“這氣息……我有印象,又好像沒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虞主所在的方向傳過來,似乎并沒有因爲青乙剛剛那句飛揚跋扈的話而發怒,反而是透露出一絲疑惑和疲憊的感覺,“你是……噬血鬼?”
“對的!本座就是你祖宗的大爺,噬血鬼!”好像不把噬親鬼分身激怒就不開心似的,青乙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你的本尊都已經被滅數千年了,你這小小分身竟也敢興風作浪?還不速速歸來!”
唐江生忽然覺得自己哪一天如果真死了,多半不是因爲招惹了太多仇家,而是噬血鬼青乙以前的仇家不知通過什麽途經順藤摸瓜找到了他……但是眼下實在沒有别的辦法啊,隻好将大尾巴狼裝到底。
“宿主……壽元……毀滅……煉化……新生……”
聽聞這話,唐江生表面上神色不變,但在心裏已經将幾個最爲重要的線索串聯在一起——首先,百裏朽作爲噬親鬼分身的宿主,其存在已超千年!但由于其沒有達到仙迎境界,無法通過飛升仙界獲取更多的生機,所以才會策劃這場攻山之戰;其次,眼下的噬親鬼分身已經虛弱不堪,要是不能立馬找到新的宿主,或許就要面臨毀滅的結局;在這種情況下,噬親鬼分身最終選擇了當今虞主作爲寄宿目标。
隻是真相若真是如此,百裏朽的立場就顯得有些微妙了,他到底是主動幫助噬親鬼分身的呢?還是由于年老力衰而被其操控了呢?
這個答案也許能能夠通過一些蛛絲馬迹推斷出來,但也有可能成爲不解之謎,畢竟作爲當事人的百裏朽,已經被當今虞主親手擊殺。
“你我……聯手……”就在唐江生還在思索百裏朽究竟扮演着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時,噬親鬼分身已經在向唐江生,準确地說是在向青乙發出聯手邀請,“八鬼時代……天宮封仙……巨樹……”
後面的字詞唐江生漸漸聽不太清,就好像耳朵裏驟然間多出來不少雜音似的,但有一個詞唐江生卻聽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巨樹”。
“巨樹”這個東西,本來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的植物,光虞山就有一大片!雖然也有一些修士習慣以花草樹木作爲施法媒介,但噬親鬼作爲曾經的災行八鬼之一,就算是其分身,也不應該在眼下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态下刻意道出這個詞來,所以說是有什麽特别的含義嗎?
莫非是和滅災五行有關?但爲啥又會扯到“天宮封仙”這檔子事兒上面?難不成滅災五行裏有個擅用巨樹當法器的修士,因消滅災行八鬼有功,所以飛升仙宮封正了?那也不對啊,就算真的因此封仙,噬親鬼分身又是從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呢?總不會是親眼所見吧?
情報太少,可能性太多,按唐江生以往的處理方式,一般會将不确定的因素暫時擱置——但這次不一樣,事關“巨樹”,唐江生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較真和慎重!思維的波動甚至影響了周圍的黑炎。
唐江生記得很清楚,在碎片空間的一場夢境中,他清楚瞧見自家師尊朝着一座仙宮的方向遠去,而在那座仙宮身後,正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樹!純白皎潔的聖光自樹葉的縫隙中落下,明明是一片繁榮昌盛之景,卻因爲天元子那一縷孤寂絕然的背影而顯得虛假幻滅。
沒來由的,唐江生的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安,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在止不住地顫抖!這種詭異的現象和心境直接引起了青乙的強烈不滿,二話不說,直接奪過傀儡之身的控制權,将唐江生的意識壓了下去!若非眼下正值關鍵時刻,青乙少不得要好生修理唐江生一頓。
不得不說,青乙的這波操作非常正确,不管什麽時候,任何多餘的情緒都是累贅——計劃雖然趕不上變化,但在青乙看來,隻要它出手,不管中間出了什麽樣的岔子,最後的結果都必須是它所能認同的!不然就會辱沒它“噬血鬼”的赫赫威名!這是它絕對無法忍受的。
唐江生的異狀同樣引起了噬親鬼分身的注意,但不知是不是已處于彌留之際,感官和心智因此遲鈍了許多,對于唐江生的這些情緒,噬親鬼分身隻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排斥。
“噬親鬼!你我聯手可以,但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你得聽我的!”
眼見噬親鬼分身還算好忽悠,噬血鬼青乙趕緊加快節奏,不給其細緻思考的機會——爲了促使其麻痹,青乙甚至還主動改變了對它的稱呼,将之作爲平等主體看待,這也是談判中常用的技巧之一。
“你說……我……沒有意見!”
在得到噬血鬼青乙肯定的回答後,四周黑炎的焰浪明顯要比剛剛高出不少,連帶着其語調都比之前更加激動,态度也更加積極。
青乙非常滿意噬親鬼分身的反應,于是順水推舟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看在你我數千年前曾一同叱咤風雲的份上,我可以作爲你的宿主,爲你的重生提供必要的養料……但是!在你恢複了相對完整的自我意識後,必須從我神魂中離開,自行尋找其他合适的宿主。”
言及此處,青乙的話頭忽然一頓,望了望鳳鸾寶座上似乎還在拿墨筆逐字逐句批閱奏章的虞主,臉上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神色。
“你現在找的這個宿主,看起來和你的契合度好像并不是很高嘛——你可不要告訴我,都到了眼下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你還有心思完成她最後的遺願,非要把桌案上那疊奏章閱完。”
老實說,青乙這番話已經有了點調侃的味道,畢竟以前的噬親鬼在找到新的宿主時也會替其完成最後的心願之類的,換個角度去看,又像是某種儀式。
隻是不知僅剩分身的噬親鬼,還有沒有這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