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情緒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在幽熒燭照陣的影響下,别說元丹修爲,就算是迎仙修士都沒法破開法陣結界!換言之,身處法陣内的所有修士都是砧闆上的一塊肥肉,隻能任宰割,根本毫無辦法。
對衛修來說,雖然他們是百裏阡陌培養起來的死士,并視百裏朽爲終生擊殺目标,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特别的憧憬!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願意被灰赤光柱活活吞噬吸收,這種死法實在是太窩囊了!
對于虞修來講,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幺蛾子是百裏朽搞出來的,而且經脈黑線又砍不斷,那麽直接把百裏朽弄死不就好了?
在這種想法的驅動下,各種各樣花裏胡哨的神通術法、尖兵利器都朝百裏朽招呼過去,然而在距離百裏朽三丈左右的位置時,總會被一股來曆不明的黑炎全部焚燃殆盡,連一點渣滓都不曾留下……
事到如今,唯一的期望便全在虞山山主一人身上,可直至現在這種存亡絕續的關頭,虞主仍舊一臉漠然,仿佛殿外一切事都與她無關。
“終于還是露出了僞善的面容嗎?心娥,現在的你,可比之前順眼多了。”雲漢霄此刻亦身處法陣結界之中,可與其他修士不同的是,他想的不是如何逃出生天,而是想跟虞主再較高下,最好能打死虞主。
然而雲漢霄并未付諸實踐,因爲聖女和三代正冷冷地盯着他。
的确,就算雲漢霄身懷封魔修爲,兼習“夢蝶心法”跟“吞雲訣”,且以“無畏之意”入巅峰,可在面對兩名迎仙中期的修士時,想要動手還得多思考一番——退一萬步來講,即使雲漢霄能無視三代的壓力向心娥悍然出手,另一旁的聖女僅憑眼神就能完全封死他的行動。
沒辦法,誰讓他曾經答應過夢蝶不會再傷害虞山妖修的呢?就算他再怎麽想跟虞主算算總賬,至少也得等到夢蝶不在的場合才行。
眼見雲漢霄被聖女和三代制住,南山菊與楊平一同來到立安殿的階梯之下,可誰知立安殿正被某種威壓禁制封鎮着,以他倆的修爲,便是連一步都踏不上去!這種情況下,隻能選擇神念傳音。
“這就是你期望的結果嗎?虞主,你變了。”南山菊率先發問,語調中已沒有以往對虞主的尊重,有的隻有冰冷的質問——他實在不懂,虞主到底中了什麽邪,竟然放任百裏朽在虞山爲所欲爲!這根本不是那個愛民如子、親切友善的虞主,“回答老夫!爲什麽是‘是’!”
這個問題乍聽上去會讓人摸不着頭腦,實際上卻是林竹問的那個問題的延續——林竹詢問虞主“是或不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而現在南山菊要問的就是一個“爲什麽”!爲什麽虞主要與百裏朽合作!
沒錯,林竹詢問虞主的問題一直都是同一類,那就是虞主跟百裏朽是否就簽約大典提前進行過協商?所謂的衛修攻山是否隻是爲了達成停戰協議而布的謎局?虞修是否因爲這個目的而被刻意犧牲?
當然了,答案虞主已經在不久前明确給出,回答是“是”。
作爲虞山妖修的最高領導者,虞主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着同胞的生死因果,而像這種分水嶺般的決策,虞主又豈能獨斷專行?
可事情到底是發生了,再怎麽糾結結果也沒用……然而對秉承初代虞主遺志,千年以來一直守衛虞山的南山菊來說,他必須要從當今虞主那裏要一個交代!視其回答,決裂甚至刀兵相向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在另一邊,楊平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便是背對虞主,面朝南山,以一副護衛的模樣顯示立場——沒錯,就算他與南山菊有同樣的疑問,但他最終也會站在虞主那一邊,永遠地伴随其左右。
隻是饒是如此,虞主依舊沒有回答南山菊的問題,僅僅是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俯視着他,好像南山菊隻是路邊一塊稍微有點年份的石頭,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什麽特别之處,二妖之間的沉默,令人抓狂。
“明白了。”待到最後,南山菊心灰意冷,選擇放棄——與其跟虞主進行無意義的時間消耗,不如想想怎麽脫困。
然而就在南山菊轉身離開三步之外,一道神念傳音卻蓦然響起。
“本宮若說‘不是’,林竹還會心甘情願地随古蘭而去嗎?反正在他看來,本宮與百裏朽協商一事已确鑿無疑,既然如此,爲何本宮不遂其想法,成全其道意?哀莫大于心死,君無梅今日之舉,已完全粉碎了他的念想,恐怕林竹到最後都沒搞清楚,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誰,而以古蘭的叛變,即使能在這場劫難中活下來,本宮也會治她死罪。”
南山菊猛地回頭,一臉震驚!剛剛那熟悉的口吻,缜密的考量,完完全全就是原先的虞主!可當他目露期待之時,台階之上的虞主仍舊分毫未動,就像一具傀儡似的,宛若方才那番話并非她說的那樣。
“不對勁!虞主果然還是被控制了!不然這種前後矛盾的現象根本無法解釋!且不僅是虞主,就連夢蝶和辰星應該也是身不由己!”
念及此處,南山菊偏轉目光,望着夢蝶、三代跟雲漢霄三人,哪怕他們現在沒有打起來,可一旦轟然出手,隻怕立安殿轉眼就得毀。
“等等!要是立安殿毀了,會不會對解除此地威壓禁制有所幫助呢?”南山菊目中亮光閃動,事已至此,不管有沒有用都得盡全力一試,“雲漢霄!夢蝶和辰星應該是中了某種封鎮控制術,你全力催動巅峰之意對其進行鎮壓,以‘新舊覆蓋’之法,看看是否有效!”
“吵死了!别對本座指手畫腳!”嘴上毫不留情地叫罵着,可雲漢霄還是立馬按南山菊所言,驅使巅峰之意朝夢蝶和辰星的天靈鎮壓而去——比起虞主,雲漢霄更願意相信南山菊,即使其修爲不濟,可到底是從二代虞主時期就在一起并肩作戰過的戰友,“吾意,無畏!”
一語言罷,無畏之意自雲漢霄體内擴散而出!哪怕隻是巅峰之意的鬥法,可以其封魔修爲的強勢,正面挑戰夢蝶、辰星兩個完全不懼!
可話又說回來,夢蝶與辰星好歹也是迎仙中期的修士,一人是虞山的聖女,天明宗的尊夫人,另一人則是前代虞主,天明宗迎仙堂十八長老之一,二人雖然并非心高氣傲之輩,卻也不會任由雲漢霄鎮壓。
兩股巅峰之意轟燃爆發!這一次是屬于夢蝶跟辰星的巅峰之意!三股巅峰之意猶如三道修爲龍卷,在立安殿殿前不計後果地彼此撕裂毀損,造成的修爲餘威分毫未差地撲向立安殿,一處處廢墟眨眼而成!
在這個過程中,虞主臉上青筋暴動,渾身上下的氣息再不如先前那般波瀾不驚,而是以驚濤駭浪之勢左右沖撞!如同即将破繭化蝶!
“果然沒錯!以辰星的‘守護’之意,疊加夢蝶的‘期盼’之意,哪怕正與雲漢霄酣戰,依然能對虞主突破封鎮産生積極作用!”
南山菊喜極而泣!辰星以“守護之意”入巅峰,守護的既有夢蝶,更有虞山!而夢蝶以“期盼之意”入巅峰,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祈禱加護之效,二者相輔相成,能夠給虞主破除封鎮提供不可小觑的支援!
“喔?看來是找到破禁辦法了嘛,還算不錯,隻是你們,太慢了。”
蒼穹之上,百裏朽肩扛黑炎狂刀,雲霧天宮已在其一刀一刀的劈砍之下化爲烏有,數不盡的飛升仙氣正灌注其身,一道若隐若現的登天長階自九霄之上鋪陳而下——換而言之,隻要百裏朽登階上天,立刻就能飛升仙宮,成爲萬中無一的飛升修士,可他眼下卻沒有那樣做,而是抱着玩鬧一般的态度,擡起手中的黑炎狂刀,神色殘忍詭異。
“百裏朽,你休想!今日有我在這裏,你别想造次!”察覺到百裏朽的意圖,衛法瞬間飛至立安殿殿前,修爲全開,與百裏朽遙相對峙,“千年之前的那場鬥戰雖然被他阻止了,但我卻一直記在心裏!”
“就憑你?”百裏朽嘴角含笑,戲谑地瞟着衛法,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哪怕你如今也是迎仙圓滿修爲,可本座已臻至半步飛升,随時都能登天封仙,你憑什麽和本座鬥?莫不是你以爲身着樓蘭火烈衣,本座就會‘憐香惜玉’不成?”
聽聞此言,衛法眉頭輕蹙,右手抓住自己領口,向外猛地一扯,樓蘭火烈衣頓時便被他扒了下來,露出原本舊傷累累的肉身,随即一襲輕衫加身。
“千年不見,你說的笑話還是講的那麽爛。”
衛法擺出戰鬥姿态,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