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中,衛刑輕車熟路地收割着虞修的生命,無人能阻止他的腳步——不僅如此,眼見事不可爲,楊平本來打算帶着忻吳撤退,可即将行動時卻爲時已晚,因爲軒昂禦氣訣之昂字訣的副作用,開始了。
隻見一衆虞修的修爲波動驟然起伏動蕩,無力、虛弱、眩暈……種種負面狀态排山倒海般襲來,刹那間就奪走了衆虞修意圖同歸于盡的行動力——元丹後期跌回元丹初期,元丹圓滿跌回元丹中期、後期,就算是剩餘的兩名元丹巅峰虞修,也是驟然遭重,看樣子同樣受到了昂字訣的增幅,刹那之間,所有還活着的虞修全部變成了待宰羔羊。
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故連衛刑都是始料未及,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常言道,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天要滅殺爾等!借來的力量,總歸是要還的!那個叫‘忻吳’的小輩,很對本将胃口。”
“你想做什麽——哇!”楊平試圖反抗,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突然閃至眼前的衛刑給踹飛了,左手幻化出淡金色的靈力鎖鏈套住雲漢霄的脖頸,就跟遛狗似的,右手則抓住忻吳的衣領,将其從地上提在眼前,“嗯——修行資質一般,不過戰鬥天賦卻是遠超常人……咦?怎麽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難道這小輩也去過那裏?有趣~”
“衛刑!你有什麽事沖本座來!爲難一毫無反抗之力的小輩算什麽本事?傳出去也不怕被天下同道恥笑?有種我們再戰三百回合!”
雲漢霄咬牙切齒地叱罵着,然而衛刑卻比之前笑的更開心了,說是目中無人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狂妄,仿佛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呵呵呵,敗軍之将,也敢言勇?”衛刑潇灑轉身,直勾勾地盯着玄武台戰場僅存的五十餘名虞修,話裏話外全是殺意,“第一,本将可不覺得這一方天地的修行之士和你這個封魔惡鬼是同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第二,即使你所言有理,本将今日将爾等全部殺光不就無人知曉了麽?我說雲漢霄,要論坑戰友,你也算一把好手呢。”
聽聞這話,雲漢霄蓦然一怔,随即沉默不語……沒錯,這一仗,虞修可謂徹徹底底地敗了,四方軍台中,雖不知權輕侯是何情況,可一旦衛刑率領玄武台的守軍與白虎台的衛修夾擊權輕侯,其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屆時虞修一個也别想活,不是被屠殺殆盡,就是爲奴爲娼。
虛弱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昂字訣的術法反噬不但勢頭強猛,而且後勁十足,衆虞修别說再戰,便是連站立的氣力都被抽空——然而即使如此,君無梅等人依舊一點點地爬向衛刑,哪怕到了現在,他們也沒有放棄與衛刑死磕,或者說他們其實已經放棄了,隻是不甘心就此失敗,直到殒命前的最後一口氣,都想着從衛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真是難看!蝼蟻尚且偷生,況人乎?況修士乎?既然爾等這麽急着尋死,那本将便成全你們。”言及此處,衛刑催動修爲,淡金色的靈力光圈自蒼穹中生成,即便是雲漢霄的封魔黑雲亦被盡數驅散。
隻見光圈從空中落下,将整個玄武台戰場包圍起來,随即緩緩收縮,但凡是被光圈觸碰之物,全部在一刹那間灰飛煙滅,連渣都不剩。
除了君無梅、楊平等人死死地盯着衛刑外,其他虞修均朝着光圈中心靠攏,他們已經沒有逃跑的餘地,哪怕這麽做隻能延緩十數息的時間,可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着他們的行動,而這也是衛刑故意爲之。
“天道輪回,報應不爽!衛刑,我君無梅,在下面等着你!”
“是嗎?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來——不妨告訴你,聞君此言,本将竟還有些小期待哩。”衛刑笑逐顔開,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拿君無梅打趣,“你可要好生伺候那些鬼吏冥君,求他們讓你在陰司地府多滞留一會兒,不要待本将下去後,你已經被投入畜生道了。”
淡金色的靈力光圈一點點收縮,衛刑便是要将所有虞修心中的恐懼放至最大——當然了,多一些時間欣賞君無梅等人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表情也是至高的享受!可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欺負幾個不谙世事的後輩就能讓你自鳴得意至此,看來我當年的選擇,果然是明智之舉——衛老邢,想好自己的死法了麽?”
聽聞此言,衛刑的身軀驟然一顫,整個衛國、整座虞山,會稱他爲“衛老邢”的有且隻有一人,那便是梅蘭竹菊四修之首,南山菊。
“南山?你怎麽會在這裏?”衛刑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個一千年了朝思暮想,前不久才被他俘獲的南山菊,“那些個元丹後期的廢物,居然連一個修爲被封鎮的人都看不住,回頭我就……!”
衛刑話未說完,隻見南山菊當着他的面調度靈力,驅使一片見風長的荷葉将光圈之内的一衆虞修盡數擡起,小心翼翼地轉移到光圈之外的安全位置,動作之流暢,哪裏像是修爲被封之人能做出來的?
衛刑頓時愣在原地,手裏的忻吳一個沒抓穩,直接摔在地上。
“大哥!大哥你果然沒死!大哥!”被救的虞修之中,就屬君無梅的情緒最爲激動,登時就紅了眼眶,要不是現在沒氣力,恐怕會沖上前緊緊抱住南山菊,“大哥!救他們!忻吳、雲漢霄,他倆!”
“會救的,莫急。”南山菊一如既往地淡然,從腰間将一個棗紅色的酒葫蘆取下,挂在面前一人的脖頸上——此人自然并非毫不相關之輩,而是坐在木流輪椅上,被南山菊推進玄武台戰場的唐江生,“能拜托你照顧一下他們嗎?這樣我就原諒你之前對我的無禮之舉。”
“我都道了歉了,你還不依不饒,不覺得有點過分嗎?”唐江生滿臉不情願,摩擦着木流輪椅的滾輪朝君無梅的方向而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挾私報複什麽的,真沒前輩氣度……你瞅我作甚?”
“啊,不是……你和大哥,關系很好嗎?”君無梅有點懵,不清楚眼前這個沒有絲毫修爲波動的“凡人”到底是誰,畢竟她從來沒見過,從軍服來看也是衛修那一邊的,“請問尊駕是……?”
“什麽尊駕不尊駕的?歇歇口吧您嘞,還是說與那老東西鬥戰時磕到腦子了?”唐江生伸手撫在臉上,硬生生将鬼狸面具撕了下來,暴露自己原本的容貌,期間甚至還蒸騰出許多白汽,看上去頗爲吓人,“鄙人修爲被封,雙腿也廢了,居然還得照顧你們,真是不服不行……話說你那是什麽眼神?不認識還是咋地?呃,好像确實不認識噢?”
“唐江生!果然是你!”這邊廂君無梅還沒回話,另一邊的楊平已經率先反應過來,扯着嗓子便叫嚷起來,無力地揮動着雙手,就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似的,“那個酒葫蘆裏裝的是啥?丹藥還是酒?”
聽聞楊平這話,君無梅整個身子瞬間彈起來半截,雙瞳锃光瓦亮,吓得唐江生呱呱亂叫,差點活生生被她從木流輪椅上拽下去。
“撒手!我叫你撒手!”唐江生操控着木流輪椅向後,同時将酒葫蘆打開,從其中倒出數枚花生粒來,将之扔給君無梅、楊平等人。
“這是……?”楊平聞了聞掌心中香甜的花生粒,滿臉疑惑。
“是解藥啦解藥!”唐江生調轉方向,将花生粒挨個倒出,分發給其他虛弱不堪的虞修,“記載,初代虞主所練功法的最大特點,便是可以馭控萬物,将個人修爲打入敵人體内,令二者相互排斥沖撞,即便沒有真正交手,戰鬥也早已通過靈念進行,而那部功法的大名你們應該也已經知曉了,便是‘森羅萬象訣’。”
君無梅、楊平皆非愚笨之人,經唐江生一提醒,立馬就想到與衛刑鬥戰之時,己方術修的乾坤袋毫無緣由爆炸,甚至連兵器、術法都是不聽使喚,造成虞修軍心恐慌,難以形成有效的攻勢。
不得不說,當時毫無頭緒之事,現在經唐江生稍一提點,衆人居然立馬将衛刑的把戲瞧得清清楚楚,實在是不可思議。
“既然如此,那衛刑的巅峰之意是什麽,你可知道?”
君無梅将花生粒嚼後咽下,不料竟有一縷縷甜潤清香缭繞口舌,靈台識海仿佛開出了萬紫千紅的春色,心頭陰雲刹那之間變成了各種奇花異果,随便咬一口都是唇齒生香,情不自禁地想要再來幾粒。
“喲呵,瞅這表情,應該是中獎了。”唐江生将酒葫蘆的木栓插好,已經确保每一名虞修都分到了一顆花生粒——當然了,并非所有人的花生粒都跟君無梅的是同一個味道,比如霖澤就被麻的直甩腦袋,“至于這個巅峰之意嘛,或許會很有趣也說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