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麽差别……不僅毫無痕迹,而且連眼神都很像。”鄭器情不自禁地咽着唾沫,對唐江生的畏懼又攀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就在之前形勢岌岌可危之際,唐江生忽然睜開雙目,瞳孔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将擔驚受怕的丹幽和舉棋不定的鄭器都給吓了一跳。
不過唐江生蘇醒的第一件事不是向丹幽和鄭器解釋什麽,而是在指尖凝聚出了一把極其袖珍的雷光小刀,當着他倆的面,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具哨兵的屍體,然後輕車熟路地将他的臉皮給剝了下來!
唐江生這麽做不是沒有原因的——按照靈台識海中墨甲教給他的秘訣,鬼狸面具除了能夠掩飾佩戴者的氣息,還有其他獨特的功效。
比如将人臉覆于鬼狸面具之上,不出三息,鬼狸面具就能将人臉整個吸收!此時再将面具戴上,隻要腦海中想着那個人的樣子,鬼狸面具就能幻化出那個人的模樣!這便是鬼狸面具的第二種運用!
由于第二種運用算是激活了鬼狸面具中隐藏的幻階術式,所以鬼狸面具甚至能稍微修改他人對佩戴者的整體印象!簡單來說,就是隻要唐江生與人臉的主人在體型、聲線等方面相差不大,鬼狸面具都能在他人的感觀中不着痕迹地抹平這些差異,而據墨甲所說,修爲不到仙迎境,絕對發現不了其中的端倪,哪怕是迎仙境也不行。
唐江生自然不會毫無保留地相信墨甲,不過若真如墨甲所言鬼狸面具還能有如此妙用,那麽無疑是給唐江生雪中送炭來了。至于唐江生下手時爲何能那麽熟門熟路,還是因爲在天明宗時就習以爲常了。
鄭器當然不會知道唐江生與墨甲、青乙發生的那麽許多,在他看來,此時的唐江生已經不是唐江生了,完全就是之前殺的那名哨衛重新複活出現在他的面前!鄭器雖然出生于掌器鄭家,平素也算有點閱曆,但對唐江生彼時施展的手段,他卻是一點門道都看不出來。
“還好還好,剛剛幸虧是忍住了,沒有趁機發難,要不然我這張臉也别想要了。”鄭器心頭狂顫,後怕不已,連帶着臉色都有些蒼白。
“關臣臣嗎……真是個有趣的名字。”人臉的模樣唐江生受用了,人臉主人的情報也通過鬼狸面具爲唐江生熟知——雖然并不能知曉全部,不過一些基礎的情報還是能預先了解的,“丹幽小姐你别不說話啊,覺得我這‘易容術’如何?有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咱這山野小妖也聽不慣這套。”不知是有意拆台還是無意率直,丹幽并沒有給唐江生多少面子,就算這是唐江生爲了表達對她的感激之情也不例外,“其他的倒還好說,不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看着好像有那麽一點‘妖豔’。”
“妖豔?”唐江生聞言立馬瞪向鄭器,畢竟事關生死,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被瞪的鄭器猛地一怔,随即使勁搖頭表示沒有這回事。
唐江生沉默下來,琢磨着到底要不要以這副模樣摸進冥蛇營……
其實這也不怪丹幽和鄭器會對此有所差異,鄭器畢竟是人修,而丹幽乃妖修,追及溯往,血脈之中有一點祖輩修妖的特質遺傳下來也不無可能,是故對于這種易容方面的術法,确實要比人修敏銳的多。
不過即使如此,丹幽也不應從唐江生身上察覺出任何妖豔之感,這也是唐江生最無法理解的地方,就算身爲傀儡,可他到底是個男人。
盡管唐江生各方面的原因都在考慮,但當時的他還不能理解到墨甲教給他的這套易容術的高明之處,換句話說,與其說丹幽感受到的是“妖豔”,不如說更多的是先唐江生一步感受到了“驚豔”!
不過這并沒有什麽關系,因爲現場還有一人能給他提供參考。
“小西累了嗎?你能不能幫先生瞅瞅這易容術有沒有什麽破綻?”唐江生環視了一圈周圍,确定沒有什麽異常後,呼喚起了食月。
食月自唐江生暗中捕獲鄭器,再離間鄭器、鄭然伊始就怎麽說過話,這倒不是因爲唐江生對它有所要求,命令它保持絕對的安靜,而是唐江生的離間手段的的确确地吓到了它,對其産生了畏懼之感。
這并不奇怪,畢竟食月連第一次天劫都沒有渡過,以前都是虞主,海辰,林竹等妖在護着它,現在跟随唐江生親臨戰場,雖說沒有經曆多少血雨腥風的戰鬥,但這一輪輪的勾心鬥角依舊讓其很不适應。而且之前帶錯路的愧疚之情也一直萦繞在食月心頭,使其不斷反省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兩種原因雙管齊下,不知不覺間讓食月壓力頗大。
可是現在,那個讓它感受到有點害怕的先生居然求助于它,而且是用如此溫柔和煦的語調,頓時就讓食月心防和歉疚減輕了不少。
“原來先生還是需要我的,我并不是先生的累贅!先生不可怕!我一定要振作起來!一定得幫到先生!”食月如是所想,純白色的魂球從唐江生懷中飛出,于唐江生面前停留了許久,但它的心境卻是再一次低落下來,幾乎是以哭腔回應了唐江生的詢問,“先、先生,小西并沒有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不管是明顯的破綻還是不明顯的破綻,小西都沒有發現。嗚嗚嗚,小西太笨了,幫不到先生……”
唐江生不由得一愣,第一時間沒有理解到小西抽抽搭搭的點在哪裏,待反應過來後,小西已經傷心到泣不成聲了,于是唐江生一把摘下面具,小心翼翼地捧住食月的魂球,将額頭輕輕地抵在上面。
“說什麽傻話呢?小西已經幫到我很多了,不管是之前虞主給我下套,還是小東爲複活我去到荒蕪之圈,亦或是現在你告訴我易容術沒有任何問題,在這過程中,你跟小東起到的作用都是毋庸置疑的!”
唐江生一邊安慰啜泣着的小西,一邊暗中催動龜息之法,将綿綿不絕的精純靈力度入食月體内——天元子以前也曾這麽安慰過他。
“你與小東都是我的寶物,先生就算豁出性命,也會盡心竭力護你們周全。安心休息吧,等你醒了,你的虞主姐姐就會來接你了。”
“嗯……我知道了……先生……”食月的身體越來越暖和,意識也越來越沉,最終在唐江生的手心中,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丹幽靜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沒有出聲打斷,雖然她不清楚唐江生跟食月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從唐江生那極度憐惜的神情還是能夠看出,他是真的有将食月視若珍寶!生怕其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和難過。
所謂愛屋及烏,丹幽對唐江生的印象因此也改變了不少。
一旁的鄭器看到唐江生的溫柔一面後卻很意外,因爲唐江生給他的感覺就是深不可測、喜怒無常的老妖怪,稍有忤逆就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可是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也是讓鄭器對唐江生有了新的認知——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必定不會虧待誠心追随他的部下随從。
這個選擇其實很好做,一邊是視他如草芥,随意踐踏的鄭家,一邊是替他斬斷過去,給了他一條新路的唐江生,選那邊自不必多說。
“我再最後确認一遍,鄭器,冥蛇營的哨崗當真不會換班嗎?”将魂球再次放入懷中,唐江生目光一閃,看樣子是要開始發号施令了。
“冥蛇營的本質就是衛修軍的監軍而已,配置的兵力本就不多,哨崗也隻布了三道而已,不會像玄龜營那般輪崗放哨。”做出決斷後的鄭器眼神堅定,對唐江生的态度隐隐有臣服之意,“除了營主鄭飛達是元丹後期,其他大都是鄭家凝魂期的年輕一輩,一般都是跟随元丹長輩上戰場混軍曆的,若是你鐵了心要摸營,我想不是什麽難事。”
不得不說,這個情報就比之前的鄭器吐露的要有用許多了,因爲這不僅讓唐江生知曉了冥蛇營的整體戰力,還從更深層次的方面揭示了冥蛇營的存在意義,這在唐江生看來可是有很多操作空間的。
“明白了。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咱倆趁着夜色送他們一份大禮。”唐江生舔了舔嘴唇,瞳孔中的血紅光影一閃而過,“至于丹幽你……”
“有什麽你就說,不用吞吞吐吐的。”丹幽看出了唐江生的顧慮,但卻沒有看穿唐江生的故意,“虞山是我的家,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這片戰場上浴血奮戰,我身爲虞修,又豈能昧着良心苟且偷生?”
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舍生取義之心簡直可昭日月,不得不令唐江生肅然起敬!
“既然你已經有了如此覺悟,此番便委屈你,做一回‘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