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行進了這麽久,他們三人已經差不多接近了鎮北營的輻射範圍,換句話說,隻要在附近找上一找,立馬就能發現鎮北營的軍營所在——然而現實卻是當他們仨到達之時,居然在一處略微低窪的地界發現了許多虞修的屍體!皆是被萬箭穿心而死,顯然是遭了埋伏。
唐江生不由得冷汗直冒,他不是沒有注意這一路以來的風吹草動,叢林灌木間不止有虞山妖修的屍體,衛修的屍體或多或少也是有的,兩軍戰鬥的痕迹亦是千真萬确,不像哪一方刻意而爲之。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從眼前的戰況來看,鎮北營的将士之所以會如此集中的死在同一個地方,是因爲玄武台的統帥在拿自家将士的性命作餌,一步步将鎮北營騙入了埋伏圈中,随即聚而殲之。
這是戰術層面上的碾壓!若是統帥修爲相當,那麽這一戰無疑是玄武台的勝利,說是鎮北營全軍覆沒亦不爲過——而從時間來看,要不是唐江生在小西的帶領下一開始去的是誅雀營,而沒有來鎮北營,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這波殺劫,此刻恐怕也已是地上數百伏屍的一員。
“丹幽,你是虞山戰場的傳令官,鎮北營的人數配置你可清楚?”唐江生沒有即刻回複小西,而是先行隐蔽起來,一本正經地詢問丹幽。
丹幽原本是不想理會唐江生的,畢竟現在口不能言,身上還有其種下的香毒,可眼見這些陣亡的同袍死不瞑目,她這心裏也是痛如刀絞,是故與唐江生的恩怨還是暫且放在一邊,此時應以大局爲重!
“降龍、伏虎、誅雀、鎮北四營的軍力配置都是侯爺在作戰會議上親自敲定的,乃最高的軍事機密,我等傳令官無從知曉。”
言及此處,丹幽視線下移,瞅了瞅唐江生胸膛的位置——在那裏,食月的魂球隐藏其中,肉身則被其保存在乾坤袋中,而既然食月選擇毫無猶疑地依靠這個人修,那她是不是也可以選擇試着去相信他呢?
“我隻能這麽告訴你,誅雀營我去過,營内修士不足五十人;降龍營乃侯爺、君無梅統率,軍力隻強不弱;至于伏虎營,從其他傳令官口中獲得的情報來看,軍力分配也還算優秀。這麽說你懂了吧?”
“啥意思?你是想告訴我其他三營分配的都是你們虞修的精英,誅雀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鎮北營分配的兵力都是老弱病殘嗎?”
唐江生一個氣不順,登時就用神念傳音吼了回去,吓得丹幽臉色一白,不禁縮了縮身子,又往後挪了挪,看起來對他十分地畏懼。
“先生!大敵當前,怎麽能自相驚擾?”小西的聲音适時地傳入唐江生耳中,撫慰其急躁的心緒,“是進是退,還得先生來決斷啊!”
“嗯,我知道了……”唐江生微阖雙目,深吸了兩口氣,又望了望偷偷盯着他的丹幽,心中不免歉疚——思來想去,還是從袖中拿出了一張黃符,“把這吃了,香毒可解……方才有些慌神,抱歉。”
丹幽愣了一下,不清楚唐江生爲何會忽然轉變态度,雖然符紙是接了下來,但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吞入口中。畢竟像唐江生這種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家夥,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給予過多的信任。
眼見丹幽将符紙收入乾坤袋中,唐江生雖然面無表情,但也是明白自己并沒有獲得這位傳令官的信任,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就是了。
而正如小西所說,眼下并不是鬧内讧的時候,既然鎮北營已經兇多吉少,那麽繼續前行就是自投羅網!這裏最理智的方案,還是就此放棄既定路線,轉而前往降龍營最爲合适,可是唐江生卻猶豫了……
“這場衛虞之戰已經展開多時,各部之間的戰鬥不說塵埃落定,至少也到了手底之下見真章的地步!伏虎、誅雀營自然不可能去,可若此刻再去降龍營,路程上所花就太多了!那不就是在逛街嗎?”
唐江生心中不斷盤算這裏面的得失,而後又往不遠處的屍坑望了幾眼,盡量将思維發散開來——比如自己若是玄武台統帥,在消滅鎮北營的将士後會如何如何?接下來大概又會采取什麽行動?
而就在這時,唐江生忽然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南山菊呢?鎮北營統帥南山菊是一同被射殺,還是被玄武台俘虜了呢?
“我說,那邊的傳令官,你認識南山菊吧。”唐江生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南山菊的面容,然而遺憾的是,他并沒有真正見過南山菊。
丹幽不知道唐江生爲何會忽有此問,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唐江生目中一閃,對他而言,這一情報将直接決定接下來的去留:“待會兒我離開之後,你數一百下,再用靈識橫掃前方的那個屍坑,看看有沒有南山菊。記住!動靜别弄太大,最好帶點悲憤情緒。”
一語言罷,唐江生便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張面具給自己戴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又将三張符紙扔給了丹幽防身,随即像隻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地消失在樹林之中,也不知往哪裏去了,又要去做什麽。
被留下來的丹幽沒有去問唐江生爲何要如此安排,隻因唐江生臉上那張鬼狸面具已經清楚地說明一件事——他得到了二天的信任。
鬼狸面具這種寶物,整個虞山也就四張,除去虞主欽賜唐江生的可能性,隻有可能是七十天或者無天的家主贈與唐江生的。
常言道:隻有瘋子才能和瘋子做朋友。
因此不管唐江生是從二天中的哪一方得到的鬼狸面具,他是二天同類這件事都是毋庸置疑的——丹幽身爲一個正常人,那是絕對不可能,也不肯與一個瘋子進行交流的!畢竟“瘋子”有時是會傳染的。
二天對虞山造成的惡劣影響的确就達到了這種誇張地步,一般的修士對其可謂畏如猛虎,所以虞主才會命令虞山暗衛好生教育二天。
其實這裏丹幽在下意識地回避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将唐江生劃分到二天的同類,成唐江生爲“先生”的海辰食月,又該如何定性呢?
這個問題丹幽沒有去思考,一方面是她刻意不願去思考,另一方面則是唐江生交代的“一百數”時間到了——正如二天畏懼虞山暗衛,丹幽對二天害怕的本能驅使她按照唐江生交代的那般散開靈識,在虞修集中陣亡的那個屍坑中橫掃兩圈,可是帶上的情緒卻不是“悲憤”,而是“恐慌”,甚至還有一種生硬之感,與唐江生要求的大相徑庭。
不過這也沒辦法,丹幽此刻擔憂的乃是自己的命,而不是南山菊的命!而就在她準備将釋放的靈識收回之際,兩道帶有譏諷、鄙夷之意的靈識突然鎖定了她的位置,登時就将丹幽吓得動都不敢動。
“哈哈哈,鄭然,你瞧這虞山的妖女,吓得就跟隻鹌鹑似的!這也太沒用了!”“的确,與之前鎮北營的人馬相比,實在要遜色太多。”
于是就在丹幽的目瞪口呆中,兩名身着衛修服飾的男修将丹幽給包圍了,不過丹幽目瞪口呆的原因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她看癡了。
怎麽說呢……就算以丹幽這種沒有出過虞山的眼界,也能從腦海中想到“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若懸膽、神明爽俊”這樣的詞。
真的,被這般潇灑英俊的男修目不轉睛地盯着,且還是兩個,丹幽的小心髒根本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腦子裏剩下的,隻有一片空白!
“鄭然,這女的貌似都犯花癡了,這還怎麽打聽情報?你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男人啊!”其中一人拿胳膊肘捅了捅同伴,戲谑說到。
“哪裏哪裏,她是你鄭浩的獵物,我豈敢觊觎?”另一人擺了擺手,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還是比較中意機靈一點的。”
很明顯,鄭然鄭浩對自己的“美貌”相當有自信——屬于那種女人見着基本都會都不動道兒,嚴重點還會犯花癡的絕世美男,因此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這倆哥們兒有時還兼具“拷問”的工作。
“那麽……迷惘又無助的小鹌鹑,可不可以告訴我,你來我玄武台究竟所爲何事呢?”隻見鄭浩捏起丹幽的下颚,含情脈脈地盯着丹幽的雙眸,鼻翼相交,呼吸可聞,竟是想用美人計從丹幽口中套取情報——然後非常突兀的,眉頭一皺,兩眼一翻,就這麽摔在丹幽懷中。
丹幽幸福的手足無措,彼時還未發現懷中的鄭浩已經沒有了意識,而一旁的鄭然卻是雙腿發顫,猶如一隻剛生出來的小鹿似的站不住腳,見丹幽如同見一頭披着人皮的惡鬼!
鄭然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在他的感知中,鄭浩哪裏是失去意識那般簡單,分明是其心髒停止了跳動!再說直白點,就是在剛剛調戲丹幽那一瞬間,鄭浩便被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