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言罷,百裏朽猛地沖出魂焰寒氣,手持寒刀,攜萬夫莫當之勢,揮刀朝青銅蝌紋棍劈了過去,看樣子是想将其一刀兩斷。
其實對修士來說,隻要修爲達到凝魂階段,就能進行簡單的禦物,哪怕是在凝魂之下的煉體境,禦物也絕非不可能之事——但這僅僅是字面上的“禦物”,而所謂禦物,是需要修士對物體進行禦控的。
可不管是秦風還是百裏朽,他們皆是一眼看出了青銅蝌紋棍的不同——青銅棍并沒有倚仗封澤明的操控,而是憑借蝌紋的運作,自行舞于空中,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和封澤明的完全不同!用數量來說,就像是戰場之上忽然多了一名參戰者,戰圈瞬間變成了二對一的局面。
“會讓你得逞嗎?”封澤明好歹也是一宗宗主,對百裏朽的進攻思路可以說摸得清清楚楚,“你送我一場寒潮,我便還你一場冰雹!”
旋轉着的青銅蝌紋棍蓦然停止,而後逆向旋轉,那些被蝌紋吸收的寒氣通通噴湧而出!隻是這次的形态并非鋪天蓋地的寒潮,而是猶如槍林彈雨的冰雹!每一枚冰雹都有鵝卵石那麽大,且根本沒有任何轉換的預兆,直接就往百裏朽的腦門上砸去,手段之粗暴,令人咋舌。
“三歲孩童的把戲!你都什麽年紀了,還學黃毛小兒扔雪球?”百裏朽毫無畏懼,竟以肉身硬接冰雹,逐漸拉近了他與青銅棍的距離。
“那你就是連雪球都躲不開的廢物!”封澤明立馬反唇相譏。
“需要躲嗎?”百裏朽的眼神輕蔑至極,随後雙手握刀,作勢便欲劈下——可當他擡刀之際,一絲異樣感竟油然而生,魂焰寒刀仿佛刹那間重了好幾百倍!别說揮刀,連握持都變得尤爲困難。
“這是……”百裏朽用眼角餘光掃過魂焰寒刀,頓時就發現了問題所在,語調中不複狂妄,而是滿滿的難以置信,“刀身上,有雪?”
是的,百裏朽的魂焰寒刀竟在不知不覺間被雪花覆蓋,而這些雪花的出處,便是撞碎在他身上的一枚枚冰雹——這些冰雹在碎裂的過程中還能改變形态,一片片地累積在百裏朽的魂焰寒刀上,隻要封澤明一聲令下,到時想怎麽陰百裏朽就怎麽陰百裏朽,簡直不要太陰險!
“兵不厭詐。要怪……就怪你百裏朽太過愚蠢,竟連這也看不透!”封澤明狀态正佳,看上去遊刃有餘,倒不像是布下如此連環後應該有神色——因爲從寒潮,到冰雹,再到雪花,這一連續不斷的形态變化,不是随便路上拎個修士就能做出來的,乃是相當耗費靈識修爲的工程,“不過你可不要以爲這樣就完了喲!畢竟這又不是我幹的。”
百裏朽蓦地一怔,這才想起來百裏朽并不是操控青銅蝌紋棍的那個——這麽想來,百裏朽剛剛嘲諷的就不是封澤明,而是青銅棍!
“封澤明,你敢算計我……!”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百裏朽的咆哮淹沒在一片爆炸聲中,而這個爆炸的源頭不是别處,正是百裏朽手中,魂焰寒刀上的片片雪花——現在看來,經過青銅蝌紋棍處理過的雪花,不僅有加劇刀身重量的作用,同時還是起爆術法的引信!而封澤明的那句回怼,就是要讓百裏朽忽略青銅蝌紋棍的自主意識,降低對這種特殊性的顧慮。
“好生說話。什麽叫我算計你?”眼見計謀得逞,百裏朽的身影被爆炸産生的濃煙吞噬殆盡,封澤明顯得尤爲得意,“是‘我們’都在算計你。好了,玩鬧就到此爲止,接下來你準備好如何逃命了麽?”
封澤明自然不相信區區一場爆炸就會要了百裏朽的命——百裏朽盡管狂妄,但封澤明也看得出來,他的确有狂妄的資本。
這并不是對青銅蝌紋棍的實力有所質疑,恰恰相反,就是因爲對青銅蝌紋棍毫不懷疑,他才會作出“之後将追殺百裏朽”的定論。
爆炸的硝煙漸漸散去,一具殘破不堪的身影顯露出來——隻見百裏朽半邊身子都被炸飛,血肉模糊的殘軀看上去已經喪失了反攻和逃跑的能力,甚至連呼吸之聲都變得極其微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命不久矣的樣子,即便封澤明沒有追擊,百裏朽殒命也是遲早的事。
然而就在這時,一把利刃正向封澤明的後頸砍去,不過這并非秦風的流光劍,而是曾給封澤明、秦風帶去麻煩的魂焰寒刀!
“就知道你要作妖,還好我早有準備!”封澤明頭也不回,而是自信滿滿地打了個響指,随即後方傳來一聲悶響——原來是偷襲不成的百裏朽被一記悶棍給結結實實地敲到了後腦勺,意識頓時分崩離析,“一個元丹修士也能修出分身,看來衛國的青年才俊不少嘛。”
沒錯,這個偷襲封澤明的才是本體,而那具隻剩殘軀的百裏朽不過是一具分身而已——封澤明早就預料到百裏朽會從身後對自己進行偷襲,因此他從一開始就在身後藏了一記無量風雷棍。
隻要百裏朽敢從背後偷襲,那麽這記悶棍怎麽着也得敲在他的腦袋上,就算沒有直接敲暈,“悶棍”作爲一種防範手段也是絕對不虧。
眼前的百裏朽煙消雲散,封澤明轉過身來,看着正緩緩墜落的百裏朽露出勝利的微笑——雖然他并沒有看出這具承受爆炸的分身乃黑幽鬼火幻化,但是就鬥戰結果來看,封澤明無疑是碾壓了百裏朽。
“封宗主戰力非凡,文韬武略無人能出其右,秦風佩服。”關鍵時候,秦風終于進場,一把撈住已經失去意識的百裏朽,将其收進了自己的乾坤袋内,“離境已多日……封宗主,你我就此别過,如何?”
不得不說,聽聞這話的封澤明還是有些詫異的,畢竟就戰力來說,秦風跟他可以說是不相上下,戰鬥技藝更是比百裏朽高上不少,因此就算是他,也沒有必勝秦風的把握。可眼下秦風居然主動求和避戰,這又是何緣由呢?難道是在擔心百裏朽的傷勢,所以想先行脫戰?
“來都來了,又何必急着走呢?”正如秦風先前所預料的那樣,在他加入戰圈之後,百裏離果然緊随其後,絲毫沒有放過他跟百裏朽的意思,“封宗主,現在放了他們,無異于放虎歸山!若是給他倆喘息的機會,下次面對的,将會是百裏家跟虞山的聯手反撲!屆時大軍壓境,齊國将飽受戰火摧殘,萬物生靈塗炭……封宗主可願看見?”
封澤明沉默了,而且不僅封澤明沉默,連秦風都是無言以對——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才會讓百裏離欲置他倆于死地而後快?難道就因爲百裏朽一兩句話說錯,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就非得趕盡殺絕?再怎麽說百裏朽跟她也是姑侄,用得着撕破臉皮,就此反目成仇嗎?
“封宗主三思。以上不過是百裏離的一番臆測而已,别說百裏朽已無再戰之力,就算是我秦風,也是爲了報東川山玉的奪劍之仇才會來到貴宗。現在東川山玉已經受懲,我等也是時候離去了。”
言及此處,秦風便開始緩緩後退——即便封澤明沒有主動放他們離開柱内世界,他也有别的方法可以離開,隻是需要些時間施法而已。
“封宗主,他倆是引動‘天缺異象’的罪魁禍首!哪裏能放得?”眼見封澤明還在猶豫,百裏離居然信口開河,直接栽贓陷害!
秦風頓時頭皮發麻,就算百裏離之前對他有救命之恩,可被潑了一身髒水的他,也在這瞬間升起濃烈的殺意:“百裏離你莫要欺人太甚,在這裏混淆視聽!那天缺異象,是我跟百裏朽引發的嗎?”
“天缺異象?他們?”活了九百多年的封澤明自然是知道這一傳承自“天地九能”的滅世警訓,搖擺不定的心也因爲百裏離這一席話發生了難以逆轉的變化,“阿離,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你有何憑證?”
百裏離咬了咬牙,目中光芒閃動,倒是頗有一番焦急之意:“當時事出突然,是故我并沒有留下任何憑證,但是我之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天缺異象,就是因爲他倆的因果降下的!”
“百、裏、離——!”秦風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直接扭斷百裏離的脖子——其實百裏離之後的“證詞”已經改變了之前的說法。
若說天缺異象是由他跟百裏朽引動的,那确實是謬言,但要論以因果,他跟百裏朽又的的确确地參與了十二場合之戰,衛君與衛法的那一場生死之戰,絕對包含有他倆的因果。
封澤明看向秦風的眼神逐漸變化,現在隻需要最後一根稻草,就能徹底打破他對秦風的固有印象——而就在這時,柱内世界某處忽然亮起了一陣火焰般的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