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衛仁在世的時候,也是衛六家争端最少的時期——在此期間,衛國的國力飛速發展,由此成爲了與周國、晉國三足鼎立的強國!這樣的豐功偉績,需要有人來銘記。至于那個悍然自爆的衛譽,則是連屍骨都找不到,或者說,連進入衛家陵墓的資格都沒有。
“衛度,從今日起,你就是衛家的家主了,同時也是衛國的國主,即衛主。”秦風想伸手摸摸衛度的頭,可手剛擡起來就放下了,“你的大哥還在我虞山休養……我問過那群老妖怪了,沒有百年時間,衛法恐怕是醒不過來的,這段期間,你就得獨挑大梁了,明白嗎?”
秦風的神色十分複雜,複雜到衛度根本看不懂,可即便如此,心如刀絞的感覺還是真真切切地影響着他。隻是到了今日今日,再讓衛度喚秦風一聲“先生”,他已經喊不出來了。
“是,前……輩,衛度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前輩期望。”
兩側的侍女替衛度整理好儀容——不用細看,都可以明白那穿戴的衣飾發簪之貴重,絕不是一般的物什可以相提并論。畢竟那每一毫每一厘,都是秦風拜托李想悉心打造,也算是結了一樁師徒因果。
“戚戚乎如天妒雄主,而令生者哀;浩浩乎如薪火相傳,六合盡歸一。”衛祭唱到此處,聲樂便戛然而止——此刻需要的,乃是新的衛主,登基!
“去吧,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秦風終究是給了衛度他最想要的,盡管過程曲折離奇,可也算完成了與衛仁的約定,“雖然現在才說顯得有點多餘……不過從此刻起,你衛度便不再是我秦風的記名弟子……你不再是我虞山的妖修,而是衛國的衛修,名曰‘衛刑’。”
衛度點點頭,眼眶略微濕紅,可卻是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這一條令他家破人亡的道路——那座曾經束縛他的牢籠,似乎已分崩離析。
“一個百日祭搞得跟生離死别似的……我說秦風,能不能别那麽煽情。”待衛度離開後,一旁看着這一切的百裏朽終于忍不住嘲諷起來,“幸好衛法那個呆子趕不上趟,不然你倆是不是還要當場哭成淚人兒啊?你……你這是什麽眼神?我有說錯咯?”
沒錯——此時此刻,秦風正以一副心事重重的目光盯着百裏朽,要說是因爲衛度繼任一事,好像是說的有些太過了。不過秦風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竟連一句是是非非都接受不了了?
“你不是吧?衛度那小屁孩兒跟你非親非故的,你犯得着爲他這般費心?”百裏朽死活不肯認錯,雖然實際上他也沒什麽錯,可秦風的眼神還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百裏朽——他有點不高興。
“沒有,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爲這個。”
秦風來了兩波深呼吸,可心裏的陰郁卻是有增無減——這種情況,就連數月前作爲虞山特别代表出席“六家會議”時都不曾有過。在那次的會議中,煙钰也是作爲證人,與衛楓一起,控訴了衛譽的暴行,解除了多年來虞山和衛六家之間的誤會。因爲證據确鑿,所以整個會議過程沒有什麽太大的波瀾,隻是氣氛之沉重,令人難以呼吸。
“百裏朽,現在四下無人……我想知道,那受你驅使的黑炎,到底是什麽來曆?”秦風到底是将這個疑惑問了出來——彼時秦風心頭那一股不安與躁動,仿佛正是指向之前見過的黑色火焰,“見到你戰力增長,我由衷爲你感到開心,可你也應知‘玩火自焚’的道理。”
“我玩火自焚?”百裏朽無視秦風言語中的關心,滿腔隻有被挑動而起的戰欲,“自焚就自焚,總比你不敢玩好。不服咱練練?”
“唉……”秦風搖搖頭,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登基大典——出于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國内動蕩的考慮,衛度的登基大典是和百日祭一起舉行的,也虧得衛度會同意這樣的荒唐事,“不知爲何,今日我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希望是我多慮了吧。冒犯之處,見諒。”
“有你在這裏保駕護航,能出什麽岔子?”既然秦風無心應戰,百裏朽自然也不想趁人之危,“放心吧,如今衛家隻是缺了一個領頭的人而已——我和衛楓那妮子稍微接觸過,發現她對時勢理解的很透徹。有她在一旁輔佐,衛家很快就能再次步上正軌,你不用杞人憂天。”
“如此,甚好。”秦風聞言,嘴角終于展露一絲微笑,“不知百裏兄台,是如何與‘楓小姐’接觸的呢?在下很是好奇哩!”
“滾滾滾!沒個正經!”百裏朽可不想被秦風拖入什麽奇怪的節奏裏。某些事即便有點苗頭,可橫亘在二人之間的,還是有個“衛法”。
不過正如百裏朽所說的那樣,如今不算上其他衛五家的祖輩人物,衛虞最強的兩大戰力皆是身處衛府之中——别說是尋常的宵小之輩,就算是迎仙境的高階修士,也無法同時應對秦風和百裏朽的聯手出擊。這場專屬于衛度登基大典,絕不容許有人蓄意破壞!
不過就像屯兵一處,其他營地必然會出現空虛一樣,彼時齊聚衛府的百裏朽與秦風,并沒有意識到還有某個極危險的人正伺機而動。
“業郎,我已經快到虞山地界,你還是快回齊國吧。”虞山山腳之下,一聲熟悉的聲調響起——聲音的主人盡管還是那麽青春靓麗,可要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其中還有一絲别樣的成熟韻味。
“不行!臨行前我曾答應過咱哥,要好生護着你;在周國與老滑頭分開時,他也再三囑咐我要将你完完整整地送到咱哥面前。”東川業騎馬前行,少了些輕佻,多了些穩重,可這股執拗勁,卻好似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已經打聽過了,衛府好像正在舉行‘登基大典’,咱哥也在那裏。你有孕在身,不宜去人多的地方,我們便先回虞山,耐心等咱哥回來,待到那時,我再回齊國不遲。”
是的——秦風臨行前告誡秦晴與東川業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郎有情妾有意,旁邊再有個懂得制造浪漫氣氛的老滑頭在,什麽事辦不成?或者說到目前爲止,東川業僅僅是讓秦晴懷有身孕,已經夠将秦風的告誡放在心上了。
坐在另一處馬背上的秦晴,俏臉已然飛上兩朵紅雲,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流露出幸福的微笑。可在這之後,一想起老滑頭的近況,秦晴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盡管老滑頭沒有說,可那副越來越虛弱的模樣,怎麽看都像是大限将至。
“行了行了,已經都送到這裏了,還能出什麽事?”秦晴催促着東川業趕緊回去,畢竟老滑頭對他的意義之重大,可謂是亦師亦父亦友,“你别聽那個老家夥胡說,我又不是小姑娘,哪會那麽思鄉心切?”
“可是老滑頭說的一般都不會有錯。”東川業溫柔地輕吻秦晴額頭,不肯妥協半步,“虞山的靈氣,有助于穩定你的胎氣,即便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咱們未出世的孩子考慮考慮吧。”
“孩子孩子,你就知道要孩子!”秦晴嬌嗔起來,伸手給了東川業胳膊幾拳,“那你這個當爹的可有盡到責任,替咱孩子想好姓名?”
“哈哈哈!我早就想好啦!是男是女都能用!”東川業爽朗笑到,神色間竟還有些意氣風發,仿佛早就料到秦晴會有此一問,“以‘東川’爲姓,‘晴’爲名,便叫‘東川晴’,你看如何?”
“東川晴……哼!你可真會偷工減料!又是那老家夥給你支的招吧?”秦晴美目一瞪,對這名字的來曆便是十分的懷疑,“那要是多胞胎呢?老家夥給你的錦囊妙計裏,可有提到過此種情況?”
“這……不對!‘東川晴’這個名字本來就是我自己想的,與老滑頭無關!”差點着了秦晴道的東川業立馬反應過來,可是對于秦晴的“刁難”,顯然并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不過這并不影響他急中生智,“生一個就叫‘東川晴’,生第二個就叫‘東川晴晴’,生三個就叫‘東川晴晴晴’……以此類推,不管幾胞胎,都能應付。”
“籲——!”秦晴聞言,登時就給氣的扯緊缰繩,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東川業,質問道,“業郎,你方才所言,可是認真的?”
東川業頓時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從乾坤袋中拿出吳國的桂花糕來讨好秦晴:“當然是假的!咱們的孩兒,怎麽着也得起個響當當的名字!怎麽能随便對付?晴兒,來,吃一塊消消火,可甜了哩!”
“哼!再敢胡說,我拔光你的腿毛!”
一語言罷,秦晴欲張口将東川業手中桂花糕吃掉,可正要咬到之際,東川業卻突然将之扔出老遠!同時從乾坤袋中拿出驚鴻弓。
至于那塊被扔出去的桂花糕,正被黑炎包裹,眼睜睜地燒的丁點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