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彼時的南山菊可沒有這樣的自覺,雖然他沒有在四周感受到衛刑,也就是之前副門主衛譽的氣息,但在他想來,這些府衛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圍攻衛度,那一定是受到了某人的指使!而偌大的衛府中,至今仍有如此影響力的,也隻有“衛刑”一人而已。
“南山,你退後,我來處理。”衛度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邊将南山菊往後撥了一撥,一邊将手裏的木叉轉了兩轉,随即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問到,“還不将路讓開?衛刑現在身在何處?衛仁與衛君呢?”
一圈圈淡金色的靈力仿佛波浪一般從木叉上擴散開來,别說是面前的這些府衛,就算是南山菊都感覺到一陣心驚膽戰——與衛仁再度交手之後,秦風的修爲雖然沒有什麽太大突破,可心境上的變化還是通過寄宿于木叉之内的巅峰之意有所體現。
盡管隻是絲毫片縷,可由于秦風給衛國修士,特别給是衛家門人造成的震撼實在太強,導緻秦風的巅峰之意可以在府衛之間“肆虐無阻”——畢竟在這些府衛心中,對秦風的印象除了畏懼,就是恐慌。
“門……門主現在,正……正在‘書房’處理公文。衛仁與衛君的去向,卑職不知……”衆修之中,一個看起來還算有點職銜的府衛哆哆嗦嗦地回禀着,可以說已經被吓破了膽,甚至連正眼都不敢瞧衛度一眼,“三公子可……可需要卑職帶路?”
“書房嗎……”衛度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書房的位置——在他還年幼的時候,他曾偷偷扒在門沿處朝裏看去,書房中辦理事務的正是他的父親,而現在坐在那裏的,乃是自己的叔父,衛譽。
衛度知道,自己終将繼承“衛刑”這個稱号,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并沒有多少實感:“無妨,我自己前去便可,你們退下吧。”
眼見衛度打算放過他們,這些府衛如蒙大赦,紛紛對着衛度低首見禮,随即作鳥獸散,一副生怕走慢一點就會被留下來找麻煩的模樣。
“你們衛家的護衛都這麽不中用嗎?這可和之前在府外抓人時的兇殘勁兒沒法比。”南山菊将手邊的八條長槍放進随身的乾坤袋中,瞅了瞅一旁被撞翻的假山,言語中的揶揄毫不掩飾,“現在去書房?”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能翻天覆地的修行強者,他們的本質,也還是人,所以衛府與凡間的皇宮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别。”衛度将雙股木叉收起,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後繼續向前走去,“這一點我就非常羨慕你們妖修了——因爲你們是妖,不受方圓規矩的約束,可以活的自由自在……也許正是如此,先生才會那般強大吧。”
衛度口中的先生自然就是指的秦風,那個以元丹巅峰修爲便能力克迎仙後期修士的秦風,已經漸漸取代了衛仁在他心中的位置——瞧那模樣,似乎恨不得自己生而爲妖,而不是生而爲人。
走在後面南山菊沒來由地感覺喉嚨一陣發澀——盡管他不能完全理解衛度字裏行間表達出來的思想感情,但他隐隐約約覺得衛度說的并不是很對。可南山菊又無法進行反駁,畢竟他從衛度的言詞中聽不出有一絲一毫的諷刺,滿滿的都是對秦風的崇拜。
二人一前一後,朝着目的地行進着,期間衛度想起什麽就說什麽,一會兒聊到衛仁、衛法,一會兒聊到錢芊芊、煙钰,一會兒聊到百裏朽,一會兒又聊到秦風……綜上所述,衛度在最後表達出這麽一個願景:“要是有生之年,能像先生一樣無往不利,那該是何等快哉?”
南山菊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全程就和一個啞巴沒什麽區别,就算衛度再怎麽提及秦風,他也表現的意興闌珊。
衛度有點兒摸不着北,不知道南山菊爲何忽然如此沉默,而就在這不知不覺間,他倆已經來到了書房之外,隻差一個邁過門檻的動作。
“哎喲哎喲,這不是我的幺侄兒嗎?叔父可算把你盼回來啦!”正當衛度猶豫要不要就這麽進去之時——畢竟他之前從未進入過,衛譽便忽然出現在書房門口,熱情握住衛度的雙手,将其拉進了書房,“我說幺侄兒啊!你怎麽才回來啊?虞主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衛譽擡頭望了望周圍,除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看上去像是護衛的男子,一點秦風的氣息都沒有感受到:“咦?幺侄兒,你煉體十重啦?”
“九重而已。”衛度感受着自己這位叔父的熱誠,表現地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就算是在以前,衛譽也沒有如此親切地稱呼他爲幺侄兒。
“九重也很厲害了啊!這才過去多久?一個月虞主就能讓你突破至煉體九重境界,照這速度,再過一段時間,别說凝魂、元丹,就算是踏足迎仙,那也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叔父我就可以安心回到封地頤養天年,不用再背負‘衛主’這個封号,也可以取回自己的名字了。”
衛譽滔滔不絕地訴說着自己這一個月來對衛度的思念,和自己一把年紀所遭受的苦累,言談之間似乎即刻就想将衛主之位傳于衛度。
“叔父年富力強,正值壯年,實乃一展宏圖的大好時機,怎能輕易告老還鄉?我衛家門人,以及整個衛國的子民,都特别需要您呐!”
不得不說,别看衛度連二十歲都不到,可打起這些官腔來那都是一套一套的——所以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這話可一點兒都不假。而在衛度身後,剛剛還沉浸在滿腔糾結中的南山菊,又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當即便翻了兩個白眼,然後用修爲堵住耳朵。
這番舉動在妖修看來是沒什麽問題的,畢竟“你說的話恨難聽,我不想聽,所以我不聽”——這從邏輯上來說并沒有什麽差錯。可站在人類的角度,南山菊的舉動便無疑是非常失禮的。
雖然衛度沒有察覺,但衛譽卻是一眼洞穿——隻是衛譽也不惱,因爲在他看來,南山菊盡管一副侍從護衛的模樣,可究其本質,其實就和秦風派來的虞山使者沒什麽區别,所以該給的尊重還是得給。
“話說幺侄兒,叔父給你備了份大禮——衛君那厮已經被我控制起來了,你要不要随叔父一起去瞧瞧?”衛譽貼近衛度的耳朵,一老一小就這麽在南山菊面前竊竊私語……說實話,那場面實在是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直想兩棒棒狠狠敲在這倆貨的腦門上。
“大禮……嗯?衛君?”衛度聽到衛譽前一段話時,表示還想推脫一番,可當衛譽說完之後,他的臉部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在虞山修行的一個月内,秦風不是沒有将十二場合決勝戰的情節發展說與他聽,衛度也由此知道,自己的二哥乃是引動天缺異象的罪惡之人。可在決勝戰的最後,衛君是被衛仁給救走了的——那既然事實如此,衛君又爲何會被衛譽給控制起來呢?“包庇”衛君的衛仁呢?
衛譽将衛度的神态看在眼中,自己的表情卻是隐藏地極爲到位。
“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咱叔侄倆邊走邊說,如何?”衛譽将手搭在衛度的肩膀上,一步步引誘他跟随自己的節奏——然而就在衛度的腦子開始不好使之際,一旁的南山菊終于看出了一點不對勁。
“長途跋涉甚是疲憊,接風洗塵就免了,不知衛主能否替我們準備兩間上好的屋舍?待倦勞散去後,再行議論衛君之事不遲。”
南山菊一個閃身來到衛譽、衛度身前,攔住他倆的去路,同時眼眸中激射出警戒的目光,渾身緊繃,好似一頭即将發威的野獸。
“南山!你……我?”衛度仿佛如夢初醒,直感覺腦子昏沉沉的,如手鏈般挂在腕上的雙股木叉也早已變得通紅,宛若在提醒着危險的臨近,“南山說的不錯,我确實有些累了。叔父,你看……”
衛譽眼中掠過一閃即逝的陰翳,随即大力地拍了拍衛度的後背,豪爽笑道:“看來就算修爲增漲了,體魄還是沒有練起來嘛!作爲衛法的弟弟,幺侄兒你這一點可不比你的大哥呀!來人——!”
隻見衛譽朝書房外猛喝一聲,立刻有兩名威武氣派的護衛出現在房門之外,精氣神較先前看見的那些府衛,可以說是天壤之别。
“幺侄兒,衛府是你的家,叔父可以說才是外人,這裏的布置也不甚清楚——所以你想住哪間房,就住哪間房,就算回原先的住處也随你。”衛譽一臉和藹可親,甚至可以說是慈眉善目,對着南山菊點頭緻意,“這兩名護衛乃是随我一同前來的家丁,幺侄兒你身份高貴,便讓他們随行保護,叔父也好安心一些。你看如何?”
“這……”衛度順着衛譽的目光看向南山菊,可後者就跟沒瞧見似的理也不理,衛度瞬間便知曉其意,“多謝叔父關心,隻是侄兒平素一個人冷清慣了,不習慣過多人跟着,還望叔父能夠理解。”
聽聞這番話的衛譽微微一笑,揮手遣退兩名家丁:“依你,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