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衆修的視野之中,盡管小白一直在用舌頭舔舐着衛法的臉龐,可此刻支撐他站起來的,并不是自己的意識,而是所謂的意志。
“敢問虞主,勝負,可明了了?”身爲司禮,衛刑有必要宣布最終的結果,可出于對秦風的尊重,還是要打一聲招呼——哪怕是表面上的尊重。而這,就是百裏朽想要的,強者之間平等對話的權力。
隻見秦風收回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衛刑,巅峰之意凝而不放,貌似漫不經心地詢問道:“不知衛主,打算如何評判這場豬虎之戰?”
衛刑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很難看了——身爲衛家的一門之主,不僅被其餘五家聯手陰了一把,還被秦風這個隻有元丹巅峰的修士給壓制住,這已經讓其顔面盡失。可到現在,聽秦風口中的意思,似乎已經猜到他會如何評判,且并不打算認同。
“亥豬場合衛法,失去戰鬥能力;寅虎場合衛君,戰力尚存。此戰,理應由衛君獲勝。”衛刑壓抑着心中的怒氣,将戰場形勢盡量不帶有個人感情色彩地解讀出來——他畢竟是衛主,也是衛家之主,衆目睽睽之下,絕無可能屈服于秦風的淫威,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隻是對于秦風來說,他才不會管這是不是衛刑的底線——方才,衛刑宣判的結果并未令他滿意。而這!就等同于觸犯了他的底線。
“衛主怕是活了幾百歲,老眼昏花了。那衛君已經自身難保,眼看着就要毒發身亡,又何來再戰之力?勝者,應爲站着的衛法。”
此話一出,别說衛刑不接受,就連鄭六萬、錢不富、林斂、李想四人皆是不約而同地望向秦風,并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是!衛刑所言的确有徇私不公之嫌,可将門主之戰的桂冠頒給已經沒有意識的衛法,則更顯得厚此薄彼。換言之,秦風所說,并不能服衆。
但他們也隻能這樣想想,在場衆修中,彼時也隻有衛刑可以發表一下不同看法——他們已經看出來了,秦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讓衛君成爲這一屆門主之戰的榜首的。如果衛刑強行宣判,那這一人一妖之間,恐怕還得再打,誰打赢了,誰就有資格欽定勝者。
“虞主,你我之間,并無什麽深仇大恨,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妄圖逆天而行呢?”衛刑苦口婆心地進行勸谏,表達着自己最真誠的善意——不過這并不是因爲衛刑有多麽地與人爲善,而是他倆如果真的打起來,别的不說,隻怕衛君早就已經被劇毒化爲一灘膿血了。
衛刑的軟肋秦風抓的很死,所以他一點都不着急,但同時他也不願意真的就在這裏和衛刑撕破臉皮,畢竟比起此刻的他,衛刑的說法确實更站得住腳。秦風不願意自己在李想等人心中建立起來的形象就這麽輕易崩塌,但好友衛法的心願,他也一定要幫其實現。
“衛主此言差矣。”秦風做苦惱狀,一臉苦大仇深,“秦風并非胡攪蠻纏、颠倒黑白之人,隻是引動‘天缺異象’的就是那食人虎衛君,衛主又怎能将下一任的衛家之主繼承資格,傳于此人呢?”
經過秦風這一提醒,鄭六萬等人忽地又想起了“天缺異象”這茬,本來經過一場激烈的鬥戰,都已經差不多快要忘了——這麽看來,好像順天而行的,應該是虞主秦風才對,而一再保護衛君的衛刑,倒反而有些居心叵測,令人忍不住懷疑起來。
廢墟之中,小白靜默地立在衛法身旁,神色凄哀;衛法還是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就和一根木頭樁子沒兩樣;而彼時的衛君,已經蜷縮在地上有進氣沒出氣了——在這麽拖下去,怕是這二人都得死。
時間一息一眼地過去,衆修的呼吸之聲漸漸沉重,修爲稍低的,甚至連氣都開始喘不上來——不過這也難怪,畢竟秦風與衛刑誰也不肯妥協,此時正暗中以巅峰之意較勁。誰赢了,誰就有話語權。
隻見虛無中突然爆開了一個閃光的奇點,秦風與衛刑均是被震的向後退去,不過不同的是,秦風退了兩步半,衛刑退了三步。
盡管隻有半步之差,但卻足以說明在巅峰之意的比拼上,以“本我”之意入巅峰的秦風,稍勝以“天意”入巅峰的衛刑。
衛刑的臉色更難看了……巅峰之意拼不過,境界修爲縱然強一大截隻怕也打不過,要是讓秦風在修煉個一兩百年,虞山怕是将徹底壓過衛國。到那時,卧榻之處随時都栖息着一頭吃人猛獸的日子可不好過啊,他這個衛家之主的位置,還不是别人一句話就能決定的事。
“衛主修爲精深,秦風承讓了。”占得先機的秦風倒是還很謙遜,将嘴角泌出的鮮血拭去後,提出了一個或許可以被接受的建議,“衛主舐犢情深,秦風敬佩。不如咱倆各退一步,衛主以爲如何?”
眼見秦風主動退讓,衛刑倒是有些意外,這若換做是他,怕是不會再有什麽好臉色給秦風看——所以此刻秦風抛過來的台階,該下還是得下:“依虞主之意,此戰又能有怎麽個退法?還請賜教。”
“依我看來,衛主不如放棄讓衛君拔得頭籌的打算……反正一個天缺之人怎麽着也是千夫所指。”秦風一面說着,一面還不忘強調一下衛君此時所處的境地,“至于衛法,這門主之位既然與他無緣,我不也好逆天而行——畢竟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衛刑眉頭挑動了幾下,沒有接話,等着秦風的下文;其餘被調侃的各位紛紛則看向别處,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關注衛家門主之戰的人選,我有更好的推薦。”秦風打了一個響指,兩息之後,一名二八少女便出現在了衆修眼中,旁邊還牽着一位少年郎,“衛度,你的三子,不是正好做你的繼承人嗎?”
被推舉出來的衛度此刻還有些畏畏縮縮,沒有多少修爲的他此時全靠着百裏離牽着才能勉強騰空,隻是姿勢着實不怎麽好看。
而這,也正是衛法真正隐藏起來的殺招,一記逼迫衛刑不得不同意的攻心殺招——要是秦風讓步了而衛刑卻一再固執己見,那麽别說讓衛君繼承家主之位,光憑“天缺之人”這一條,就足夠衛君在整個天下無止境的追殺中,以各種姿勢死法來回死個千百遍了。
衛刑現在是真的對秦風的手段有些畏懼了,不說戰力,他實在想不明白爲何會有這麽多人願意幫助他,連百裏離都三番五次地爲他出頭。他已經派遣護衛全城搜尋衛度的下落,原來一直被百裏離把控着。
而且要是之前他一個沒有忍住自己動手的沖動,神出鬼沒的百裏離恐怕便會瞅準時機,直取他的性命!哪怕未能得手,也定然會令他元氣大傷。畢竟百裏離的修爲,少說也有迎仙初期。
“想不到這麽快又見面啦。認得出我嗎?邢郎?”百裏離調戲到。
“老遠就能聞到你身上狐媚子的騷氣。我又豈能認不出你?”衛刑一點都沒給“溫柔可愛活潑無邪”的百裏離面子,張口便是一陣炮轟,“幾百歲的老太婆了,還整天擱這兒裝嫩,也不嫌害臊。”
“呵呵呵。”百裏離吹彈可破的臉蛋兒當即就跟裂開了一條縫似的,“不就是前不久拒絕了你的求親嘛?一個大男人,這麽能記仇?”
“前不久……?”在場衆修,包括秦風皆是爲之一愣。
“是啊,我還記得那是四百九十九年前的一個清晨……這一晃眼間,都快過了五百年了。”衛刑侃侃而談,直往百裏離年齡上撒鹽。
“五百年……她到底是有多大?”李想與錢不富忍不住好奇之心,上下打量起百裏離,然後就被林斂和鄭六萬給拉開了是非中心。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手下敗将,何足言勇?”
“停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啊二位。”秦風眼疾手快,在這二人即将動手之前橫在他倆之間,“衛主,給個痛快話吧!同不同意?”
衛刑将注意力從與百裏離的鬥嘴中轉了過來:“我同意什麽同意?且不說衛度就和一個凡人沒兩樣,身爲三子的他,又如何能在兩位兄長健在的情況下繼承大統?你覺得這合乎禮制嗎?”
“你倒是終于肯承認還有衛法這一個兒子了啊。真不容易。”秦風感慨地搖搖頭,“至于合不合乎禮制,衛主可别忘了,除了‘父死子繼’,繼承之制中還有一條‘兄終弟及’。你都一大把歲數了,可以考慮考慮退位讓賢了,不是嗎?”
一語言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衛譽的身上——的确,身爲副門主的他身懷迎仙初期修爲,做一做暫時的家主,還是沒啥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