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轉千年,時光不滅,此劍劍銘,流光。”秦風逐漸從魂遊天外的狀态中恢複過來,手中長劍雖然還是一副質樸無華的模樣,卻讓人沒來由地感覺到汗毛卓立,“流光一式,偷天換日。”
秦風輕聲一言,身形匪夷所思地扭曲變形,而後蓦然風流雲散。
在場衆修皆是一愣,不知秦風此時會去哪裏,可就在他們左右找尋的過程中——突然!衛刑那裏傳出了驚心動魄的呼号!
“天道倫常,斬妖卻邪——明!”伴随着急促出口的法訣,衛刑周身修爲猛地爆發,别說顧及在場一衆連迎仙不到的修士,就連其胞弟衛譽,都因爲衛刑的突然出手而傷及五髒六腑!
“大哥……咳咳!你爲何……?”衛譽口吐鮮血,急忙退離衛刑身邊數十丈的範圍——就在剛才,他仿佛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被擰成了一股繩,然後被一道驚天劍氣撩過。沒錯,僅僅是殘存的術法餘威,都使得他身受重傷,甚至連修爲根基都動搖紊亂起來。
“秦風!你這是什麽意思!”逃過一劫的衛刑朝着虛空之處揚聲惡罵,衛家之主的形象在此時被他抛諸腦後——憑借迎仙後期境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加上向天而生的巅峰之意,再将全身修爲凝聚成絕無僅有的最強一擊,他才沒有在秦風的突然襲擊下當場身亡。
“沒什麽意思,得了把好劍,便拿你試試劍招。僅此而已。”
秦風的身影漸漸從虛無中顯現出來,就跟一撮撮的細沙從腳到頭組合起來似的,雖然的确有些故弄玄虛的成分,但配合衛刑彼時忌憚恇怯的模樣,便不會有人在此時流露出不屑鄙夷的神色。
“試劍?呵呵呵!你竟敢拿本座試劍?”衛刑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直接将秦風碎屍萬段——這要是之前,也就是他嫌不嫌麻煩的問題,但要是放在現在,衛刑他,不敢造次。
秦風剛剛那一式劍招,可以說在刹那間就切斷了他與天道之間的那一縷隐隐約約的聯系。要不是他修爲高深,且巅峰之意特殊,恐怕此刻已經成了秦風的劍下亡魂——可就算是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他的身體、道基也出現了極其詭異的異變。
本來比起衛君和衛譽,衛刑是一張介于翩翩少年與潇灑中年的面孔,可在中了秦風的劍招之後,他的身體就呈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變化,一部分往年輕俊朗改變,另一部分則加速走向衰老死亡——就好像有兩股不同的時光之力同時作用在他的身上。
無獨有偶,衛刑的道基修爲與身體的詭異變化也是大同小異——久未突破的迎仙後期瓶頸竟有了松動迹象,但同時也在往迎仙中期、迎仙初期滑落,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幾乎令他瘋狂!就連他身上的衣着,也是一部分變得光鮮亮麗,另一部分變得褴褛破爛。
衛刑不知道自己正經曆什麽,但他知道如果什麽都不做,下場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死”。鑒于此,衛刑才使出渾身解數,鎖定了生在施法的秦風,窮畢生之力與其對轟了一招。至于結果……他受傷了是不假,但秦風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也不知是不是強裝出來的。
“就拿你試招了。怎麽?有意見?”秦風将流光放在自己手心仔細端詳着,眼神中的沉溺清晰可見,恍惚間竟有種被流光迷了心竅的錯覺,“既然衛主這麽不喜歡被人試招,那父債子還,就由衛家的麒麟子衛君,來試一試我這流光劍的劍鋒,你看如何?”
“父債子還……秦——風!”衛刑眼中的怒火宛若實質,仿佛下一刻就會奪眶而出,将秦風給吞噬殆盡。
衛刑自然是知道這個“父債子還”的由來——十五日前,在那場幾乎已成必殺之局的家宴中,他以迎仙後期的修爲,硬生生地鎮壓了還隻有元丹巅峰的秦風。要不是百裏離突然出現攪局,不管是衛法還是秦風,當晚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衛家行宮。
事實就是事實,已經發生的也無法改變。就比如說,秦風現在盡管依舊隻是元丹巅峰,但有掌器李家——李想鍛造的神兵利器在手,就算是他,怕也奈何秦風不得,日後再想複仇,更是比登天還難。
“秦……虞主與鄙人之間,恐怕是有些誤會。若虞主有心賜教,鄙人隻能說是不勝榮幸。”衛刑怯了,連對秦風的稱呼都從直呼其名變成了所謂的虞主,“隻是虞主與鄙人之戰,哪怕是一點小小的餘威,都會對正在鬥法的他們造成巨大影響。這樣吧,待我衛家的門主之戰結束後,他日,鄙人必登門拜訪貴寶山。虞主可覺着中?”
“嗯……中。”出乎在場所有修士的預料,秦風并沒有選擇乘勝逐北,而是将自己的長發盤起,令流光劍縮小,然後像一根發簪似的紮在了自己頭上——這副模樣不倫不類,倒是顯得相當滑稽。
“秦風,大好形勢,你爲何……?”百裏朽飛身上前,欲作詢問。
“這裏是衛國,他是衛主,我乃虞主。相互切磋可以,但若下死手,那就是在宣戰了。”秦風給了百裏朽一個淡漠的眼神,示意他不必再說,随後負手而立,将注意力轉移到衛法與衛君的戰鬥中去。
“秦風……!”百裏朽不能理解,也無法認同秦風的做法。
在他看來,隻要現在殺了衛刑,不僅能一勞永逸,解決這一個心頭大患,還能快刀斬亂麻,直接幫助衛法取得衛家門主之位。
哪怕擔心會給衛法留一個“借刀殺人,弑父即位”的惡名,那也可以留衛譽一條性命,讓其做一個傀儡家主,如此便可兩全其美,也比就此罷手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隻是此時此刻,百裏朽已無力再改變秦風的想法——已經做出的決定,就憑他這個隻有“元丹巅峰”的人,是沒有多少話語權的。畢竟頭插流光劍的秦風,已經擁有了能威脅“迎仙後期”修士的戰力!這一點恐怕就算是百裏離在此,也不能保證做到,又何況是他呢?
“哼!随你!”百裏朽緊握的拳頭終究是松開了,而後懷着滿腔憤慨轉身,與秦風背對而立,“秦風你記住,終有一日……”
百裏朽邁着步伐決絕地離開了,與秦風的距離越來越遠,沒有留下來見證鬥戰的最後一刻——反正對他來說,衛家的門主之戰就令他極其反胃;反正對他來說,留不留在這裏對衛法也沒什麽差别;反正對他來說,在沒有與秦風匹敵的力量之前,已經不可能再以平等的身份與之對話……既然如此,那還留在這裏作甚?
“百裏朽……不是我不願意一鼓作氣擊殺衛刑,可連流光劍開鋒的第一劍都沒能夠取他性命……強行逼戰,勝負猶未知矣。”
秦風清楚百裏朽的一舉一動,但卻沒有回頭挽留,隻得在心中默默解釋——方才與衛刑對轟,他其實也是受了傷的,此時其實是在強撐着沒有表現出來。可若是讓衛刑看出端倪,後果,恐難免一戰!
以這件事爲契機,秦風與百裏朽可謂是暫時分道揚镳了……而在另一邊,血娘子衛法與食人虎衛君的戰鬥,還沒有分出結果。
“我……我說衛君……你的……你的陽九百六訣也不過如此!敢再厲害一點嗎?”戰圈中心,衛法已經快被陽九旱災恐怖的高溫給烤的失去意識。即便是借助沖關破壁的修爲浪潮,以及秦風巅峰之意的幫助,他也隻能堪堪扛住衛君第六旱的威勢——隻要沒有脫離衛君呼吸之法的控制,他就永遠沒有辦法展開反擊,這,是一個死結!
“虛張聲勢,陽九旱災第六旱,便足以治你!我勸你還是快些放棄,早死早投胎。”衛君對衛法的挑釁不屑一顧,雖然他的确想以碾壓的姿态擊殺衛法,但有一說一,第六旱已經是他的施法極限,以他現在元丹後期的修爲,是無法推動到第七旱的。
不過這并沒有什麽關系,畢竟修士的沖關浪潮就像潮汐一樣,是會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回勢的——換句話說,哪怕他二人現在勢均力敵,誰也無法真正壓制住誰,可一旦時間拉長,無法保持沖關勢頭的衛法必定會在第六旱的炙烤下化作一具幹屍。
這是一場勝券在握的鬥法……且本來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可壞就壞在,衛君千不該萬不該,用眼角餘光瞟到了衛刑看過來的眼神。
質疑、失望、憤怒!最後隻剩下空無一物的冷漠……
即便衛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甚至沒有用神念傳音,但衛君的心髒忽然就像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握住了一般,讓他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而這,就是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