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堂堂衛家的麒麟子,這麽快就打累啦?小妹我可是連熱身的程度都算不上呐。”衛法見衛君不再對自己窮追猛打,當即便冷嘲熱諷起來,“話說早些年我去凡界遊曆的時候,結識過一位懸壺濟世的老中醫,他似乎對于治療你這種‘前期猛如虎,後期軟如棉’的病症頗有心得。如何?要不我介紹你倆認識認識?放心~品質肯定有保障!報我的名字,甚至可以享受一定的優惠喲。”
衛法聞言,額頭青筋猛跳,不過還是迅速恢複儒雅随和的姿态,不疾不徐地從乾坤袋中拿出三枚靈簡,朝衛法輕輕抛了過去。
“什麽意思?”衛法沒有直接接過,而是用靈力虛浮托舉,同時心中略有茫然——這厮此舉到底是何用意?他該不會以爲鬥法過程中我會蠢到去看靈簡吧?我幹嘛一定要看?扔了算了!
“哎——有些人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都一兩百歲的人了,不是在窮山僻壤裏做村野匹夫,就是在勾欄瓦肆裏醉生夢死,還和家族的生死大敵狼狽爲奸。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真是舍汝其誰?”
這番話,乃是衛君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也沒有用神念傳音和衛法密聊,就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調說出,倒擺起了仿佛是衛法長輩的架子。而後衛君也不管衛法,轉過頭,朝衛楓揮手緻意。
在場衆修和衛君抱有類似想法的并不在少數,且從不同立場上去看,衛君講的也的确是事實。可打着打着突然停下來,和自己的準新娘來一波親切問候是什麽鬼?敢情看決戰你還要秀一秀恩愛是吧?再說了,衛楓看着也不是和你很投緣......衛楓嘴角噙笑,點頭回應。
這就讓在場許多人不解了——畢竟衛楓可是在衛家的家宴上,表明态度地提出了延遲婚約,究其本質,那就和拒婚沒什麽差别,怎麽會在現在和衛君有如此甜蜜的互動?這二人之間究竟經曆了什麽?
這下輪到衛法淡定不能了,他深知衛君正明目張膽地給他下套,但衛楓的舉動又着實令其心生疑惑。若說當時不在現場還好,可那場猶如鴻門宴的家宴,他與秦風是從頭到尾親身經曆的,衛楓的言行舉止及其性格特點,是不會讓她做出這種反複無常的舉動來的。
除非......衛楓是身不由己,或者說被誰給控制了!
一念及此,衛法身形快速退後,同時用畢生最快的速度,将三枚靈簡一把捏碎,然後他的靈台識海内便依次浮現出三幅畫面。
第一張,錢芊芊神色冷漠,将什麽東西放在了衛葉手心;第二張,衛葉一臉糾結,正在焚煮茶水;第三張,則是一副香豔至極的畫面,男的自然是衛君,女的隻露出一張如絲綢般練滑的美背......
衛法前兩幅畫面看得還比較仔細,但在看見第三張畫面時卻是一閃即過,随即忍不住低吼斥責:“衛君——!你真是個衣冠禽獸!”
這三幅畫面其實很好理解,那就是衛葉将從錢芊芊那裏拿到的什麽藥物混在茶水裏,待衛楓喝下後,便有了之後颠鸾倒鳳、巫山雲雨之事,就連他的生母錢芊芊,都在其中發揮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不得不說,其實這三幅畫面并沒有多少必然的聯系,甚至連時間線都可能對不上号,可現場衛楓的态度,卻是讓這一切都有了可能。
這一下現場的吃瓜群衆可謂是徹底懵了,他們完全不能理解血娘子爲何會忽然對衛君破口大罵,罵的還極其難聽,好像真有那麽回事兒似的,就連秦風與百裏朽都被衛法突如其來的呵斥搞得一頭霧水。
“那三枚靈簡有問題,不然不可能讓衛法如此失态。”秦風不愧是和衛法相處了幾十年的老交情,當即便下了判斷,“這衛君剛剛還罵你與衛法狼狽爲奸,我真不是挑事兒——不過你這都能忍?”
“他還罵你們虞山是窮山僻壤,罵你村野匹夫哩,我有什麽不能忍的?”表面上這麽還嘴,百裏朽的心中已經在盤算着如何把衛君給大卸八塊五馬分屍了,“有問題的不僅是那三枚靈簡,你瞧瞧那邊,就是衛楓、衛葉兩姐妹那兒,可看出什麽貓膩來了?”
“那倆小丫頭片子能翻什麽風浪?”秦風不情不願地目光移過去,剛看了一眼,就被同在戰場附近的衛譽用身體遮擋住了視線。
“如何?”百裏朽警惕着周圍,現場氣氛不知不覺開始躁動起來。
秦風被衛譽欲蓋彌彰的舉動搞得愣了一瞬,不過憑借其尤爲毒辣的眼力,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衛楓身上,纏繞着巅峰之意。”
是的,衛楓之所以和先前判若兩人,是因爲她被自己親爹,衛譽,用巅峰之意給控制住了。而衛譽的巅峰之意,乃是“大局”!
以大局之意入巅峰的衛譽,不會坐視衛家的名聲受損而不管,不會坐視衛家的未來被威脅而不理,不會坐視衛家麒麟子輸給一個成天花天酒地的廢物而不顧。爲成大局,犧牲衛楓,雖然不忍,但卻值得!
不過饒是如此,衛譽也并沒有直接利用巅峰之意控制衛楓的身體和意識,好讓衛君爲所欲爲——衛法從靈簡上看到的那個露背的女人,其實并不是衛楓,而是衛楓的妹妹,衛葉。
錢芊芊的确是在衛刑的授意下,将類似于合歡散的藥物交給衛葉。畢竟“姐妹情深”,衛楓對衛葉是不會有多少警備之心的。但是衛葉最後卻并沒有按計劃行事——因爲她不想把衛君讓給衛楓!
從小到大,衛楓都是家中最知書達理的那個,而身爲妹妹的衛葉,在年幼時卻顯得有些過于活潑調皮,好像一個男孩子一般,不是上樹掏鳥蛋,就是下河摸雨蟹,爲此,還捱了不少來自衛譽的藤條。
而在某一日衛葉再次負氣離家後,有一隻妖修偷偷跟上了她。
面對妖修防不勝防的偷襲,眼看衛葉就要命喪當場,值此千鈞一發之際,是她的生母找到了她。一如往常那樣,隻有在這個時候,母親才會給衛葉多一點的關愛,不過這一次的關心,卻是剛剛好救下了衛葉的性命。但這并不是一次毫發無損的救援,以命相搏的代價,就是衛葉的母親在這次救援中,與那隻妖修同歸于盡了。
還是幼童的衛葉當即便被吓暈過去,待再次醒來時,迷迷糊糊地隻看見了一個比她寬不了多少的後背——同是孩童的衛君将妖修與衛葉母親的屍體裝進乾坤袋後,一步一步,背着衛葉回到了衛譽府中。
衛君當時是和衛法、衛刑一起,第一次去到衛譽封地做客,中途瞧見衛葉鬼鬼祟祟地離開府邸,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可對衛譽封地環境并不熟悉的他,還是靠着隐隐約約的打鬥聲,才能順藤摸瓜找到衛葉。而那個時候,衛葉的母親已經沒有了溫度。
受到驚吓的衛葉一連躺了好幾周,期間衛君還經常過來看望她,反而是衛楓出現的次數并不多,至于衛譽,更是一次都沒來看望過。
于是在那個時候,衛君就在衛葉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身影,但落葉有意流水無情,衛君喜歡的,卻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衛楓。
生母出事之後,衛譽的府中辦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葬禮,衛譽膝下無子,衛楓作爲長女,便一直立于人前,接受來自各種各樣人們的哀悼——小小的年紀,小小的身軀,怎能經得起如此不眠不休的喪葬?在經曆過最初的傷痛與難過後,衛楓的内心與表情開始慢慢麻木。
就在那時,讓衛楓重新展露笑顔的,不是衛君,也不是衛葉,更不是衛刑或者衛譽,而是本來想着過來好生玩耍一番,卻不料直接參加葬禮,正興緻索然的衛法。而衛法讓衛楓重新振作起來的方法,除了閑着沒事就去找衛楓說說話外,最重要的,就是從衛君的屋舍内順走了一個繡有麒麟祥瑞和橙紅楓葉的香囊。
衛楓先前沒有見過衛法,隻當他是來奔喪的親戚家的孩子,可随着時間的推移,衛法的陪伴與開朗,卻是逐漸讓衛楓的心向其敞開。可當衛楓詢問衛法的名字時,衛法不知是哪根筋沒有搭對,又或者是忽然的良心發現,回複衛楓的,竟是“衛君”二字。
現在想來,或許是提前得知了衛家之主即将前往衛譽封地的消息,一些居心叵測的妖修才決定伺機而動,而楓葉姐妹的生母,隻是無意間替他們擋下了這一劫——當然,這也僅僅是從蛛絲馬迹中查到的一點微弱可能性而已。可饒是如此,在衛國,敢于算計衛家的勢力,除了百裏家,又還有誰呢?
所以說,一切的怨恨都有因果,一切的因果都有始終,一切的始終越纏越死,然後就會衍生出更多的怨憎。如此往複,終不得善果。
而所謂嫡庶之間的惡恨是非,不過是讓積蓄許久的怨仇名正言順爆發的導火索罷了。
給讀者的話:
楓葉姐妹的坑,終于是給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