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姑媽?”衛法小心翼翼地瞟着不遠處逗弄小白的百裏離,覺得這二八年華的小姑娘透着一股子天真活潑,說是哪戶不谙世事的小家碧玉他還能信,可若是出自兇神惡煞的百裏家,便讓衛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記得你姑媽的尺寸......沒這麽小吧?”
百裏朽不滿地瞧了衛法一眼,但卻罕見地沒有出手修理他——這事兒别說是他這個當侄子的,就算是他老爹百裏惡親臨,恐怕也得驚得把下巴掉在地上。畢竟百裏離的現狀看上去,就跟返老還童沒什麽兩樣,就連他都沒有第一眼認出百裏離,又何況是衛法這頭蠢驢呢?
“我說......那邊的兩位小小哥兒~你們聊歸聊,可小妹好不容易來此虞山一次,能不能讓小白給我帶個路,領我處處溜達溜達?”百裏離笑靥如花,眼神裏充滿了對虞山的好奇和對小白的喜愛,這副率真無邪的模樣,該讓衛法如何拒絕?
“關于小白,前輩盡可随意。”衛法态度恭敬,絲毫沒有被百裏離純真外表迷惑的迹象,“隻是虞山妖修衆多,禁地也有不少,雖然不一定能傷到前輩,但請前輩看在虞主秦風的面上,下手稍微留情。”
衛法說完後便躬身行禮,不去看百裏離的神情,也不讓其瞅見自己鼻翼上汗珠。裝腔作勢的功夫,他這麽多年的傳令官可不是白幹的。
在一旁聽聞這話的百裏朽扯了扯嘴角,隻感覺喉嚨一陣發澀,琢磨着待會兒衛法要是被自己姑媽給揍了,那自己鐵定是不能出手救援的,不然的話,自己這一對耳朵怕是保不了了。
是的,衛法剛剛是在說反話,并且是以以退爲進的方式警告百裏離,不要帶着玩樂的心态閑逛虞山——這裏是“虞主秦風”的地盤兒,更是虞山妖修的大本營,若是鬧個什麽誤會,出個什麽事,那對誰來說,都是不好處理的。畢竟說到底,百裏離算是他和秦風的救命恩人。
“你個忘恩負義、見色起意、重色輕友、反複無常的瓜皮!居然就這麽把本小白大爺給賣了?我特麽跟你誓不兩立!”小白沖衛法的方向打了個響鼻,馬唇上翻,恨不得立即上前踹衛法兩腳。可無奈自己光是強撐着站立就花光了所有力氣,哪還有勇氣挪動哪怕一小步?
沒錯,此刻的小白,早已吓到四蹄發軟,因爲在它面前凝望它的,很可能是上古時期某一種傳說的生物!正是由于這種生物獨特的屬性,才會讓它将百裏離誤認做了昨夜與它密幽的珍珍。
說起昨夜,它明明看見的是珍珍的面龐,連味道都是一模一樣的。可待它回過神來,自己頭頂正懸着一把亮銀斬馬刀,而寬闊的背上,則側坐着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至于它的珍珍,早就不知所蹤。
後來小白才知道,它是将百裏離誤認做了珍珍,要不是自己“俊朗不凡風流潇灑狂放不羁”的氣質吸引了百裏離,恐怕就算是衛法,在當時都把自己保不下來——畢竟自己可是明目張膽地盯着百裏離的玉體留下了哈喇子,且百裏離還是百裏朽的姑媽,所以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它小白色膽包天自己作出來的。
所以僥幸還生的小白當即便做出決定,那就是打死都不要和百裏離單獨待一塊兒——它可是連第一次天劫都沒渡過的小妖怪,按理說不會受任何術法神通的影響,可百裏離的存在卻是打破了它的認知!
這在小白看來,無異于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了安全保障,既然連《萬族約法》都拿百裏離沒轍,那它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可事實就是,它還真躲不起——百裏離對它的興趣之高,差不多已經将它視若己物了,要不是衛法一再向它保證,絕不會棄它而去,它恐怕早就扛不住壓力,倒地口吐白沫了。
可此時此刻,衛法居然二話不說就将它交給百裏離了,還“盡可随意”?小白頓時就将心頭的滿腔恐懼化作憤怒,毫無保留地拍在衛法的臉上——不得不說,罵的真爽!就是罵完之後四條腿更軟了。
“你個二傻子給我閉嘴!聽不懂就自個兒吃草琢磨去!你咋不直接蠢死得了?”衛法沒有說話,更沒用神念傳音,他和小白之間有血契存在,隻憑心靈感應,就能相互傳達心聲,不到迎仙以上的境界,是無法知道他倆在交流什麽的——然後下一刻一人一馬就被打臉了。
“你倆之間真有意思~虞山平時也是這麽歡樂的麽?怪不得百裏朽這麽常跑虞山,我還以爲他看上這裏哪隻磨人的小妖精了哩!如今看到你們,我算是略懂一二了。”
百裏離一邊撫摸着小白的鬃毛,一邊介入小白與衛法的對話,對衛法剛剛對自己的不敬和算計表現得異常大度。不過就算是如此宅心仁厚、寬宏大量的百裏離,卻依然将小白吓得半死,隻是這一次,連帶着衛法一起,一人一馬皆是吓得魂不附體。
“咯咯咯~”眼見此狀,捉弄計劃成功的百裏離不禁掩口偷笑。
就在這時,在後院給秦風護法的南山菊跑了過來,手裏捧着一套一套的女修衣物,将之遞與百裏離:“主人說,‘請前輩換上說話。’”
“龍母、鳳鸾歌、錦鯉、鲛人淚、鎖清秋、九霄、夜弦歌......我說小妹妹,你家主人出手夠大方的啊。”百裏離眼睛看得發直,面對這些美輪美奂的衣物,顯得毫無抵抗力,最後糾結再三,才選了一套鲛人淚着身,“居然還有頭紗和發飾,這位虞主大人還真是有心了。”
“主人還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救命之恩更是無以爲報,若是前輩喜歡,便全拿去吧。’”南山菊脆生生地開口,在見到百裏離臉上萬般糾結的神情後才将這後半句話說出,也不知是剛想起來,還是秦風故意安排的。不過對彼時的百裏離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真的嗎?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呐?”百裏離嘴上表示婉拒,身體卻很誠實地将其餘衣物照單全收,同時給百裏朽抛了一個“看見沒有好生學着點兒”的眼神——百裏朽默默扭過頭,權當啥也沒看見。
“這些都是小妹秦晴平素閑來無事時縫制的東西,我們這些泥捏的男人是用不上了,今日适逢良主,也算是伯樂識馬。”熟悉的聲調從後方傳來,秦風此時已經完全恢複,衛刑留在他體内術法殘留也被清除殆盡,“南山,既然前輩想領略領略咱虞山的風景,你便代替我做一回向導,好生陪侍左右。除了虞母洞,其它百無禁忌,清楚了嗎?”
“是,主人。”南山菊點頭應下,也不見生,上前拉住百裏離的手就往洞府外騰雲而去。旁邊的衛度想要跟随,卻被衛法給拽了回來。
“大哥,你這是爲何?”衛度有些急眼。他之所以會在這裏,乃是因爲南山菊早就收到了來自秦風的指令,命令其立刻回虞山腳下待命,情況看起來十萬火急。至于衛度,自然是與其形影不離的。
可眼下,衛法居然刻意将二人分開,這對衛度來說,乃是頭一次。
“長途跋涉你也應該累了,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兒吧。”一邊說着,衛法在衛度脖頸處輕輕一捏,衛度隻覺地眼前一黑,然後就這麽倒在了衛法懷裏——被衛法妥善放在一邊,可嘴上卻不依不饒,“一路上跑死了八匹千裏逐日的快馬,爲了追上南山菊,你也是夠闊綽的啊!”
秦風沒有管旁邊這對兄弟,自顧自地給自己倒茶,喝茶,再倒茶,再喝茶,眼中的思索之意愈發明顯,不一會兒就把一壺茶給喝幹了。
“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閑下來喝的是茶。”百裏朽挑了一個石凳坐下,面色不善,似乎對秦風有很大的意見,“這一次大鬧衛家行宮,雖說是你我共同的決意,但她不惜身中衛刑一招‘涅槃’,也要以身做餌,爲我們赢得遁逃的時間,甚至爲此還變成了一個小姑娘。如此情義,你方才故意支走她,可對我有什麽交代?”
衛法在一旁默默不語,心裏的想法與百裏朽是大同小異的。
“‘涅槃’一式,對你姑媽來說,本是無法承受的福澤,可謂九死一生之局,但她卻真的險象環生,将這殺招,活生生地變成了一番造化......”秦風也不避諱,盯向百裏朽怒意見漲的雙目,繼續說到,“若我所料不錯,前輩是以‘媚意’入巅峰的吧。先不說你百裏家是不是有何通天徹地,但尚未開發的血脈之力,百裏朽,我來問你,以媚意入巅峰的前輩,你覺得,是憑借自己的功法特性逃出殺局的嗎?”
百裏朽張了張嘴,欲出言反駁,可許久之後,還是未聞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