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秦風正将注意力投入到四方空地中,既沒有回答百裏朽,也沒有去管衛刑,隻是語調中頗有些不耐煩:“去不去看我心情。”
随随便便幾個字就将三人打發了,虛空中頓時蔓延出一股愠怒之意,不過最後還是漸漸收斂,沒有貿然對秦風動手;衛譽也像是得到了什麽指示,凝神收功,沒有繼續對秦風保持敵意;至于百裏朽則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秦風會的态度居然會如此強硬,對秦風的評價不由得又高了一個檔次!雖然原本的地位本身很高就是了。
而在四方空地中,衛君與衛野已經戰鬥了數十個回合——衛君依舊是一襲白衫,與對陣戌狗衛守時一個裝扮,手持一把黑白鐵骨扇,堪堪防禦住衛野兩柄碧綠短匕的攻勢。換而言之,在近距離的兵器攻防戰中,是衛野壓制住了衛君,暫時取得了戰局的上風。
“流氓打法。”隻見衛君眉頭輕皺,神色很是不悅。黑白鐵骨扇擋下一柄碧綠短匕,另一柄下揮的短匕被其擡腳踢開,可是衛君的力道稍顯不足,隻能擋下這一波的攻勢,并不能将衛野順勢踢走。
“誰讓你點評了?”借着衛君一腳之力,衛野伸直手臂,踮起腳尖,整個人像個陀螺一樣瘋狂旋轉起來!明明攻擊範圍隻有五寸不到的短匕,刀風覆蓋的範圍卻足足有丈長的半徑!霎時間,四方空地上刮起了一陣黝綠的旋風,直将周圍地上的松針吸附進來不少。
是的。松針樹林上的針葉衛野還沒那個能耐可以納爲己用,可這些地上的松針,這些密密匝匝的針葉,還是能夠運用一二。
而衛君之所以會被衛野抓住機會實現壓制,并不是因爲衛君有所輕敵,畢竟他從來就沒有将衛野看在眼裏,乃是因爲當衛君還在催動修爲,企圖将松針逼出體外時,衛野已經抽出碧綠短匕,對自己身上的針葉根本不管不顧,瞄準這瞬間的破綻,強行突入衛君的防禦範圍!
衛君何時見過此等不要命不要臉的打法?松針樹林的針葉尖銳無比,留在身體裏的感覺又酥又麻,盡管禁痛規則已經幫助他們将痛感祛除,可衛譽顯然還是小看了松針樹林施展出的威能。
然後衛君也小看了衛野“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決心!衛野甯肯強行忍受松針入肉的不适感,也要将此番鬥法納入自己的戰鬥節奏。
雖然衛君彼時已經将松針逼得八九不離十,可就是這短短的眨眼時間,還是着了衛野的道,陷入近身戰鬥的泥潭,不得不拿出黑白鐵骨扇倉促迎敵。本來隻是以防萬一而準備的,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隻見此時,衛野正一圈一圈連續不斷地旋轉着,朝着衛君的方向卷殺而去!可衛君好歹也是衛家内定的下一任門主,術法之威駭人不說,身體素質也是極爲不弱。在一番華麗完美的後空翻後,衛野的黝綠旋風不僅沒有傷到衛君,衛君反而是像一隻猴子那樣,被衛君捎帶着到處戲耍,從四方空地的這頭,閃轉騰挪于那頭,實在是驚險刺激!
“就這點兒本事?”衛君嘴角上揚,一邊用黑白鐵骨扇擋下從黝綠旋風内射出來的松針,一邊掐訣施法,“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于是乎“鬧劇”結束了麽?事實上并沒有,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論境界修爲,衛野騎八匹快馬都攆不上衛君,但他的戰鬥經驗卻是十分豐富——衛野最強的就是他的“陽九百六訣”,且此功法一旦施展,别說僥幸取勝,就連留得性命都是一種奢望!
既然如此,讓衛君沒有機會使出“陽九百六訣”不就好了麽?而這,就是衛君得出的結論!基于此,衛野才會不停歇地搶攻、快攻。
“風助火勢,火龍卷,起!”一道如野獸般兇悍的咆哮從黝綠龍卷中傳了出來,下一息,龍卷由内而外染上鮮豔的赤亮色——衆目睽睽之下,黝綠龍卷就這麽變成了裹挾着烽火的火焰龍卷!
“不過是把自己點着了而已,有什麽可虛張聲勢的?”體内修爲調度就緒,衛君眼看着就要催動陽九百六訣,卻在突然,其心頭警鈴大作!一股生死危機生然而生,“該死!原來你跟我耍這套把戲!”
衛君氣急敗壞地解除陽九百六訣的施放,就在方才,他擡眼瞟了一眼前方——隻這一眼!便是其不得不放棄醞釀許久的攻勢,猛提一口真元,将身法走位施展至極緻,有驚無險地躲過了衛野一波殺招。
實際上,衛君的做法是正确的——因爲放在在其額頭不足三寸的距離,一枚燃火的松針已經筆直地飛了過來!且不止這一枚,在他的跟前,總共有數十枚燃火松針,朝着他周身大穴刺紮而來。
陽九百六訣的确很強,強到幾乎可以使衛君傲視同境界的所有修士,可此功法的起手式實在太花時間,所以怎麽度過這一開始的蓄力期,就成了衛君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可此次面對衛野實在很憋屈,因爲他已經度過了蓄力階段,正準備施展時,他的身體已經被燃火松針形成的針幕籠罩在内!他必須要做選擇,是無視,還是回防。
最終衛君選擇了回防,因爲燃火松針的刺向不僅是他周身大穴,其上還裹挾着來曆不明的火焰,并且從十二場合淘汰戰第二輪的情報來看,衛野還會用毒!再加上松針入體産生的那種渾身難受的感覺,會對他的施法,以及接下來的戰鬥産生不容忽視的影響。
這已經不是一箭雙雕或者一石三鳥,衛野将“穴”、“火”、“毒”、“針”四項聯合在一起。四管齊下!饒是他衛君,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我看你還能射出多少這樣的燃火毒針!”衛君面沉如水,眼角忍不住抽動,竭盡全力地閃避着從火龍卷内穿射而出的燃火毒針。
衛君有印象,即便是他之前逼出的松針,以及衛野身上的松針,加在一起也絕不會超過兩百枚!換句話說,按照衛野目前的攻擊節奏,他隻能再制造三四波針幕進行攻擊,此輪攻勢絕不會持續多久。
而事實上,衛君的推斷是正确的,從火龍卷中穿射而出的燃火毒針一共隻形成了六波針幕,便逐漸偃旗息鼓。待龍卷散去,便露出其中披頭散發,雙目赤紅的衛野。隻見其渾身鮮血淋漓,燒傷刺傷遍布,握着碧綠短匕的手微微顫抖,顯然已經拿持不住。
“能打斷我的陽九百六訣,你可以滿懷自豪死去了。”衛君一邊這麽說着,一邊将自己肩上的一枚松針拔了出來。
這是衛野使得一個變招,在最後一波針幕射出的時候,他微微調整了一枚松針的飛行速度——已經擋下五波針幕的衛君完全沒有料到衛野居然還會耍這種小把戲,第六波針幕幾乎被他躲過之時,隻有這唯一的一枚松針,突破了他的防禦範圍,紮中了他的右肩。若是将當時的情景放慢來看,則更像是衛君一個轉身,然後自己迎上去那樣。
一枚松針能起到什麽效果?衛君不知,關注這場戰鬥的所有修士也不知!他們隻是知道,衛君被衛野用一招連環計,不僅打斷了他陽九百六訣的施法,其肩頭還中了衛野一針。這一針衛君還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一衆觀戰者卻已經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衛君中針啦!”、“廢物!這都能輸!”、“完了,又要賠!這次連棺材本兒都賠進去了!”、“早知道就買衛野了!”......
以上這些話語,其實并沒有從看客們的嘴裏說出來,也沒有用神念傳音進行簡單的交流,因爲他們感受到了數股強大的壓迫力!雖然沒有明言,但隻要不是活夠了或是嫌命長,都明白自己此刻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所以衛君感受到的,其實隻是這些人的目光而已!
沒有語言,沒有交流,僅僅是目光,就讓強如衛君這樣的修士,出現了絕不應該出現的幻聽!因爲此地根本沒人施展幻術。
“陽九百六訣,第三旱!”蓦地,衛君口中忽然道出這一句說詞,本應一旱一旱疊加的陽歲九旱,被他頃刻間就催動到第三旱的地步!這對施法者本身的根基,也是極爲沉重的負擔。
可衛君他等不了了!他的尊嚴,他的榮耀,他的傲氣絕不允許被外人挑釁踐踏!這是赤裸裸的恥辱,已經觸及到了他心中最不能被質疑的底線——他要殺了衛野,以及在場所有敢嘲笑他的修士!
如果說上一次面對衛守,衛君還尚有理智,可這一次,在被修爲術法遠不如自己的衛野傷到後,衛君已然處在暴走的邊緣。
不過衛君暴不暴走,其實隻是他一廂情願的事,而在四方空地上的衛野,也正是在等這個時機——行軍訣第一式,“虎嘯龍吟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