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話,秦風不耐煩地朝衛法揮舞了一記掌風,也不看結果,轉身便落在地上,去喝百裏朽剛剛溫好的“留仙十一醉”去了。
而面對這記淩厲掌風的衛法卻沒那麽悠閑了,盡管立刻猛提真元,于身外形成一股護體罡氣,可還是被秦風的掌風給拍在了石壁上,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凹痕——萬幸的是小白由于還未經曆第一次天劫,是故秦風的攻擊對它而言,其實并沒有産生什麽實質性的殺傷。
“我說衛法,你要特訓就特訓,作甚非得帶我們來這裏?你瞅瞅這地兒,四周既無青山綠水入眼,又無玉人嬌娘作陪,秦風哪兒會有心情跟你對練?你把我那杯放下!吃完了自己舀,沒長手還是咋地!”
不知是不是留仙十一醉喝多了的緣故,明明平時對衛法都一副愛答不理模樣的百裏朽,此刻亦有興緻在衛法毛焦火辣的心境上再加一把火——在發現秦風居然旁若無人地拿起他的酒盞就要吃下之時,立馬又和秦風鬧作一團,十足就是個添亂子不嫌事多的主兒。
“這裏怎麽了嘛?不僅隐蔽性好,空間還特别大,用來修煉對打不是剛合适麽?”衛法從石壁裏狼狽爬出,拿出幾個果子喂給小白後,也來到酒案邊上,給自己舀了一杯,“這貨不是嫌沒有玉人嬌娘,而是今早去添香閣時,被人塞了一碗閉門羹,禮物沒送出去罷了。”
衛法喝着酒,剝着花生米,嚼地咔嘣直響,也是不滿到了極點。
沒錯,三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在衛法住宅的下方——一處不知道建成多久,極其寬廣敞亮的地下空間!那一顆顆用來照明的夜明珠,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好寶貝,更别說還有窖藏多年的陳年老酒了。
本來像這種類似“避難所”的地方,百裏朽和秦風是不願意來的。可衛法不愧爲門主一脈的嫡長子,雖然之前修爲境界不行,但該擁有的琳琅寶物還是從來不缺,直接就将一根“玉桂枝”拿出,作爲“賄賂”秦風的不二好禮,要求秦風對他進行戰前特訓。
而這個“玉桂枝”,乃是由衛家特别栽種的靈玉桂樹,取其枝丫雕镂而成的一根高雅發簪,在衛都城可謂是遠近聞名,有價無市!
秦風答應了衛法關于特訓的要求,然後想也不想,抓起這根“玉桂枝”就往添香閣跑,衛法那是攔也攔不住——然後就被添香閣的那位差人轟了出來。場面頓時極其尴尬,與之同行的衛法當場就想敲爆秦風那顆榆木腦袋,如果他打得過秦風的話。
“衛都城又不是沒有珍寶器玩鋪子,你最起碼讓他們簡單包裝一下啊!哪有直接就遞過去的?你當鑒寶啊!”一邊喝着酒盞裏的留仙十一醉,衛法一邊毫不留情地譏諷秦風,“知道什麽叫‘借花獻佛’不?這種事,時機與場合很重要!不然你以爲是‘以物易人’嗎?真虧你想得出來!你還真就隻是‘虞修秦風’,其他的都是一塌糊塗!”
不得不說,衛法這一頓說教算是比較嚴厲的,換做其他時候,他哪敢用這種态度跟秦風叨叨?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陰晴不定,随時都能抽刀砍人的百裏朽。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爲這二人的覺魂聯系在一起的緣故,百裏朽的酒量居然變得和秦風差不了多少,都是要醉不醉的。
衛法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秦風利用這幾天的富餘,将他的戰力訓練得更高一些,戰技更圓融一些,作戰方式更靈活一些,以便應對之後與衛君的比試。至于那個什麽鄒二,在他衛法看來,完全沒必要去考慮,因爲不可能打的赢,而他的最終目标,就隻有衛君而已。
是的,十二場合第三輪的戰鬥還未打響,衛法便斷定第一場會是衛君的勝利。不是他瞧不起衛野,他和衛野接觸過,那家夥的修爲不過初涉元丹中期,與元丹後期的衛君比起來,不僅修爲境界差了一截,連神通術法都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一個是增加作戰單位的“一年四季轉輪訣”,一個是範圍傷害的“陽九百六訣”;一個連章揚都打不過,一個卻将“偏巷命案”的兇手當場碾壓擊斃!孰強孰弱,簡直一目了然。
至于他下一戰的敵手衛蒼,在衛法看來,倒是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除了那把“七星龍淵劍”需要注意一下,因爲那似乎是與衛蒼功法相呼應的特制法器,其他方面,衛法還真沒把衛蒼放在眼裏。
“汝這蠢貨!就憑這點覺悟心智,也想戰勝那不可一世的衛君?真是癡棱睡夢!”喝多了的秦風已經開始大舌頭了,将杯盞往酒案上重重一放,揪着衛法的衣領就開始撒酒瘋,“連眼前的敵人都可以不在意,非要好高骛遠去管那什麽衛君小兒,你衛法的氣量眼界,也不過如此嘛!真是連陪我一塊兒吃酒的資格都不配!滾吧!”
一語言畢,秦風手上勁力突發,隻一回合,便将衛法仍在另一處的石壁上,且力道更狠、更絕!完全就是不考慮衛法性命安危的手法。
“咳咳......你特麽這是挾私報複!就你還配跟我談心智?”
許是這留仙十一醉的酒力太過霸道,以緻于麻痹了他的痛覺經脈,從石壁凹痕裏爬出來的衛法不僅沒有表現出畏懼,反而像沒有感受到疼痛似的,仍然不忘奚落譏諷秦風。這要放在秦風清醒之時,怕是他有十條命都不夠送,今兒個還真是作死作到底了。
“小白,我們上!讓那厮瞧瞧我們的厲害!”衛法顯然不服秦風的痛毆,抖落身上的碎石塊後便翻身上馬,誓要讓秦風嘗一嘗苦頭。
可事實并未如衛法想象中那般發生,确切的說,他不是被秦風又扔了一遍,而是他胯下的坐騎小白,就跟沒有聽見衛法方才的話語一般,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并且馬唇上翻,一副很是氣憤的模樣。
“小白,你怎麽了?小白?難道你也不聽我的話了麽!”衛法口中噴吐着酒氣,整個人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而不自知,雖說如此,其言語中的口吻卻是逐漸峻厲起來,仿佛對小白的不作爲感到非常不滿,“小白,你......哇——!哎喲!”
話未說完,隻見小白突然暴戾起來,二話不說,毅然決然地将衛法從背上颠了下來!這還不算,當衛法從馬背上掉落之時,小白揚起後腿,使一記“白馬踢蹄”,登時便将衛法踹的老遠,然後理也不理衛法,獨自一馬往來時的出口邁去,看模樣是真生氣了。
其實從力道上來說,小白這一踢對衛法造成的肉體傷害,與秦風的狂暴想必那是不值一提,但從精神層面上,小白卻是給了衛法一次足夠震撼的打擊!因爲衛法做夢都沒想到,小白居然會這麽氣憤地踢了他一蹄。這對衛法造成的精神沖擊,不啻于某日他突然有機會拿着一把刀,捅進秦風跳動着的心髒——就是那樣毫無實感。
“原來你也是這麽想的麽......小白......”被狠狠踢了一腳的衛法沒有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也沒有去追離開地窖的小白,而是面露苦笑,恍若酒醒一般,“你也覺得我應該關注眼前的衛蒼,而不是去琢磨如何幹掉衛君嗎?可是......那是‘衛君’啊!與其說我是在積極備戰,不如說我是在害怕啊!因爲那家夥,實在是太強了。”
衛法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神情苦澀,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頹廢地坐在地上,耳邊秦風與百裏朽的瘋言酒話也離他越來越遠,似乎正進入了一種危險的境地裏——靈台識海天雷滾滾,滔天巨浪不斷洗刷着他的身心,衛法的身體内部,正進行着一場翻天覆地般的改變。
而實際上,這一劇變的形成,乃是由小白無心之中促成。
雖然小白修爲低弱,連第一次天劫都未渡過,甚至還不會開口說話,但它畢竟是和衛法締結了“血契”的存在。換言之,若是一人一馬心思不再統一,更進一步說,若是出現了十分嚴重的分歧,那麽小白與衛法之間的血契,是有可能強制解除的!
這對小白和衛法來說,都是極不利于日後的修行的。或許小白确确實實是在生衛法的氣,但從平時的交往來看,也絕對不是說解除就解除這樣一觸即碎的關系。不過事實上就是,小白與衛法之間的确産生了很深的矛盾,才導緻目前這始料未及的危機出現。
“我明白了,此事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隻想着如何應對衛君,而不去想怎樣戰勝衛蒼。我知錯了!小白,不要走,小白!”衛法腦子裏迷迷糊糊的,說出的話也不知是真心悔悟還是挽留之詞,不過那涕泗橫流的模樣,倒真是要有多醜,就有多醜。
然後衛法就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