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種劍身上反射而出的滲人寒光,此刻占據了丁萱所有的視野,且隻要與白光相接,眼睛頓時就像針紮一般疼痛。雖然這種痛感并不是難以忍受,但積少成多之下,勢必會對視覺造成嚴重的損害!
鑒于此,丁萱本來是想用修爲進行抵抗,可在一次偶然的眨眼後,丁萱猛然發現,隻要将雙目閉合起來,不去見那白光,白光造成的痛感頃刻間就會消失!這意味什麽?意味着隻要不去看,傷害就不存在。
“沒想到啊!你一個武修軍士,居然會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言語之間,丁萱已經閉上雙目,同時将自身的靈識散布體外,隻要有靈識的偵測反饋,不能見物的障礙還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居然敢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真是自不量力!”
丁萱粉唇一開一合,表達着自己對衛蒼的不屑鄙夷之情,可在衛蒼看來,丁萱隻是在那裏動嘴皮子而已,根本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因爲不論這光圈有多麽的匪夷所思,二人此刻身處的位置,還是在點将台的影響範圍,昭漫定下的“禁言”規則,依舊有效。
“我知道,你現在不是在炫耀自己有多麽處變不驚,就是在對我惡言相向。說真的,我無所謂。”此時此刻,七星龍淵劍劍尖朝下,倒豎于半空之中,而施術者衛蒼,正雙腳踏足于劍镡之上,以一種俯視的目光注視丁萱,所以丁萱指摘衛蒼“高高在上”,其實也不無道理,“這一式‘千刃飛雪’本來是要拿來招待衛君的殺招,但我剛剛改主意了——拿就知道逃竄的兔子祭招,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嘛。”
衛蒼言詞輕巧,神色卻逐漸猙獰,也不管有沒有聲音,說的話丁萱聽得到聽不到,就是要反唇相譏!就是要在氣勢上壓到對方!哪怕是心理上優勢,也不願就此讓步,仿佛退後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身處光幕中心的七星龍淵劍感受着自家劍主之意,亦閃爍不停。随着衛蒼的真元催動,劍招——千刃飛雪終于開始露出真正的獠牙。
“飛雪亂舞!”衛蒼口中“怒吼”,七星龍淵劍的劍身登時就如片片雪花,隻留下劍柄之後的部分,劍刃則完全消失,化作一股股飛揚的雪舞風暴,朝着丁萱所在席卷而去。
若是抛開七星龍淵劍難以理解的武器特性,單論眼前“大雪紛飛”的畫面,相信沒有幾個劍招能有這般美輪美奂。可就是如此美景,丁萱卻無緣見到,因爲她閉着雙眼,她隻能用靈識去感知,然後通過靈台識海的加工,于腦海中形成具體畫面。
這一來二去花費的時間雖并不算長,甚至眨眼間便能辦到的,但少了眼睛這一最直接的視覺載體,就算是再精确、再迅速的靈識傳導,也無法使丁萱體會到這一刻“飛雪亂舞”的唯美。因爲所有由靈識感知、加工而形成的畫面,都是黑白的,沒有色彩。
而在光幕之内,丁萱閃轉騰挪,戰鬥本能告訴她,絕對不能被紛飛的雪舞觸碰到,否則就會有大麻煩。于是乎丁萱的躲避對象就從拿劍砍他的衛蒼,變成了從四面八方飛襲而來的片片雪花。
“你以爲你還逃得掉嗎?”衛蒼臉色微白,但求勝之心驅使他掐起法訣,将飛雪亂舞往更高的層次推進——隻見那些融于風中飛舞的雪花劍身,竟寸寸碎裂,且越分越小,待到最後,已恍若砂子。
如此一來,對衛蒼控制力的要求自然會更上一層樓,可與之相對應的,衛蒼能夠操控的細碎劍身的量,也不能相提并論。
“這些到底是什麽鬼東西!還算是劍嗎?”光幕之中,丁萱四處逃竄,靈敏的身法令人歎爲觀止,要不是受制于點将台場地的限制,即便是施展絕技的衛蒼,都奈她不得。隻是現在,不管丁萱擺脫多少次,亂舞的飛雪還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逼至死角。
不過很奇怪的是,丁萱直到現在連一次正兒八經的反擊都沒有作出,全是在躲避衛蒼的攻勢,這其中的原因并非完全是忌憚陰魂不散的碎劍雪砂——還是因爲她自己在修行方面有所缺陷。
長生宗丁萱,盡管在長生宗年輕一輩中排行第三,宗門弟子見之都要尊稱一聲“三師姐”。可她卻有一個難以解開的心結,那就是她的修爲已經在“元丹中期”停滞多年,許久未能破境。
明明還是凝魂修爲時,境界的提升并不慢于兩位師兄,可自從踏足元丹,丁萱的修行進程就像鵝行鴨步,二位師兄雖不說一日千裏,可也一直按着自己的節奏穩步提升,直叫丁萱羨慕不已。
丁萱不是沒找師尊查探過,可師尊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好像知道事情的原因,可就是不告訴她,一旦丁萱逼得急了,甚至還躲進洞府,啓動法陣,一閉關就是三年五年。好幾次丁萱都忍不住想一把火将師尊的住處燒了,可每次都被二師兄給死死攔了下來。
丁萱心裏急啊!眼看與師兄們的差距越來越大,資質好的師弟妹們已經結丹,自己卻還在原地踏步,她作爲“三師姐”的顔面要往哪兒擱?這種負面狀态困擾了她很久很久,以緻于連道心都動搖起來。
你問爲何丁萱不去尋求兩位師兄的幫助?這種想法丁萱不是沒有過。可大師兄鄒二是個隻會惱人的主,别說教,若是有誰問他關于修行方面的疑難,丫永遠就三句話。
第一句——“這不難,我示範一遍。”
接下來就是一頓似是而非,“鄒二式”的示範,旁人根本看不懂!示範完後扭頭問出第二句話——“會了嗎?”
你要是點頭說自己會了,鄒二就會微笑着點點頭。但這笑容的含義并不是在誇獎你,而是他自我感覺教的非常完美。
你要是搖頭說還不會,那就會聽到第三句話——“自己參去。”随後再不管你。所以詢問大師兄的結果無非就是你會了,他也會了;你不會,他還是會了,然後把你打發走。你要是纏着他,他還會揍你。
這哪裏是個大師兄該有的樣子?這能學個籃子?
于是師弟妹們一時間都選擇去請教二師兄鍾囚。至于後來嘛,學沒學會不知道,倒是有傳聞二師兄一開口,三五個定力不足的小娃娃當場就吓哭了。當然,吓暈的也有。
至于丁萱這個“三師姐”,由于其修爲境界不高,體内元丹儲存真元的容量隻能算中等,算是平庸之資,是故在宗門内的威望越來越低。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某日自己的閨房内出現了一卷“功法釋疏”,上面全是對她所修功法的注解化疑,以及一些術法運用和作戰手段。
雖然這卷“功法釋疏”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丁萱修習下來之後,卻能夠憑借有限的靈力修爲,與大師兄周旋一二,至于那些師弟師妹們,從此更是沒一個是她的對手!丁萱還因此晉階到元丹中期!
丁萱由此對這位施以援手的神秘人感激不盡!說是憧憬亦不爲過,因爲那卷“功法釋疏”無異于挽救了她的驕傲與修行生涯。雖然她不知道它是誰,不過對丁萱來說,沒有什麽比雪中送炭更能溫暖人心的了——直到遇上了颠覆她認知以及那卷“功法釋疏”的衛蒼。
按照“功法釋疏”的觀點,修爲境界的高低雖不能作爲衡量修士戰鬥力的唯一标準,但卻能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修士應戰時間的長短,施展殺招的周期、以及神通術法的威力。
換句話說,與丁萱同爲“元丹中期”的衛蒼,是不可能,也不應該一直保持追擊态勢的!畢竟靈力修爲總有耗盡的時刻,碎劍雪砂亦不能無止境地對她進行圍追堵截,況且這片光幕一看就是那種對真元耗損極爲誇張的術法!是故丁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正面迎戰,而是想用“拖”字訣,活生生拖到衛蒼精疲力盡之時,再一錘定音。
可事與願違的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衛蒼的攻勢一直延續至今,絲毫沒有氣竭力衰之象。且由于丁萱一直在閃身躲避,自己的身法路數被逐漸摸熟後,從衛蒼手下逃離的難度也是越來越大!
“哈——哈——這家夥,就是個......怪物!”丁萱胸口上下起伏,竟先衛蒼一步露出疲态,盡管還未受傷,可镂空長裙的裙擺已經沾染了不少碎劍雪砂,看上去頗爲不妙。
“終于抓住你了。咳咳......”衛蒼的輕咳兩聲,臉上露出些許欣慰之色,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殷紅,看來對丁萱連續不斷的追擊,他也并非舉重若輕,“沙已就緒,那麽接下來便是——千刀萬剮!”
唇齒微動,繼白光之後,丁萱的靈識之内,出現了成百上千把月牙彎刀的輪廓,皆聽從衛蒼之号令,朝着她掠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