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你看那兒!”
“什麽?看哪兒?哇哦——她是誰啊?我們衛家,什麽時候多出了這麽一位美嬌娘?”
“不錯吧~今日是我們衛家的門主之戰!如此盛事,不僅會有其餘五家的修行者前來觀戰,聽說連添香閣粉黛姝麗也在邀請之列喲!”
“噢——!你是說......?”
“尋個機會搭搭話,若是知趣還好,若是不識擡舉,你懂的。如何,同去否?”
“我懂我懂。同去同去。”
賊眉鼠眼的神态,你知我知的語氣,再加上渾身那股禍心暗藏的戾氣,隻要稍微有點常識,都可以猜到他們想做什麽。隻不過這次,他們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獵人,實際上卻是被引入陷阱的,将死的獵物。
“那個......大哥,你當真要以這副模樣參加馬上就要開始的門主之戰麽?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衛度将頭上的皮帽往下扯了扯,對于周圍的指指點點,并不能做到如衛法那般泰然自若。雖然在衛府度過的十幾年時間裏,他沒少受旁人的冷嘲熱諷,但作爲衛家現任門主的三子,衛度并希望做出有辱門風之事,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大哥衛法。
“事到如今還說這種話?别忘了身在虞山之時,你可是看得最開心的那個!”衛法對衛度的提議充耳不聞,表面上笑嘻嘻地與路人打招呼,實際上卻在盤算着如何報複以前“親切照顧”過他,以及衛度的那些家夥,“都說了讓你就在虞山上待着,你何必非要跟過來?這種是非之地,從來都是魚龍混雜。”
衛法瞟了瞟跟在衛度身邊的南山菊,郁金色的曲裾搭配褶皺白襯裙,足著繡鞋腰佩玉,再配上蓬松的雙丸子頭,以及那東張西望的神情,活脫脫就是一涉世未深,此番跟随親友,專程來看熱鬧的小姑娘。
“真不知道秦晴那丫頭究竟收集了多少凡人的服飾,這算是對理想生活的一種向往麽?”衛法收回目光,寵溺地掐了掐衛度的臉頰,“得虧我以前研究過一些粗淺的易容術,讓你倆看上去就和一對并肩出遊的兄妹沒什麽兩樣,還不快感謝你大哥我?”
是的,這一次時隔一年回到衛府,除了依舊身着女裝的衛法,還有将真實容貌隐藏起來的衛度,至于南山菊,那是二話不說、執意跟随,隻是這副打扮......雖然算不得盛大隆重,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了主人的身份地位。前提是南山菊有的話。
“是是是,謝謝大哥。小白不與我們一道入衛府麽?”衛度緊緊地牽着南山菊的手,生怕它會因爲擁擠的人潮與其走散。
本來衛府的範圍就十分廣袤,說是坐落于都城,其實就和國中國差不了多少,亦或者說在這都城之内,衛家的勢力早已紮根築巢,成年累月之下,有如此大的府界也不足爲奇。
“小白貪玩兒,随它去吧。話說回來,衛度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麽?”衛法一邊詢問衛度,一邊向着自己所屬的那片戰鬥區域走去,“你要是做不到,或者中途失敗了,就别怪大哥狠心,直接讓小白把你叼回虞山。”
衛度聞言沉默,随後點了點頭——衛法給他的任務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沒有衛法的示意,他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讓别人發現衛家門主的三公子也在這裏。
畢竟仙凡有别,衛度盡管已是舞象之年,卻仍未踏足修行世界,如此“凡夫俗子”來參加修行者組織的擂台争鬥,顯然是不合适的,這就和牲畜跑到場館内說要看比賽是一個道理。
“大哥交代的事情,衛度定會做到。隻是大哥既然有意讓我隐藏身份,爲何還要打扮得如此奪人眼球?”衛度擡起頭,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
本來有南山菊在,隐蔽身形并不是什麽難事,可一旦與紅裝豔麗的衛法待在一起,那就是走到哪兒,眼珠子就跟到哪兒。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完事兒之後還往頭上添鏟土麽?
“那是因爲我壓根兒就沒想到要帶你來,這身行頭我就是故意的!”衛法從長袖内拿出一把玉兔圓扇,将自己的小半張臉隐入其下,以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口吻回到,“你要是覺得難度太高,或者嫌大哥礙事,你可以走啊!反正腿腳就長在你自己身上,不管去哪兒都是你的自由。隻是我之前說過的話,你最好時刻謹記——做得到,就留;做不到,就走。就這麽簡單。”
“既然大哥不願與小弟說,小弟不問便是。”衛度情緒有些低落,沮喪着一張臉,連手裏的力道都在不知不覺中松掉了。
這種被排斥的感覺,衛度還以爲永遠不會從大哥那裏感受到,結果不知是哪裏踩到了雷區,竟惹得衛法如此不悅。
“也許是在虞山的那一年時光過得太過安逸散漫,疏忽了原本應有的尊敬吧。可是......可是......”衛度的心中浪潮洶湧,神色間既有自責,也有不解,至于南山菊,他則是完全沒有發現其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範圍,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喂?喂!瞎琢磨什麽呢?”衛法狠狠地敲了一下衛度的腦袋,厲聲斥責道,“你的‘妹妹’都快跑沒影兒了,還不快去追!”
聽聞這話,衛度猛然回神,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沒有,然後立刻昂起頭,尋找南山菊的身影。什麽約定,什麽門主之戰,通通先靠一邊兒去!
“哎......”眼見衛度居然露出了心急如焚的表情,衛法當即便表示一陣無語,拿起玉兔圓扇指向某條巷道,“往那裏去了。”
“嗯。好。”盡管内心生出了一絲絲的不滿,可對于衛法的話,彼時的他依然深信不疑,“那個......前路艱險,萬望大哥小心行事,一定要平安歸來。”
一語言罷,衛度立馬撥開人群,朝着衛法所指的方向奔去,一路上橫沖直撞,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就這模樣,要想順利完成衛法交代的任務,怕也是公雞下蛋、母雞打鳴——異想天開。
“好歹祝一句‘旗開得勝’啊臭小子!”
衛法目送衛度遠去,卻并沒有表現出多少擔憂與顧慮,要論爲什麽的話,還是因爲這都是他衛法與南山菊聯手所布下的局。
沒錯,短短一年的時間,南山菊的心智已經成長到可以完全理解他人在說什麽的地步。雖然有些時候還是會表現出呆頭呆腦的神色,但憑借其出類拔萃的學習能力,南山菊展現出的适應性還是令衛法連連稱贊。
“有小南山在,衛度那小子應該不用我操心。所謂底牌,就是要在最後時候亮出來,才能起到扭轉乾坤的效果嘛。”
衛法跟随人群,繼續朝着目的地移動,并沒有停下腳步,原地等他倆回來。他也是知道自己這副模樣一定會惹來衆人注目,所以二人越是盡早分開,越是有利于之後的行動。
“這一次的門主之戰,我勢在必得!”衛法低垂眼簾,将心中翻滾熾熱的情緒盡數掩藏,同時手中圓扇輕搖,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華貴,倒顯得有些不像添香閣出身的哪位紅粉佳人了。
而在不知不覺間,衛法已經來到了自己的比賽場地——沒什麽特别,就是一處半人高的四方台,除了有一些分配于此進行選拔的衛家族人,其他的觀看者倒并不是很多。
“這麽個小破地方,還不如我家的後院兒寬敞,哪裏配得上本大爺高貴的身份?本家的人可真會偷懶耍滑。”
“你就消停點吧。這裏隻是小組賽,你還期待座無虛席不成?真當自己是那‘衛君’啦?”
“哼!本家的人自吹自擂罷了,我就不信,他能有那麽厲害!”
“對對對,他不厲害你厲害!你還是先想想怎麽出線吧。”
“開玩笑!本大爺還出不了線?......”
衛法站在陰影處,看着不遠處這兩人的表演,不知爲何,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前嚣張跋扈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嗯——應該不是,我以前那麽弱,要這副姿态,恐怕早就被吊起來捶了。”
衛法正這樣想着,忽然,比武場上從天而落四塊冰晶,表面打磨的跟鏡子一樣,一看就知道是要搞什麽花裏胡哨的鬼動作。
“諸位親朋,列位同道,爾等安好,吾乃衛家現任門主,衛刑。對于各位的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吾深感惶恐,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但是!既然吾衛家百年一次的門主之戰在今日揭幕,天氣又是如此地清爽宜人,便請各位好好享受接下來酣暢淋漓的死戰!至于參賽者們,吾隻有一個忠告——該投降時就投降,小心性命不保。”
一語言畢,四塊冰晶升上天空,在場地上方拼合成一面寬廣的屏障——這便是第一場比試的規矩,禁止空戰。
至此,衛家門主之戰,終于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