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鍾,兩輛黑色奔馳快速駛離了高架,直奔二十公裏外的某個廢棄工廠。
坐在副駕駛座上,趙康用手帕擦拭着臉上的鮮血,自語道:“可惜那個組織的人沒在蘇州,否則就不用我親自處理屍體了。”
兩個小時前,他親手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但他卻絲毫不慌張,甚至還很平靜。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座椅上,打開車窗,看着右邊不斷倒退的風景,趙康露出了一絲笑容。
奔馳車的後座,李菲俏臉蒼白,猶如一個被老師訓斥了的學生,坐姿筆直,嬌軀微微顫抖。
盡管這種坐姿在車上很不舒服,但總比靠近一具屍體要強得多。
後備箱裏,腦袋被打碎的陳曦一動不動,臉上滿是污垢與血迹,體溫差不多都已全部流失。
此時,李菲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沒有想到趙康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而且處理屍體的思緒竟如此清晰。
“把他的屍體帶去廢棄工廠,分屍後掩埋,這樣就算以後被發現,警察也要花費巨大的精力尋找殘肢,到時候我再想辦法讓我爸爲咱們洗去嫌疑。”
這句話是趙康上車時說的,那個時候他神色平淡,完全沒有一點因爲殺人而産生的恐懼。
難道他以前也幹過這種事?
李菲不敢再去多想,不管怎麽說她已經和對方睡過了,是趙康目前的女朋友,可以說是同一根線上的螞蚱。
親眼目睹陳曦被殺,如果論起刑事責任她也有份,所以當趙康提出分屍掩埋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反對。
開車的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染着一頭金發,因爲害怕、恐懼的緣故,掌心滿是汗水。
趙康發現了此人的異常,輕笑一聲,打開錢包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開車的青年,道:“别害怕,你也知道我爸是誰,到時候就算那個小子的屍體被發現,你們也不會有事,畢竟我們可是共犯,兔死狐悲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這張卡裏有二十萬,處理完屍體後你們分一下,跟着我混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金發青年接過那張銀行卡,緊張的表情略有緩和。
趙康說的話讓他有些放下了心,确實,如果他們六個人被抓,到時候爲了保命肯定會供出趙康才是兇手。
爲了自己,趙康無論如何也會保住他們的。
“謝謝康少。”金發青年說道。
時間慢慢流逝,天色漸漸變暗,光明開始從大地上退去。
下了高架,開出去十五公裏後,周圍基本上已經看不到什麽人影了。
這片區域原本是蘇州政府打算用來開發新的工業園區的,但不知道爲什麽,突然間這個計劃就被停了下來。
所以這個地方有很多的廢棄工廠,都是幾年前因爲開發計劃停止而留下的。
望着黑暗下的一群龐大建築,趙康曾經偶爾聽父親提起過,好像是工地上出現了許多詭異的事情,這才導緻浩大的工業計劃被取消。
具體是什麽事情趙康也不清楚,他隻知道父親不止一次提過這個地方很詭異,在荒廢的幾年時間裏從來沒人來過。
所以這也是他爲什麽會選擇來這裏埋屍的原因。
目的地到了,陳曦被人像一條死狗一樣拖出了後備箱,扔在了滿是雜草的土地上。
趙康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沒有人之後,從另一輛奔馳車内逃出了幾把砍刀和鐵鏟。
空蕩蕩的工廠死寂無聲,到處可見生鏽的鋼鐵支架以及早已經損壞多年的建築材料。
黑暗完全籠罩大地,今夜沒有月亮,兩輛奔馳車都打開了車燈。
白色燈光下,陳曦的屍體顯得有些恐怖,顱骨碎裂的地方還在淌血,很快就将周圍的野草染紅。
看着陳曦那張破爛不堪的臉,李菲心中無比恐懼,連忙轉過身去。
趙康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随即招呼六人一起動手,畢竟埋屍這種事越快解決越好,否則很容易會留下痕迹。
噗呲聲此起彼伏,砍刀進入血肉的聲音讓李菲感到毛骨悚然。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是差點讓她嘔吐出來。
在場除了趙康以外,其餘的人臉色都比較蒼白。
陳曦的屍體被砍成了六份,因爲天色很暗,附近的建築就像吃人的怪物一樣,所以衆人沒敢走多遠,就在附近掩埋了那些殘肢。
鐵鏟挖出一個深坑,陳曦的腦袋被趙康丢了進去,李菲不忍心的看了一眼,天靈蓋處頓時湧出了一股涼氣。
不知爲何,她總感覺陳曦的眼睛在看着她,當中有濃郁到極緻的愛情,同樣也有成正比的恨意。
完事後,幾人不敢再停留,當即發動車子離開。
可憐的陳曦就這樣被分屍,埋在了這片廢棄的土地之下。
坐在車上的等人松了一口氣,趙康點了根煙,沉默的看向窗外,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于正常人來說,頭顱被打爛,身體被分屍,自然是活不成了。
然而趙康怎麽也不會想到,就在昨晚,陳曦已經不再是人類,現在的他是隻要頭顱不被完全粉碎,身體就會自動愈合的異種!
寒風冷冽的夜晚,一間廢棄的工廠裏突然響起了泥土翻動的聲音。
對于異種來說,頭顱是最重要的部位,一旦遭受到重擊,各項能力都會産生巨大的限制性。
這也是爲什麽陳曦被砸倒後,身體的傷口沒有直接開始愈合的原因。
昨夜經曆過一場大戰,身體嚴重透支,所以一開始膝蓋骨被打碎才會沒有出現恢複的迹象。
而後他又在短時間内被趙康擊打了數次腦袋,大腦嚴重受損,愈合能力被限制了。
在被放入後備箱之後,擁有異種身體的他便一直在緩慢治愈自己的傷勢。
經過幾個小時的恢複期之後,盡管被埋在了地下,可他的腦袋已經愈合成功了!
被砍斷的脖頸處湧現出大量血絲,猶如一群毒蛇在地下蔓延,瘋狂沖向那些殘肢。
并且,他的肢體也在做出反應,同樣伸出了血絲,六塊身軀開始慢慢被連接。
泥土翻動間,陳曦的腦袋出現了,雖然依舊布滿血迹,但已經看不見任何傷口。
血絲瘋狂湧動,在漆黑的大地上交織,慢慢将他的軀體拼接完整,随後一道身影站了起來!
黑夜中,兩道紅光陡然間閃爍,源自陳曦的雙眸。
大量血絲缭繞着他的軀體,猩紅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他微微喘息了片刻,随即直接暴沖出去,眨眼間就到了數百米之外!
這一刻,異種的強大之處完全展現了出來。
他在馬路上飛奔,時速高達80公裏,猶如一個幽靈在穿梭,幸好附近沒有行人,否則定要被吓出病來。
并且,這一次和張迎戰鬥的時候不同,陳曦似乎擁有意識,在快要進入市區的時候,他還特地偷了幾件衣服換上。
原先的那身早已不能穿了,上面滿是血迹,分屍時還被砍爛了。
來到市區後,他沒有任何停留,直奔醫院而去,猩紅色的眸子始終沒有消退。
直到步入熟悉的病房,瞳孔這才變成了正常狀态。
房間裏彌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氛,親人們默默擦拭眼淚,或坐在椅子上,或靠在窗邊,神色悲痛。
哭聲震耳,一名中年男子跪在病床旁,頭發灰白,在場衆人屬他最爲傷心。
四十歲的妻子躺在病床上,早已沒有了氣息,白布蓋過頭,枯瘦的軀體使得床上看起來好像沒有任何東西一樣。
她被病魔折磨了數個月,終于是撐不住了,于下午辭世。
臨終前,她見到了自己的丈夫,卻沒能見到那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以至于死後她還睜着雙眼,眼巴巴的看着門口。
隻可惜,她盼望的推門聲在她死後幾個小時才堪堪響起。
陳曦走進病房,眼神如一潭死水,十分平靜。
但略微顫抖的身子還是出賣了他此時内心中的恐懼。
他害怕母親已經離去,他害怕看到的會是一具被白布遮蓋的屍體。
然而,他沒有機會看到了。
在陳曦剛剛進門時,中年男子就發現了他。
陳國榮睜着血紅的眼睛,痛苦與無奈瞬間轉化爲了憤怒,他抄起身後的椅子就朝着陳曦砸去。
陳曦沒有躲避,淚水淌落,道:“對不起。”
一旁的親屬趕忙上去阻攔,但陳國榮此時就像是一隻憤怒的雄獅,力氣大的出奇,椅子被他扔出,重重的砸在了陳曦肩膀上。
然而,陳曦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他直勾勾的看向病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自己的母親。
微笑隻是他一廂情願的以爲母親還沒有離去,隻是有人不小心用白布遮住了她的臉。
但是這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不小心的人嗎?
陳國榮怒吼道:“你媽死後都沒閉眼,就是爲了等你這個畜生,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你就是這樣報答的嗎?”
“我有沒有打電話給你?你說啊!”
連續幾個巴掌扇在了陳曦臉上,後者終于是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在被趙康分屍時,他就已經恢複了意志,但身體不能動。
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剁開,默默承受那種常人無法想象的疼痛。
那個時候他就在想,這應該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了吧?
可是,當聽到你媽死後都沒閉眼這句話時,他感覺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了,巨大的愧疚感将他壓入了無底深淵。
陳國榮憤怒到了極點,一直在重複:“我有沒有打電話給你?後來你爲什麽又不接!”
陳曦很想解釋,但說出自己被分屍這種話會有人信嗎?
他默默承受着來自父親的毆打,心裏的痛苦在一瞬間全部轉化爲了殺意。
他顫抖着身子,咬牙說出了兩個字。
“趙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