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立體,膚如凝脂,哪怕是在黑暗下,都能隐約間看到她那雪白的肌膚。
她邁開修長的大腿,腳上是一雙漆黑色的高跟鞋,奇怪的是走起路來竟沒有一絲聲響。
高挑的身軀行走在高樓的樓頂,猩紅色的瞳孔掃視着四周,眼白部分彌漫着大量血絲。
她漂亮而又高貴,身上的氣質很難形容,再配上那古怪的眼睛,倒有點像是外國電影裏的吸血鬼。
但也隻是有點像,因爲她和吸血鬼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緊身皮衣将其身材包裹的玲珑有緻,凹凸分明,尾椎部位卻突破表皮,向外延伸出了數條觸手般的東西。
那玩意看着很是惡心,上面沾染有一些血迹,最末端還有倒刺,大約十多根左右。
背後長着這些東西,瞬間就讓女子吸血鬼般的形象大爲變動,她更像魔鬼與天使的結合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間裏傳來,伴随着的是令人心碎的哭聲。
那聲音夾雜着痛苦與無助,仿佛是掉進地獄後發出的哀嚎與哭泣。
兩顆猩紅色的眸子微微收縮,神秘女子似乎是不想讓别人看到自己,一個後空翻就跳到了樓梯間的上面。
衆所周知,每一棟公寓樓上面都會搭建有小屋子之内的建築。
或存放電梯運轉機器,或作爲樓梯最頂端的出口。
這種建築一般最起碼都會在兩米往上,而明華小區的則是有兩米五左右。
一個女子,還穿着高跟鞋,輕輕一動就翻了上去,再配上她的外表,或許她真的是個惡魔也說不定。
砰!
樓梯間的門被重重推開,小靜拿着手機跑了上來。
她在哭泣,模樣凄慘,因爲脫掉高跟鞋走路的原因,腳掌通紅無比,更有血液流出。
這棟樓裏有人家在裝修,一些廢棄材料來不及扔便放在了樓梯間裏,她的腳在上來時不小心被劃破了。
明華小區的樓棟共有22層,雖然是老式住宅區,但小區裏卻有刷業主卡才能坐電梯的規定。
小靜想要結束生命,隻能往附近最高的小區樓裏跑,在拉開13棟6單元的大門後,她瞬速點開了電梯,發現需要刷卡後立馬就跑進了樓梯間。
一個身心遭受創傷的女孩居然可以一口氣跑上22樓,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張春華今天就遇上了。
他原本以爲就算兩人在進入小區時存在間隔,自己也可以輕易追上一個柔弱的女孩子。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跑的如此之快,他一個當過刑警的男人都追不上。
在跑上樓頂後,張春華當即靠在牆邊大口喘氣,雖然是個警察,但他畢竟也四十歲了,身體機能都有退化的迹象。
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他連忙望向四周。
隻見樓頂的最邊緣,一個背影瘦削的女孩正手扶着欄杆,似乎是在眺望整座城市。
明華小區建在城市的邊緣,但四周都沒有什麽高樓遮擋,所以站在樓頂時人的視野極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片夜晚中的都市。
霓虹交彙,燈光閃爍,宛如七色彩虹扭曲在一起。
隻不過相隔幾條馬路,那裏卻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高樓聳起,人聲鼎沸,哪怕已經接近淩晨,街道上卻依舊行走着大量市民。
紅綠燈并排,高架路交錯,遠遠望去就像是幾條長蛇交纏在一起,猙獰而又恐怖。
那些關掉燈光的大樓,在漆黑的高空中,仿佛是吃人的怪物伫立着,随時都會邁開步伐,吞吃掉四周的事物。
種種景象,種種幻象,全都存在于小靜的腦海中。
那裏曾是她向往追逐的夢想,如今卻成爲了她最恐怖的噩夢。
在跑向樓頂的時候她就在想,自己當初要是沒來這座城市該多好。
小靜本命張靜,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女孩。
她無依無靠的在這座都市裏打拼,雖說被人欺騙,做了肮髒無比的行業。
但是她心中還有寄托,因爲這個行業确實很賺錢,她想存夠錢以後就自己開個店,賣賣飾品,做大做強後就将父母、弟弟都接過來。
她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不然當初也不會爲了錢而去默認出賣自己的身體。
她知道,這份行業來錢快,所以才會繼續走下去,隻有這樣她才能爲家裏的開銷貼補費用。
她将内心的不堪與屈辱深埋心底,不向外袒露,她覺得自己依舊是那個在村子裏玩耍的小丫頭。
甚至,她還欺騙父母,撒謊說找到了好工作。
到最後,她連自己都騙了。
直到今日,圍觀的群衆,令人惡心的呻吟,讓人唾棄的畫面,深深剖開了她的心髒,釋放出了所有脆弱。
她的心理防線被沖虧了,那一刻她就在告訴自己。
你不是什麽高貴的人,你也不是父母疼愛的乖丫頭,你就是個賤貨,你就應該去死,你丢盡了家裏所有的顔面!
張靜也在城市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她知道互聯網傳播的速度有多快,社交軟件上的視頻一下子就會被轉發數萬次。
她們村裏通網,有不少人家都在使用手機,她驚恐的以爲自己肯定會被拍下來,然後被父母看到。
畢竟,當時的場面太勁爆了。
一個出賣身體的女子被人當街抽耳光,還放出了她和人上床的視頻,她還有臉見人嗎?
有過這般遭遇,再加上涉世未深,心理脆弱,換成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要崩潰。
不安、恐懼、無助等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斥在張靜的心房内,被水霧彌漫的眼睛掃視着不遠處的市區,不由苦笑了出來。
她感覺到身後有人,但她沒有回頭,因爲此時此刻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與她無關了。
抛棄恥辱的人生,抛棄人們的嘲笑,抛棄自己的生命,抛棄父母失望的眼神,她選擇抛棄了一切。
“這個世界,宛如地獄。”她輕輕說道。
“如果地獄是這個樣子,那該有多少人向往死亡啊!”
一道男人的聲音在女子背後響起。
張靜沒有回頭,回道:“你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嗎?”
“雖然不怎麽美好,但也不至于太差。”
張春華擦着汗水,沒有貿然靠近張靜,繼續說道:“在我工資被拖欠,抓賊扭到腳,走路踩到西瓜皮,夜裏感歎四十歲都還沒見過女人身子的時候我經常抱怨這個世界太差勁,可當回家後看到滿滿一桌子的菜,母親向我跑過來擁抱,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着電視的時候,我又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它是美好的。”
聞言,張靜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笑道:“所以說世界不僅像地獄,同時還宛如一個天秤,給予你痛苦的時候也會給予你快樂……”
說到這,她微微一頓,又繼續道:“可是在面對我的時候,它突然嚴重性的傾斜了,它給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打擊,讓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這些都隻是你傷心後的錯覺而已,事實上你失去了什麽?父母健在,身體健康,這些你都還依然擁有着!”
“可我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心。”
“這個世界就像是我眼前的城市,我曾寄予它厚望,可最終我得到的隻有失望和屈辱!”
“那些人踐踏了我的尊嚴,這個世界踐踏了我的希望,這個世界太不公平,它犯下了滔天大罪!”
張靜說到最後已經歇斯底裏,她轉過身來對着張春華咆哮道,樣子猙獰且可怕。
右手拿着手機,左手輕輕點開那個如她噩夢般的視頻,讓人心跳加速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她竟開始緩緩脫掉了黑色低胸裝,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以及高聳的部位。
此時的張靜渾身上下隻有兩件黑色蕾絲邊的内衣遮擋。
可是她毫不膽怯,像是對外界失去了感應,居然又開始去脫内衣。
張春華拍了拍額頭,當即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可能已經因爲傷心過度,精神不太正常了。
他連忙脫下外套,向着對方跑去。
然而就在這時,兩件内衣向着他抛來,張靜赤裸着高挑的身軀,站在欄杆旁,對着他露出了挑逗般的微笑。
張春華被這一幕看呆,竟忘記了沖上前去。
也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張靜揮了揮手,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随即撐着欄杆翻了下去。
在身子翻出去的最後一秒,她說道:“這是對你最後的饋贈,感謝你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