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對于楚原來說卻是異常凄慘的一個夜晚,他再一次走回了那個死胡同,他永遠隻能找到自己被扔下的地方,除此之外哪也去不了。
他也知道打個出租車就可以回到學校和那個山間的大别墅。
可是他身無分文,身上有限的一點錢全都在别墅裏呢,早晨逃的急根本沒帶出來。
他又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骨子裏倔強,要強,所以他不會開口跟人借錢更不要說讨錢。
他也沒有手機,所以他記得盧國的号碼也沒用。
他以爲那個兇巴巴反複無常的女施主會回來找他的,但是人家這次真的走了,走的無影無蹤,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宿舍裏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他跟人家本就不熟,或者說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把人家當成熟人而已。
他肚子餓的咕咕叫,站在胡同口茫然四顧,他其實很奇怪,這麽大的城市這麽複雜的道路,那些人真的都不會迷路麽?
遠處一個宿醉的女人一步三搖的向他走來,酒氣熏天,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毫無征兆的突然撲進他的懷裏,“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麽……”
“嗚……哇……”
邊說邊吐,若不是楚原身手靈活些他身上現在已經變成垃圾桶了。
他硬着頭皮把吐了不知道幾回的女人扶到牆邊,替她捶打後背,女人的樣貌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大半個臉都被她自己的頭發遮住了。
女人的頭發又直又長又黑,倘若不是宿醉的這般狼狽,應該是個很文靜的美女吧……
楚原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而就在這時候宿醉女人卻死死摟住他的脖子,“跑,看你往哪裏跑,跟我回家!”
楚原就這樣被女人裹挾着摟着脖子來到大路邊,女人招手轎車,然後連同自己帶着楚原的身子一起塞進出租車後座,迷迷蒙蒙的說了句,“金泰公寓!”
出租車司機下意識看了看後座的宿醉女人,“小姐,你确定要去金泰公寓麽?這個小和尚是你什麽人?你們遭到歹徒襲擊了麽?需要報警麽?”
可是宿醉女人卻已經趴在楚原身上睡着了,臉上竟然挂着幸福而安穩的笑容。
出租司機隻能把目光投向楚原,楚原自己還郁悶迷茫呢,哪裏管得了司機怎麽想,現在這女人昏睡過去了,他又不能推開車門就走扔下女人不管。
最後一咬牙,“金泰公寓,愣着幹什麽,開車。”
金泰公寓是一處環境優美的高檔單身别墅,小區的保安很嚴格,但是看見宿醉女人便立刻放行,當然出租車是進不去的,所以隻能是楚原背着她進去。
這時候保安才覺得哪裏不對,趕緊追上去,“等等,站住,小和尚,你是金小姐什麽人?”
本來已經昏睡過去的女人卻突然睜開眼睛,大叫起來,“滾開,别碰我弟弟,我弟弟……”
保安吓了一跳,指着楚原,“你就是金小姐失散多年的弟弟?”
“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說了,你以後好好對你姐姐吧,你姐姐這幾年一直在找你……”
楚原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放進了公寓大門,并且被指點了樓層門牌号。
……
9樓901房間内,進來并不難,鑰匙就在女人随身的包包裏。
但進門以後楚原還是不能脫身,女人還是死死摟住他的脖子不撒手,不過還好,他以爲女人丢失的是愛人呢,弟弟還好,弟弟還好,要不然這一路跟着女施主的親密接觸,他真的沒辦法釋懷。
房間的裝修很素雅很有檔次,收拾的也很幹淨,各種家具電器一看就都是好東西,價值不菲。楚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人折騰到沙發上,才總算脫離她的摟抱。
他忍不住笑了,“昨晚在鬼樓被一個女施主抓住胳膊不讓走,今晚在高港公寓被另一個女施主摟住脖子不讓走,他這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
好景不長,女人剛消停沒多大一會又開始難受起來,就開始大喊大叫嘔吐起來,楚原隻能扶着迷迷糊糊的她來往客廳和衛生間之間。
到最後他幹脆也不折騰了,幹脆跟扶着馬桶不撒手的女人一起就睡在衛生間了……
楚原是被一個好聽的略帶沙啞的女生驚醒的,“醒醒,不能睡在這裏。”
楚原迷茫的睜開眼,下意識護住自己青紫的臉,眼前卻不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打人咬人的母老虎,而是一個異常清新成熟明朗的女人。
女人看樣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尤其是一雙月牙般的眼睛看了就讓人心安。
楚原趕緊從地磚上爬起來,“既然女施主醒了,那小僧就告辭了,女施主放心,小僧昨夜絕沒有對你做什麽不軌之事。”
女人笑了,笑的很開心也很陽光,跟昨夜那個宿醉的酒鬼判若兩人,“不用害怕,我大概還記得一些片段,不會訛上你的。”
“看你的樣子一定餓了,如果不嫌棄就洗洗臉一起吃早餐吧,吃完早餐我送你出去,我也要上班。”
“對了,我叫金玉,謝謝你昨晚送我回來。”
天都亮了,楚原這才知道原來這世間的女人不全都是母老虎,還有像金玉這樣溫柔可人善解人意不打人不罵人不冤枉人的好女人。
真好,很好,很好。
他迅速洗臉然後吃飯,金玉的廚藝不錯,簡單的早餐也能做的很可口,反正整個早餐過程基本上就是她笑呵呵看着楚原狼吞虎咽的吃。
自己卻幾乎一口沒動,因爲她最後把自己的那份也讓給了小和尚。
就在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楚原突然看見了門廳旁邊木架上金玉和一個男孩的照片,照片下面放着兩枚翠綠的玉戒指,他下意識走過去,緩緩拿起左邊那枚。
随後幽幽道,“女施主,既然你弟弟已經死了,你何必還自己騙自己到處找他呢?這樣他死後的靈魂也不會安息的……”
金玉一下子愣在當場,眼淚立刻在眼圈裏打轉,“你……你怎麽知道我弟弟死了,沒人知道這個秘密,你到底是誰?”
楚原沒有回答金玉的問題,而是将那枚翠綠的玉戒戴在自己的小指上,“女施主,你看清楚,我今天帶走了這枚玉戒,你弟弟就在地下安息了,你以後都不要再打擾他,知道了麽?”
金玉強忍着還是沒讓自己脆弱的淚水流出來,白天的她和夜晚的她既然不同,完全是兩個女人。
她咬了咬牙,“也好,都十年了,總算有人解開了我的秘密,我的心事,戴走吧,弟弟……”
地下停車場,一輛銀色的寶馬小轎車裏,金玉已經整理好心緒,問身邊的小和尚,“楚原,你去哪,我先送你。”
楚原輕輕突出四個字,“東華大學。”
金玉一驚,“你去那裏做什麽?你……不是個小和尚麽?”
楚原立刻糾正金玉,“小僧是和尚,不過現在是東華大學考古系一年級新生。”
金玉的眼裏立刻迸發出一陣驚喜,“是麽,那太巧了,我也在東華大學上班,咱們一路。”
楚原微微皺眉,“可是你是醫生不是老師。”
金玉笑了,“你的鼻子還真靈,是啊,我是醫生,東華大學附屬醫院的外科醫生,就在東華大學城的C區。”
楚原聽了也挺高興的,“喔,原來是這樣,東華大學真的很大是吧,否則我也不會那麽容易迷路的……”
金玉随後直接載着楚原去附屬醫院再次幫她處理了一下傷口,但是不管怎麽問他就是不說怎麽弄的,金玉沒辦法也不能強求,隻能囑咐他三天後再來換藥。
楚原走出了附屬醫院的外科門診樓,手裏拿着金玉親手給他繪制的路線圖,爲了防止他再次迷路金玉特别用阿拉伯數字标注他要經過的路口,這樣楚原隻要數着路口走就行,例如1号2号直行,3号左拐,4号直行,5号再左拐就到了。
這是楚原人生第一次沒有迷路,他簡直開心極了,甚至覺得這是自己活到18歲最了不起的一個成就。
突然一個他再也不想聽到的聲音從天而降,“虛僞的家夥,謊話精,你不是路癡麽?怎麽回來的?還沒遲到?”
楚原轉過身,龍小雨條完美的牛仔短褲,更加襯托她的雙腿有多長多筆直多有光澤多誘人。
楚原本來不打算搭理她的,這個可惡的母老虎,可是被人家白花花的大長腿晃過以後決定還是算了,他一個飛龍寺的方丈何必跟一個塵世間的俗氣女子計較呢。
“沒詞了吧?虧的姐姐還擔心了一晚上,給你,地攤上給你買的衣服,換上再去教室吧,不然盧教授會怪我沒照顧好你!”
說完将手裏的一個黑色旅行包直接扔到楚原跟前,邁動大長腿,轉身就走。
楚原的第一個直覺就是裝衣服的黑色包包一定比裏面的衣服加起來還值錢,因爲母老虎說是地攤貨就是地攤貨,這點上她絕對不會欺騙他。
楚原還是多少鬥争了一下然後在鑽進考古系教學課的男廁所裏換了一身地攤貨的衣服,因爲還是夏天,所以隻有一個藍色大短褲和一件白色T恤,讓他比較感動的是還有一雙黑色涼拖鞋。
要不然他背心短褲配着千層底的僧鞋同樣奇葩。
他暗自歎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僧袍僧襪疊好裝好,入鄉随俗吧,不然自己光頭穿僧袍别說安靜的上課了,就等着被全校幾萬人排隊參觀吧。
考古系是東華大學最小的院系,隻有三個專業五個班級,如果不是盧國這種考古界和鑒定界太山北鬥級的大師支撐着,怕是早就被撤銷了。
而新生隻有兩個班級,一個是考古發掘班一個是考古研究與保存般,楚原在考古發掘般,也就是考古新一班,簡稱新一班。
當他走進新一班的時候其餘30位同學都已經到齊了,都在等他,不光同學們都在等他,盧國和新一班的班主任路放也都在等他。
他也沒有手表手機,也不知道自己遲到沒有,所以臉上略有些尴尬。
盧國卻愛憐的看着他,趕緊給他打圓場,“沒關系,沒遲到,還差3分鍾上課呢,快找個地方坐下吧。”
可下面的同學卻炸了窩。
“等等,他是個光頭麽?”
“不,他頭上還有戒疤呢,他是和尚!”
“那他的臉怎麽了?怎麽被人打成這樣?難道他是個花和尚?哈哈”
“噓,你們肅靜點,盧教授還在呢!”
算上楚原新一班31個同學,可幾乎是清一色的男同學,隻有零星點綴其中的五六個女生,然而這些女生無論身材樣貌氣質都是那種無論如何也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趣的品種,因此這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雄性動物們才把發洩的目标集中在了新來的被打成豬頭的和尚身上。
“大家安靜,楚原同學跟你們一樣是經過千軍萬馬的獨木橋,經過高考的洗禮進入東華大學校園的,而且楚原同學還是南河省文科高考狀元,同時也是全國文科高考狀元。”
“所以你們不光不能區别對待他,還要多幫助他,多跟他學習和交流,共同提高,大家爲我們考古系曆史上第一位狀元新生鼓掌,熱烈鼓掌!”
根本沒用班主任路放出馬盧國直接大包大攬,70歲的他依然難掩興奮之情,而且看得出來他雙眼布滿紅血絲,顯然他高興的一晚上都沒睡踏實。
生怕第二天早晨起來這個送上門的高考狀元眨眼又跑掉了,現在他終于夢想成真,甚至愛屋及烏的提前發表複興感言。
“同學們,你們這一級将是擁有70年曆史的東華大學考古系真正複興的一代,你們當中不光有全國高考狀元還有一位考古學天才,還沒有進入大學就被國際權威學術界評選進上一年度的國際十大改變世界的考古人之一,她就是楚冰玉同學,楚冰玉同學出身考古世家,爺爺是著名的漢文化考古第一人楚林,父親則是如今國宮博物館最年輕的館長楚天。”
“大家再次熱烈鼓掌!”
盧國的确是過于激動了,弄得身邊的路放不得不小聲提醒他,“老師,楚冰玉同學因爲要參加在美洲召開的世界年度考古大會所以推遲一周報道……”
可是盧國根本不在乎,大手一揮,“不要緊,不要緊,反正早晚都是要來的,一起說了不礙事。”
下面的男同學中卻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掌聲,絕對超過剛才給楚原的數倍,甚至十倍不止,同時還伴随着興奮的叫喊,激動的口哨。
無他,因爲雖然楚冰玉一向十分低調拒絕任何媒體的采訪和報道,甚至連她個人的照片都未被公開過,可是有一個傳說,楚冰玉是考古界千年一遇的超級美女。
下面那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男同學能不高興,能不興奮?
場面瞬間失控,隻是一向嚴苛治學的盧國今兒個高興,也不去制止,考古新一班的教室馬上演變成一個慶祝的聯歡會場,本來今天也沒有安排具體課程,隻是讓大家相互見面相互熟悉而已。
在這種歡樂的慶祝當中盧國對着明顯不适應的楚原說了句,“孩子,你跟我來,明天的新生大會上你要代表全校新生發言,現在就開始準備下……”
楚原驚呆了,心說這老爺子沒事吧?
就他現在這種豬頭形象怎麽代表新生發言?
這不是栽培他,而是玩死他的節奏。
楚原站在盧國辦公桌面前,已經站了2個小時,他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會代表新生發言。而盧國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必須代表新生發言,這是考古系第一次有學生代表代表全校新生發言,這是整個考古系的榮譽,個人利益必須服從集體利益。
楚原沒有退縮,盧國不答應撤銷他這個新生代表他就不走,兩人就這麽幹耗着。最後還是路放站出來解圍,路放說服盧國把這事交給他解決,然後帶着楚原去外面吃飯。他沒有帶着楚原去人多的學生食堂而是帶他去了外面的一個小飯店,還特意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他知道楚原現在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在人多的地方抛頭露面。
路放屬于導師,班主任,管理着新生全部兩個班級。他今年27歲,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東華大學讀的,研究生畢業之後就來冷門的考古系當導員了,一眨眼已經三年了,不管别人态度如何反正他對自己這份工作一直都是挺滿意的。
“楚原,你吃肉麽?不吃咱們隻吃素的。”路放繼續小心翼翼的關注着楚原的感受。
“小僧什麽都吃,百無禁忌,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修行看的是心不是身。”楚原果然在這種沒人注意的角落更加放得開。
“那就好,那咱們今天就吃東坡肘子,這家的肘子最好吃。”路放甚至體貼到自己拿着菜單去前台點餐,爲的就是不讓楚原承受服務生異樣的目光。
東坡肘子果然好吃,反正楚原在食物面前不會有任何客氣,有吃的時候就吃飽,這是他從小到大最重要的人生原則,因爲他小時候跟着老方丈到處化緣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兩三天吃不上一頓飯都稀松平常。他餓怕了,所以直到現在見到食物都特别親。
路放看着他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吃,不着急,要是不夠我再給你要一份。你還是太瘦了,而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以後每周末老師都帶你來吃一頓東坡肘子,呵呵。”
楚原拿起紙巾擦擦嘴,擡起頭,“還是路老師比較狡猾,我已經吃了你的肘子就不能再拒絕做新生代表了,是吧?”
路放一愣,随後開心的笑了,“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把你帶出來是給盧教授找一個台階下,你要是真不願意發言那老師替你去跟盧教授說清。盧教授是特别正直特别認真的人,你以後接觸長了就知道了,所以有時候跟他相處我們得稍微靈活一些,否則把老教授氣壞了那可是整個東華大學甚至整個華府考古界和鑒定界的巨大損失。”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是老小孩,我們能讓就讓這點,反正也吃不了什麽虧,對吧?”
楚原一邊聽一邊低頭看自己的雙腳,然後突然擡起頭,“路老師,你爲什麽要來考古系做導員?”
路放微微皺眉,歎息一聲,“因爲我父親是個盜墓賊,而且還是很有名的盜墓賊,盜掘過全世界很多著名的大墓,他自己也因此臭名昭著,最後病死在國外的監獄。從小我就以自己的父親爲恥,可是他臨死前給我寫了封信,他說他已經用生命彌補了自己犯下的罪責,讓我不要再有負擔,讓我擡起頭做人。父親還說他其實也不願意做個盜墓賊,他隻是喜歡研究古墓室結構,一種近乎癡狂的特殊嗜好,他很後悔自己年輕的時候沒有走正路,沒有上大學沒有做一個光明正大的考古人。”
“所以我研究生畢業就拜在盧教授名下,一邊在考古系當導員一邊跟着教授學習……”
楚原聽了臉上似乎沒什麽特别的反應,沒有一般人那種震驚和惋惜亦或是嫌棄和不屑,而是繼續追問,“你父親留給你的那些東西還在麽?”
路放吓了一跳,深呼吸,盡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你怎麽知道父親留了東西給我?你到底是誰?”
楚原淡淡回應,“我是你的學生,我問起這些沒用惡意,隻是因爲你父親是當年華府第一盜墓高手的千手麒麟,而他留給你的東西裏面很可能有我要找的一塊漢代白玉,所以才問。”
路放長長的松了口氣,“父親隻留給我一張藏寶圖,但是我研究了三四年卻始終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我也覺得是父親留了什麽東西給我,不過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能力解開地圖找到寶藏。”
“其實這張地圖我曾經給教授看過,但是教授隻是簡單看了看就還給了我,他說我父親留給我的迷局必須由我自己親手解開才行。”
路放雖然說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卻沒有直接答應拿出藏寶圖給楚原看,因爲楚原的表現過于怪異,他目前還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說出教授看過藏寶圖的意思是說,他不是的隐瞞和維護父親過去的罪責,他也想知道父親給他留下的到底是什麽,不過他目前爲止隻信得過教授一人,别人還沒有資格見到那張寶圖。
奇怪的是楚原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等着路放吃完一起回了教室。
最後分開的時候路放給了他一個建議,“楚原,我已經打電話給外語系的龍小雨,她現在正在圖書館三樓等你。她是當年的新生代表,今年又是老生代表,你們不是認識麽?剛好讓她給你傳授下新生發言的經驗,我想你肯定不希望教授熬夜逼着你盯着你寫稿子背稿子吧?”
路放是好心,而且短短的接觸楚原就能感受到他的優點,他做事很細心,總能事無巨細的通盤考慮,總能關注到每一個有用的細節和别人的心思。
這種人乍看上去沒什麽,實際上卻要麽是最好的盟友,要麽是最可怕的敵人。路放跟着教授要麽以後成爲像教授那樣的一流的考古學家,要麽就會成爲他父親千手麒麟那樣的超級盜墓大賊。
然而他的好心未見辦好事,對于楚原來說他甯可選擇被教授逼着寫稿子背稿子也不願意去跟母老虎請教。可眼下木已成舟,他既然心安理得的吃了人家路放的肘子又打探了人家的家事和隐秘,那麽就得乖乖去找母老虎求教。
這就叫現世報,他得到了,就會失去。
當楚原在圖書館三樓見到母老虎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母老虎就撲上來向他宣布一條重大消息,“小和尚,從今晚開始姐姐要搬去山間别墅跟你一起住!”
楚原心裏震驚表面卻風輕雲淡,顯得毫不在乎,“喔,那裏是你家的房子,你想怎樣都行。”
母老虎卻湊得更近,鼻子幾乎已經貼上他的鼻子,“喂,小和尚,你就不問爲什麽突然姐姐改變主意連鬼都不怕非要和你住一起麽?”
夜色降臨,但是兩人遇到了麻煩,他們打不到車,人家司機一聽去鬼樓立刻一腳油門跑的比火箭發射還快。連續遭到十幾次拒絕之後龍小雨自己都放棄了。
楚原倒是挺淡定,“要不咱們走路回去吧,你在前面帶路就行。”
龍小雨呵呵一笑,“20公裏,你說走回去?願意走你走吧,姐姐繼續叫車,就不信一個膽大的都沒有!”
楚原依然淡定,“我找不到路。”
他那意思就是如果他能找的道路那他早就自己走了,才不會像傻子一樣站在路邊被過往的人參觀。
“等等,小和尚,你不是能掐會算麽?你算算接下來第幾個司機會停車?”龍小雨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法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沒事調理一下該死的小和尚也無疑是一種樂趣。
“沒人會停,因爲今天是每月一次的鬼日。”楚原立刻給出答案,胸有成竹。
聽的龍小雨一怔,“鬼日?每個月都有鬼日麽?不是一年隻有一個鬼節麽?鬼日是什麽鬼?”
隻可惜楚原卻不願意繼續給他解釋了,龍小雨本來就在放棄的邊緣,現在也徹底放棄了,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号碼,對着電話命令,“把我的車開到學校西門。”
20分鍾後一輛異常華貴炫酷的藍色保時捷911跑車帶着一陣旋風來到近前,裏面的黑西服司機一路小跑下車來到龍小雨跟前,畢恭畢敬的鞠躬然後将車鑰匙雙手奉上,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敢說大氣也不敢穿,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最後又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楚原看看那深藍色的酷帥跑車,又看看龍小雨手裏的鑰匙,咽了口口水,“這車是你的啊?真好看,嘿嘿。”
說着他竟然當先沖過去,直接興奮的坐進包裹的異常舒服的運動座椅,擡手新奇的摸摸這摸摸那,龍小雨卻沒有上車,而是拎着鑰匙站在他旁邊,冷冷的盯着他看。
“你會開車麽?”
楚原很誠懇的搖頭,“不會啊,怎麽了?女施主?”
龍小雨深呼吸,身前的峰巒再次劇烈起伏,“不會開車你坐到駕駛室幹什麽!”
楚原一愣,但也隻是一愣而已,這要換成平常人肯定會羞臊的無地自容,可是他卻隻是不急不慌的站起身,不急不慌的換到另一邊,重新坐好,嘴裏還不服氣,“女施主真是矯情,一共兩個座椅一共兩個人坐哪裏不一樣。”
他反而還生氣了。
龍小雨不生氣,她算是看透了,要是每天都跟這家夥計較那不出三天肯定直接氣死,她麻利坐進駕駛位麻利的系上安全帶,幹脆把這家夥直接當成弱智兒,這樣她心裏就舒服多了。
插入鑰匙,點火,超級跑車的轟鳴聲劃破夜空。
“喂,小和尚,學着姐姐剛才的樣子系好安全帶。”
楚原就滿心歡喜的尋找安全帶,他的觀察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簡單快速的扣入卡扣,這對他很容易。然而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時,保時捷卻像離弦之箭一樣呼嘯着沖了出去,楚原完全沒有準備,被吓了一跳,雙手下意識胡亂向四周抓去,結果右手抓住了門闆左手抓住了一團大大的軟軟的東西,而且他還嫌棄不好上手,持續用力……
咯吱!
保時捷起步飛快急刹車更快,一股濃烈的輪胎摩擦地面的糊焦味透過底盤傳入車内。
楚原的左手再一次用力,直到把手裏那團軟軟的東西全部都死死捏在手裏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放手!”
“混蛋!”
“找死!”
停車之後的龍小雨很奇怪,大喊大叫,小臉通紅,而且雙手四處麻利的翻找,好像在找什麽東西,楚原的左右手依然本能的抓住依靠,依然沒有松開。
但是他心倒是挺好,“女施主,怎麽了?你在找什麽?我幫你。”
龍小雨惡狠狠吐出一個字,“刀!”
楚原一愣,不過還以爲人家找刀有正經用處呢,趕緊松開左右手的依靠幫人家翻了起來,很快他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将一把鋒利的泛着寒光的匕首交到龍小雨手中。
“女施主,是不是這把?”
龍小雨很滿意的點頭,“嗯,對,就是這把,小和尚,乖,把你的左手伸出來給姐姐看看。”
楚原完全沒有任何防備,還有點不好意思,美滋滋的伸出左手,“女施主也會看手相麽?”
龍小雨咬着牙,冷冷道,“姐姐不會看手相,可姐姐卻知道今天以後你就會變成一隻手!”
話到刀出手,絕不是一把女人那種胡亂的劈砍,而是華麗的半月形的斬,龍小雨的目的很明确,心思很堅決,就是要割下這臭和尚的左手。
這臭和尚居然,居然就那麽直接那麽無恥的侵犯了他!
他必須爲此付出代價,付出血的代價!
啪。
刀鋒所向并沒有血光四濺,鋒利的刀鋒被小和尚眨眼間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夾住,緊緊夾住。
小和尚不幹了,歐之後覺才反應過來些什麽,“女施主,你找刀就是爲了殺我麽?”
龍小雨手腕用力,想要改變刀鋒的方向繼續進攻,可是刀身就像是被鐵鉗子卡住一般,紋絲不動,她冷哼一聲,“殺了你豈不太便宜了?姑奶奶要讓你生不如死,要把你做成人彘!”
楚原面色冰冷,“殺人總要有個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麽。”
龍小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到現在這家夥居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一臉茫然無知正義使者模樣。
她懶得解釋,“沒有理由,就是要殺死你!”
楚原的目光卻下意識看向眼前的一座峰巒,然後趕緊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夾住刀鋒的左手,臉一下子紅了,同時也放開了人家的刀。
“罪過,罪過,倘若女施主因爲小僧剛才的失禮要殺人,那小僧無話可說,引頸就戮。”
說完他便雙掌合十乖乖伸出自己的脖子,嘴裏開始念着一些龍小雨根本聽不懂的叽裏咕噜的經文,龍小雨擡手就刺,因爲她手中的匕首屬于輕質武器,直接砍斷一個人的脖子是不可能的,所以改成刺,直接刺穿脖頸刺穿喉嚨是最快的殺人方式。
她依然小和尚使詐,但是小和尚老實的很,嘴裏念着經文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刀尖已經刺破他的皮膚,鮮血流了出來,他還是不動。
本來殺氣滔天的龍小雨沒辦法繼續用力了,她緩緩收回匕首,笑了,“小和尚,你是在念經給自己超度麽?”
楚原擡起頭,“不,我是在給女施主超度。”
龍小雨差點沒被噎死,“明明是你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明明是你要死了,你幹嘛給姐姐超度,姐姐活的好好的!”
楚原目視前方,“因爲今晚鬼樓就是女施主的死期,小僧的超度隻是提前了一點而已,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