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初心對醉貓這樣的堕落天才沒什麽興趣，也不能說冷着臉，反正沒什麽表情，坐在那。等着醉貓給她一個足可以說服她讓他留下來的理由。
通常這種時候醉貓的理由都不能讓他順利留下來，而是會被遣返，哪裏來的送回到哪裏去，專門有人負責押送回去。
待遇很高。
醉貓可不傻，他不去，他就死纏着唐陽羽。
“小子，我可是幫你忙，你就這麽你的親老師給賣了？”
“小子，你能不能偶爾有一點良心未死？”
“好，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義，我走了，真的走了，到時候術算出了錯誤可沒人管你！一點失誤你就會滿盤皆輸！”
“我真走了，你看我，你不後悔？”
唐陽羽懶洋洋的坐在火堆邊喝羅绮沖的咖啡，根本不搭理他，随便他撒潑耍寶，反正一點用都不會有。
他剛剛又連續計算了2個小時，越往後計算難度越大，他需要休息的間隙就越短。
但是看不到他有絲毫的焦急，穩紮穩打步步爲營。
“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冷血無情，好樣的，夠狠，算老師求你了行不，就讓我留下吧。龐初心那關我過不了，她那種人太喜歡幹淨，有心靈潔癖，幫幫忙。”
“嘿嘿，小子，這麽快就泡了新妞了？這個真漂亮，一打眼就知道是精品中的精品，怎麽樣，幾壘了？”
“别裝，别裝，反正肯定沒上三壘呢，嘿嘿。”
“來來，抽煙，抽煙，老師特意孝敬你的冬蟲夏草。”邊說邊拿出三盒冬蟲夏草強行塞進唐陽羽手裏。
看的就在不遠處的龐初心一陣陣無力，看得就在身後的羅绮一陣陣鄙視。
眼前這個家夥真的是京大教授？
好吧，京大還真是什麽人才都出……不過羅绮也不敢小瞧他，因爲他的術算基本功十分紮實，一看就是個真正的高手。
而且通曉周易五經八卦禮樂等等。
是個奇才。
就是太沒正型了，還是個酒鬼，隔着老遠都聞得到他身上那股子嗆人的酒精味。
這人不簡單，而且他就是唐陽羽一個人專業的唯一導師。
這對師徒這是有趣，妙趣橫生。
他倆湊在一起絕對是……臭味相投……
煙霧缭繞之中唐陽羽高傲的翹起二郎腿，“你已經核算了幾個小時了，找到錯誤了麽？”
醉貓撇撇嘴，“暫時沒有但是别急，我敢保證馬上就能找到你的破綻，就你這點薄弱的基本功糊弄一下那小妞一樣的外行還湊活，想要過老師我的法眼？門都沒有！”
铿锵有力，義正言辭。
論據卻蒼白無力，因爲科學就是科學準确就是準确，沒有錯誤就是沒有。
誰都會犯錯，但是至少目前爲止唐陽羽還沒有犯錯。
所以他嘴大，他說什麽都可以。
“楚老師，你回去吧，你留下來也沒什麽用。”唐陽羽直接驅逐。
他們把一段師生互坑的大戲演的跌宕起伏情真意濃，可根本不能讓龐初心感動，人家穩坐釣魚台，看猴戲。
“唐陽羽，你不能這樣，現在你吃肉老師跟着喝點湯水都不行麽？做人不要太無恥，我以前是這麽教你的麽？”醉貓有些急了，反正看起來急了。
“楚老師以前告訴我臉根本不用要，隻要能搞錢要臉幹什麽？”唐陽羽不急不緩的揭他老底。
“喂，你小子不要忘恩負義，我帶你出去給人幹私活賺的錢不都給你老媽治病了麽？”醉貓當然不服。
唐陽羽不再跟他争辯，而是看向龐初心，起身走過去，“這人人品極差，但是對我有恩。”
這話聲音很小很小，是趴在龐初心耳邊低語，幾乎接近啞語。
龐初心起身走了，什麽都沒說。
這代表她妥協了，答應了。
醉貓興奮的在空中揮拳，然後跑過來抱着唐陽羽就是一頓猛親，惡心的唐陽羽不得不再次拿出殺手锏。
“大黑……大黑……出來殺人！”
幸好大黑不在，大黑出去測量畫圖巡邏去了。
羅绮看得想笑，醉貓态度立刻大變，摟着唐陽羽的脖子往回走，“喂，小子，用什麽法子搞定那個不吃米飯隻吃露水的大美人的？”
“哈哈，是不是用身體交換？”
“啧啧啧，看來隻吃露水的女人也沒什麽眼光，花錢買男人也得選我這麽博學斯文謙謙君子的……”
突然他放開唐陽羽又沖着羅绮來了，“小美妞，你的主子都走了你怎麽還不走？大地巫師的護法不應該是大地巫師的影子麽？巫師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除非你根本不是護法……而且你渾身上下透漏着一股子關中味。”
“哈哈，我猜對了，是不是？”
羅绮不卑不亢，“對，我是關中人。”
她居然承認了。
但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
“你是關中人，你是神狼族的！”醉貓簡直火眼金睛。
“對，我是神狼族的。”羅绮還承認。
“不要耍花招，你其實就是羅绮！”醉貓直接解開謎底，滿眼的高傲和自負。
“是，我是羅绮。”羅绮繼續承認。
總之醉貓說她是什麽她就是什麽，這讓醉貓一點都享受不到那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成就感。
“你在跟我玩心理遊戲麽？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懷疑自己看錯了？不存在的，本教授的心比金堅！”醉貓發出嚴正警告。
“嗯，我在玩心理遊戲。”羅绮明顯不對。
“你……你想激怒我？還是想蒙混過關？”醉貓眉頭緊皺，看樣子恨不得撲過來吃人了。
“是，要激怒你，要蒙混過關。”
“你說的都對。”
羅绮繼續自己的應對之策。
“反正你是羅绮，不要否認了！”醉貓被折磨的快沒辦法了。
“是，我是羅绮，我不否認，羅绮給大地巫師做了護法。”羅绮繼續延伸這個問題。
“嗯？這也有可能，我怎麽沒想到，所以你其實是龐家人！”醉貓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是，我是龐家在關中的内應，你還想知道什麽？”羅绮開始反問。
“那你承認你是關中人了？不，承認你最近一直在關中？”醉貓也問。
“我一直在關中。”羅绮還是順着他，順從的醉貓都要瘋了，原來被人一味的順從竟然比被人連續硬怼還要痛苦。
這是什麽鳥道理？
“你一直在關中你就是羅绮你已經被唐陽羽同化了，是不是？”醉貓隻能強打精神加大威脅力度。
“是，都對。”羅绮還是贊同。
醉貓無語了。
因爲他爲什麽都對。
“雞蛋是水裏種出來的，母豬能上樹，對麽？”醉貓眼珠一轉獨辟蹊徑。
“雞蛋是水裏種出來的，母豬能上樹。”羅绮就像是一個複讀機。
"小妞，你耍我？你别以爲我是教授就不打女人！"醉貓要動粗了。
“你說的都對。”羅绮很機械的回答。
唐陽羽已經笑的快岔過氣去了，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醉貓轉頭對他冷哼一聲，“閉嘴，不準笑！”
“笑什麽笑？笑個屁，這小妞就是神狼族新頭領羅绮！”
唐陽羽捂着笑的生疼的肚子直起身，學着羅绮的樣子，“對，她就是羅绮，神狼族新頭領，楚老師你說的都對。”
醉貓知道，他永遠問不出答案了。
他放棄，他認爲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不過此刻關中打亂羅绮卻躲在京城郊外的山洞裏給别人打下手這實在匪夷所思，因爲羅绮的地位并未穩固，随時都有翻船的危險。
重點是她還跟大黑每天決鬥。
這算什麽？
隻能說這小妞有多重身份。
而且這小妞對于修複似乎也很在行。
神狼族還有這樣的人？
懷疑其實已經開始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最後他神秘兮兮的拉過唐陽羽的袖子，“小子，盡快搞定她，睡了她，管她是誰！”
唐陽羽十分鄙視，“要搞定她得先問問龐初心，你覺得大地巫師很好糊弄很好欺負是吧？”
醉貓更加懷疑，“也是，如果這小妞不是吃露水的人她不會這麽輕易就把我留下自己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裏可是龐家用自己身家性命守護的地方，一直都不允許龍族人進入的，除非是特殊邀請。雖然不是敵人，可是關系也從未親近。”
“不對，龍族其實一直把龐家當做自然敵人的。”
“不對，護法是不能離開大地巫師太遠的，平日基本如影随形，可這小妞卻在關中，是關中口音和氣息……”
醉貓已經徹底進入惡性循環了。
“不對不對，她這是将計就計想要迷惑我。”
“不對不對不對，我要再重新整理下思路，才行，都别打擾我……”
……
唐陽羽看着醉貓的樣子，問羅绮，“你動用了心術？”
羅绮笑，“是你的教授自己鑽進死胡同出不來了，不關我事。”
唐陽羽假裝嚴肅，“你，從不跟我說謊的，護法小妹。”
羅绮繼續笑，“對啊所以我說的是實話。”
唐陽羽也笑了，“那就好，要是你敢下黑手算計楚老師，我跟你沒完，聽見沒！”
“不管他了，讓他自己在一邊發神經吧，咱們繼續。”
說罷兩人就像沒發生什麽一樣就像火堆邊那個瘋子不存在一樣，繼續進行古圖修複。
隻是羅绮參與的越深入越發現，龜殼古圖她看不懂，起初還能通讀一些紋路道路方向标記，現在混沌一片仿佛進入了迷宮。
她知道唐陽羽卻是越來越清晰。
這就是差距。
但她依舊盡心盡力，哪怕她一生都達不到唐陽羽修複功力的十分之一也沒關系，她一直在學習，一直在努力。
相比蠻不講理的天賦，她更相信後天的勤奮。
1小時後，醉貓終于把自己唠叨崩潰了，直接大喊着飛奔出半獸人山洞，啊……
啊……
啊……
唐陽羽和羅绮相視一笑，羅绮看了眼，“一個小時，差不多了，該恢複正常了。”
果然，大概10分鍾左右醉貓一臉疑問的回來，“我怎麽在洞外？發生了什麽？這位姑娘是……”
唐陽羽很認真的介紹，“龐初心的護法，沒有名字。”
醉貓很有禮貌的打招呼，然後就蹲下繼續自己的術算核算。
剛才發生事情，剛才他的疑問，全都忘了。
不是被洗腦。
而是被幹預了記憶。
個人記憶的片段被截取，然後封存了。
不是能夠拿走人的記憶。
這很玄學，實際上卻是基礎人類心理學的簡單應用，隻是并不是誰都會都能使用的。
反正這種技法唐陽羽就不會，他早就自學過各種心理學著作了。
羅绮相信勤奮不代表她沒有天賦，相反她還可以天賦異禀，最可怕的事情就在于她明明天賦異禀卻又比勤奮的人還勤奮十倍。
唐陽羽的天賦未必如她，勤奮更不如她，唐陽羽是典型的懶惰主義者，機會主義者。
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懶洋洋的曬太陽，懶洋洋的當甩手掌櫃，懶洋洋的當大爺。
……
京城，國宮，一個沒有開放的小四合院。
東面廂房裏燈光昏黃。
淩東方正在跟羲和大祭司彙報今日白龍嶺之行，他最後的總結是，“可控又不可控。”
其實意思就是搞不定唐陽羽那小子。
那邊暫時是山中無老虎他這個猴子稱霸王。
羲和大祭司的臉色不好看，但是也沒辦法再苛責淩東方，因爲他該得到的情報都得到了，而且準确無誤。
剩下的事情他本身沒有足夠的權限和權力。
剩下的事情是他和新聖王的，那個叛龍菜鳥。
“這些事聖王都知道了麽？”他問。
“知道了，但是聖王讓我找你商量，她說他的确跟唐陽羽有聯系，可是隻是具體某件事上的溝通，整體把控和聯系還是要大祭司來負責。”淩東方回應。
這是聖王放權，算是對他這個大祭司的高度信任。
可這點信任并不能讓他因此高興起來。
他在思考，然後又問，“王先生那邊怎麽說？”
本來他會喊王長老，那是他一直對王先生的稱呼，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跟地上龍族成了一個戰線，一個利益體。
那麽還是喊一聲王先生比較好。
王先生是方桌長老之首，這些年管理地上龍族十分穩健，甚至可以說沒有王先生就沒有現在地上龍族的穩定和積累沉澱。
盡管大的勢頭還是衰落。
“王先生不能去白龍嶺，那裏是她的五大禁地之一，去了就會不久于人世……而且我想現在還沒到讓王先生做出那種犧牲的時候。”淩東方沉聲道。
羲和大祭司聽了自嘲的搖頭，笑笑，“我也是老糊塗了，都忘了王先生有五大禁地不能涉足，否則她的成就肯定是大祭司，而不是一個方桌長老了。”
“王先生不能去，唐陽羽也不會出來，在所有事情有一個基本定論之前。所以他是想讓我親自去白龍嶺見他麽？”羲和大祭司不得不暫時放下自己的身份威嚴了。
“他沒說，但眼前的形勢恐怕是的。否則那邊太多不确定因素，危機四伏。”
“水下升白龍，本來它隻剩下一層龍魂而已，按道理一千年的囚禁餓封印早已讓它僅剩的那一層龍魂灰飛煙滅。卻沒想到它的龍魂非但沒有飛散相反還越來越強，根據唐陽羽對其前幾日出現的描述，恐怕它現在的一層龍魂已經成爲龍晶，逆境龍魂升級龍晶，也就是說相當于至少三層龍魂的威力了。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威力！”
“偏偏是水下升白龍，太難對付了。”
“大祭司可有破解的辦法？”
淩東方說起這個話題十分感慨，爲難，自責。
大祭司頓了頓，“辦法還是那幾個，兩個在地上兩個在地下，在地下的兩個法子我們就不用想了，隻能選擇地上的兩個法子。”
“唐陽羽，白龍刃黑龍刃都在他手裏，現在龜殼地圖在他手裏，也隻有他有機會拿到龍之權杖。”
“而他非龍族之人。”
大祭司眼裏有絕望。
因爲他是最傳統的龍族大祭司，遵守《龍經》，很難接受唐陽羽這個外族人掌控地上龍族幾條命脈的事實。
不能接受。
但是已經可以面對。
他不再逃避。
“若想跟我談就讓他離開白龍嶺回京城找我。”這是大祭司離開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半小時後張波同學也來到淩東方的房間客廳，“大祭司讓步了？”
淩東方點頭，“讓不了，但是要求唐陽羽回京城見他。”
張波同學淡淡笑笑，“行，也算進步，可是唐陽羽最近回不來。”
淩東方看看窗外，“我去一趟白龍嶺就夠了，沒有第二次，第二次沒意義。唐陽羽不能來，不妨先讓初心姑娘來，因爲她既能代表龐家又能代表一部分唐門。”
“她的作用我們不可小觑。”
張波一愣，“龐初心，龐家隐藏的大地巫師，的确是個很特别的人物。隻是想讓大祭司接受她代替而來沒那麽容易吧？”
淩東方笑了，“是不容易，但是總得先努力一下，現在唐陽羽内外交困，水下升白龍不搞定随時都會重新積聚力量發難，一旦抵擋不住那就是巨大災難。”
“所以現在誰也不能打擾他修複古圖，這是第一位的。王先生不肯出面就是這個意思，找了個禁地托詞，大祭司應該也明白。”
“這邊大祭司已經個李易風有過多次接觸，我明天找一個李易風，讓他從中做做工作，李易風腦子靈活應該明白促成唐陽羽跟大祭司的直接對話勢在必行，而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