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守墓者一定會在守候的墓穴周圍,一定不會離的太遠。
“前面10裏叫李家坡,那是個小鎮,小鎮上有個老莊旅店,今天我們就在那邊住下。”龐初心終于給出一個必要的說明。
但是這不合情理,他們來回一共隻有36個小時,根本沒有時間和經曆在什麽小鎮旅館住下。
除非李家坡的老莊旅店就是他們和羅绮還有鄭霸的秘密見面地點。
“這隻是其中一個,還有一處呢?”唐陽羽反問。
“第二個見面地點還沒有決定,晚上會有結果。”龐初心胸有成竹的回道。
“姑姑,李家坡是神狼族的秘密基地之一,是不是?”這時候的龐媛媛跟唐陽羽基本上是同一立場同一角度,她對這邊的情況更是兩眼一抹黑。
深究來說還不如唐陽羽了解的多呢。
“這附近都是,神狼族在鹹陽附近的勢力範圍很廣,因爲鹹陽是他們最後的屏障和守護了。函谷關那邊也有一個基地,規模也可以,算是他們唯一的退卻之路,現在基本上就是這兩處了。”
“所以如今羅绮勢大占據了神狼族在鹹陽的大部分地盤劃分,鄭霸則盤踞函谷關同時在鹹陽内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勢力。雙方真要打起來鄭霸就會宣布獨立爲王,宣布函谷關那邊的神狼族才是正統,宣布羅绮是反叛者,神狼族人人得而殺之。”
龐媛媛點頭,“那我們在李家坡要見的是羅绮,鄭霸還沒決定跟我們見面,即便決定了也會要求在鹹陽之外的某個地方,這種時候他是絕不會親自來鹹陽冒險的。”
龐初心沒有回應龐媛媛的問題,而是看向唐陽羽,“我們隻能送你到這了,李家坡要你一個人去。”
龐媛媛吓了一跳,“姑姑,不是大家同生共死麽?怎麽突然放棄?”
唐陽羽面色如常,“那行,我先走一步,你們保重。”
說完擡腿就走,龐媛媛馬上想追卻被龐初心伸手拉住,輕輕搖頭,龐媛媛有點着急,“姑姑,我知道我們在暗處不露面更有利于震懾敵人,唐陽羽可能會更安全。可是這家夥根本什麽準備都沒有,是跟着我們來的,他離開我們就像斷線的風筝,他的安全也隻剩下理論上的安全了。”
龐初心輕輕松開手,龐媛媛咬了咬牙沒有繼續追上去,她目送着唐陽羽的離開,生離死别,這是在京城之外,陌生之地。
她完全鞭長莫及。
即便是可以找到一些關系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姑姑,我們去哪,我知道你把我留下把她放走是有别的任務給我。”龐媛媛心思玲珑,很多事情她不是看不透,而是不願去接受而已。
她什麽都知道,就是不說。
龐初心擡手看表,“有人接我們,即刻去函谷關!”
龐媛媛臉上終于露出驕傲之色,“我就知道姑姑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那麽函谷關那邊的鄭霸就交給我解決了!”
龐初心搖頭,“你做影子,藏身暗處,我去會會他,十年前他曾經見過我,在京城,隻是那時候連我都不知道他就是鄭霸。”
龐媛媛一愣,“鄭霸不是個老頭子麽?不是老族長的弟弟麽?”
龐初心擡頭看向遠方,“他隻有30歲,是老族長最小的弟弟,甚至比老族長的兒子還要小……”
……
下午2點,李家坡,唐陽羽又累又渴,這是他第一次踏足關中大地。去的不是千裏繁華的大長安,來的反而是貧窮落後的李家坡。
說是小鎮其實就一條主街而已,長度最多2公裏,其中一公裏左右的建築還算整齊,還能看見一些二層三層小樓其餘的就都是瓦房和窯洞了。
這裏是黃土高原,人們生存的最基本方式就是窯洞,唐陽羽則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東西,有些好奇。他一路走一路尋找超市和老莊旅店。
結果超市沒找到老莊旅店也毫無蹤影,要不是他用手機定位這裏就是李家坡他都會懷疑自己迷路了走錯地方了。
沒有路牌,沒有指示,主街兩邊更多是賣日用品和雜貨還有山貨的,賣雜貨和山貨的店裏不賣水也不賣吃的。
他來的時候很潇灑,身上除了一個錢包一把叢林王軍刀一部黑莓手機以外就再也沒有什麽了。很明顯這三樣東西哪一樣也不能當飯吃當水喝。
飯店,他先找飯店。
反正按照龐初心的說法跟羅绮的約會在晚上9點呢,不着急,不着急。
他可以順便在這裏尋覓尋覓鄉音,體會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因爲他們唐家很可能就起源于這樣的一個小村鎮之中。
當然這裏沒有南方那種大型氣派的祠堂,甚至連土地廟都很少。
人們的臉上都跟黃土差不多一個顔色,但是卻健康,營養不良卻又健康,是一種很奇怪的狀态。這裏很少有外人進來,所以街上的人們看唐陽羽都像看動物園的大熊貓一樣。
幸好這是在白天,要是晚上沒準會立刻從窄巷子裏沖出幾個關中大漢拿着麻袋就把他綁走了。
反正他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他到現在還沒有問路,他要自己走自己找,這是他的性格,他享受這種尋找和探索的過程。
飯店也沒找到。
這已經是他在這條破敗的街道上走的第四個來回了。
他坐下來,還是不着急,坐在一張木凳上,木凳很老,表面已經磨的很光滑,這裏應該是天氣好的時候鎮裏的老大爺老大媽們坐着唠家常曬太陽的地方。
靠着一座山牆,橫七豎八有五六條長條凳。
現在凳子上隻有他一個人,因爲他到達李家坡的時候就起風了,天氣也很冷,他沒想到關中也會這麽冷。
京城冷但是四周還有大山阻隔韓流。
這裏冷則是一馬平川的冷,冷到骨頭裏。
他點了根香煙,沒有飯吃沒有水喝就抽根神仙煙,這玩意解乏又提神。
煙霧缭繞之中過來一個白胡子老大爺,佝偻着背,是個駝子。
“娃子,給根煙卷抽。”他是來蹭煙的。
唐陽羽拿出一根香煙,萬寶路,遞了過去,并且親自給他點着,老駝子挺稀奇的看了看手裏的煙卷,舍不得抽。
“啧啧,這還是外國煙哩,都是外國字,你從哪裏來?娃子。”
唐陽羽頓了頓,對着灰暗的天空吐出幾個煙圈,“南方。”
老駝子上下打量他,也小心翼翼的抽了口,很享受的樣子,“南方,南方好啊,有山有水有大米有大魚吃,好地方啊。”
“來這裏尋根?”老駝子居然說出尋根這樣的話,還挺洋氣。
唐陽羽立刻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駝子有了一些好感,拉着屁股底下的木凳子向人家這邊靠了靠,“大爺,你怎麽知道我來尋根?”
老駝子高深莫測的抽了兩口煙,沒說話,眼睛卻往唐陽羽的衣兜上看,唐陽羽馬上心領神會把剩下的大半盒萬寶路全都給了他。
老駝子有些不好意思,嘴裏推脫着,“再給俺兩根,兩根就行,回去也給俺家的老婆子嘗嘗這外國煙是啥味。”
唐陽羽以爲他隻是做做樣子,沒想到他是真的隻要兩根,一個耳朵上别一根,然後就心滿意足的開始給唐陽羽解答。
“你這娃子不是關中出生的,是南方生的,身上水汽很重,但是你話音裏的關中調調卻是跑不了的,一聽一個準兒。”
“你這個調調是骊山那邊唐家坎子的味,錯不了!”
唐陽羽心裏一喜,“大爺,你确定我話裏有唐家坎子的調調?”
老駝子驕傲起來,“錯不了,就是唐家坎子,我婆娘就是唐家坎子人。還有老漢我年輕的時候挑個貨郎擔走南闖北,整個關中沒有老漢沒去過的地方!”
唐陽羽笑了,純淨的笑,“我家老頭子,就是我爺爺臨死都不肯告訴我我們家的祖墳在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想葉落歸根。如果我口音裏真有關中腔那一定是跟他學的,因爲我從小就跟他生活在一起。而我媽是土生土長的湘北人,自然不會有什麽關中口音。”
“謝謝你,大爺。”
唐陽羽由衷的感謝。
老駝子也很高興,因爲無意中彰顯了他的價值。
老了,幹不動活了,隻能窩在這個窮地方等死的他早已經認爲自己沒有價值了,沒想到今天又閃耀了一次。
于是他的話也跟着多起來,下意識看看四周,發現沒什麽人注意,探過身子,壓低聲音,“小娃子,老漢與你也有緣,勸你一句,趁着天還沒黑馬上離開李家坡,去最近的趙堡子住一宿,明兒再去唐家坎子。”
“快走吧,這裏不是啥好地方。”
唐陽羽很淡定,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頓了頓,“大爺,我走累了,今兒個就在這住下了,我聽說這邊有個老莊旅館對吧?你能告訴我在哪麽?”
聽到老莊旅館這四個字的老漢立刻變得陰沉緊張起來,馬上站起身,下意識跟唐陽羽保持3米以上的距離。
甕聲甕氣的問,“瓜娃子,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來李家坡幹啥的?”
唐陽羽依然是剛才的說法,“尋根,大爺。”
老駝子很生氣的樣子,“閻王讓你三更死那容你活到五更時!”
說完直接走了,再也沒回頭。
唐陽羽無奈的又點了根煙,搖頭,突然旁邊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女該的聲音傳來,“叔叔,我知道老莊旅館在哪,你跟我走吧。”
這個紮着兩個羊角辮臉蛋紅撲撲的五六歲的小女孩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從哪裏冒出來的,唐陽羽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好像憑空從空氣中蹦出來的一般。
他看了看眼前的小孩子,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好啊,走吧。”
小女孩有點奇怪,“你不害怕麽?”
唐陽羽笑了,擡手捏捏小女孩紅撲撲的小臉蛋,“我爲什麽要害怕啊?難道有人要害我?”
小女孩咯咯一笑不說話了,蹦蹦跳跳在前面帶路。
風更大,風卷着沙子和黃土就好像千軍萬馬一起向唐陽羽沖殺過來。
氣勢非凡。
老莊旅館根本沒有名字,就是他剛才路過了好幾次的一個二層小樓,小樓建了至少有幾十年了,因爲還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舊風格。
也沒有人在最近修複。
咯吱推門進去唐陽羽以爲一樓是大廳餐廳二樓是客房,卻沒想到小孩子直接帶着他穿過了二層小樓的大堂,直接走進後面的一棟類似于京城四合院的大窯洞。
裏面有東南西北四面窯洞,很高,至少有五六米高,每一面都有至少六七個門和窗戶,唐陽羽推斷這就相當于六七個客房吧。
他被帶到了南面的第二個窯洞,窯洞裏有些昏暗,沒開燈,終于有了個木台充當的收銀台。
啪。
一個面如菜色的中年人不耐煩的扔過一本髒髒的登記冊,“姓名,身份證,家庭住址,聯系電話,自己都寫清楚,一項也不能拉,上面不定期要檢查的。”
小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像個幽靈,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唐陽羽拿過登記冊唰唰唰很快寫完登機,推了過去。
“身份證拿來看看。”中年人的語氣還是很不友善,就好像唐陽羽欠了他幾萬塊一樣。
唐陽羽掏出身份證拿在自己手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後就迅速收起,中年人對此相當不滿,“瓜娃子,你找湊呢,身份證拿出來給俺看!”
唐陽羽就不,站在那跟他對立。
氣氛相當緊張。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就在一場對戰一觸即發之際中年人卻突然哈哈大笑,從木台子後面走出來十分熱情的一把把唐陽羽緊緊抱住。
“歡迎,聽說你是京城來的老大,是麽?”
沒錯,老莊旅店就是一家黑店。
就是神狼族,具體說就是羅绮那女人的一個黑據點。
現在他們必須以這種正常經營的形式隐藏,平常就是正常的旅店而已,也沒什麽生意,不死不活的,老闆也不熱情。
關鍵時刻就會成爲殺人之地。
唐陽羽很淡定,他确定老闆不會現在就對他下手。
隻是想給他這個京城來客一個下馬威而已。
唐陽羽被安排在北面窯洞的中間房間住下,窯洞有個好處那就是冬暖夏涼,所以一進去會覺得非常暖和,而且半月形的屋頂就是從土崖中挖出來的,讓人感覺十分親切。
仿佛到家了的感覺。
房間裏的布局很簡單,一張土炕,燒的滾燙,一張木桌子,一個洗臉盆一張椅子一個暖水瓶。
電視網絡電話什麽的統統沒有。
這裏很原始。
原始到跟電有關的東西隻有一隻60瓦的昏黃的電燈泡。
連LED節能燈在這裏都還沒有普及開來,可見這裏究竟有多落後。
中年老闆很快給他準備了四個菜,兩葷兩素還有一壺老酒,關中老酒,然後也沒去什麽餐廳,直接在土炕上放上一個小小的四腳桌,老闆脫鞋上炕,跟唐陽羽對着吃喝。
談笑風生。
唐陽羽不怎麽說話,他一直都是這種性格,言多必失,他現在身在狼窩,不管表面怎麽鎮定自若骨子裏一定要小心謹慎的。
幸好他發動道法自然再加上他如今的敏銳觀察力确定飯菜裏沒毒,酒也是好酒,就是又烈又辣又苦。
他喝酒的姿态很平穩,把一壺關中老酒喝的跟威士忌一般。
反正慢慢的不着急。
對面的中年老闆則不是,中年老闆跟醉貓一樣,就是個酒蒙子,擡手就幹。唐陽羽自己這邊半壺還沒喝下去他已經獨自喝完了五壺酒。而且看那架勢還沒有任何停歇的架勢,好像一直能喝到明天天亮一般。
也有好處,那就是他并不勸酒,隻顧自己喝自己的,唐陽羽想要怎麽喝,随意,反正隻要喝了就行,就代表他把京城來的老大給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