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别人,讓别人下地獄似乎已經成了他平常的生活内容。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讓李武一不得不重新評估眼前的形勢。
小不忍則亂大謀。
隻要易風在裏邊能成就行,他在外面盡量确保這倆人不進屋去搗亂。
所以他爬起來,擦擦嘴角的血,微微一笑,“小方丈果然好功夫,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許久不出北昆侖沒想到自己已經不行了,呵呵。”
他的這聲呵呵還是頗有誠意的,最起碼不是那種鄙視的呵呵。
龍戒卻并不想搭理他,徑直走出院子,頭前帶路。
唐陽羽也緊跟着走,路過李武一的時候還特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你們叔侄是黑是白,沒關系,我都不在乎。還有,我們走了你可以進去幫着你的侄子一起對付半面青面了,呵呵。”
唐陽羽的這聲呵呵可是帶上了十足的譏諷的意味。
他不在乎對方的陰謀詭計,他很大度。
相對來說李武一叔侄就顯得卑鄙而陰暗了。
兩相對比之下高下立判。
這叔侄倆自從進入京城以後一直努力維護的低調和善清高的形象轟然倒塌。
眼下還遠遠未到最後的決戰時刻,甚至連攤牌的時機都遠遠未到。
爲什麽這叔侄倆要突然對唐陽羽和半面青面動手?
而且是殺手?
此刻唐陽羽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這才是大丈夫所爲,雖然眼前的情況還不至于危機至此,可是一個不注意他這條小命就得扔到山上了。
他這次上山,這次到潭拓寺,表面上看是自己主動的,跟着淩雨晴一起。
實際上分析起來則十分駭人,因爲這是多方陰謀集成的結果。
他現在在潭拓寺就等于被架在火架子上烤,他在山上就成了被各方勢力争相消滅的那個把子,代表龍族陌路唯二希望的把子。
何況龍族内部從不團結,名存實亡,早已四分五裂,爲了各自利益早已不顧及同門之情。
背叛,屠殺,詭計,什麽都有。
精彩絕倫。
而這一點自然會被各路對手所利用。
唐陽羽現在在乎的是北新橋鎖龍井下面的那幾條鎖鏈,是鎖鏈鎖着的那條惡龍何時複活,何時作亂。
他的心思遠大,堅定,正義。
這不是高大上。
而是一種唐門男人的本能。
唐門男人本能不是修複匠,而是保家衛國!
他們同樣熱血激昂。
世人現在隻看到唐門出工匠,出大師,實際上唐門曆朝曆代出的軍人,戰死沙場的将軍也不少。
唐門絕不是單純的修複工匠家族,唐門的曆史面紗真正被揭開以後,一定會震驚世人。
唐宗放之所以在唐陽羽小時候并不打算将他培養成唐修繼承人,是因爲唐修繼承者是他的父親,那個真正天賦異禀的天生匠人。
唐陽羽本來應該在16歲就穿上橄榄綠軍裝,通過特殊渠道進入特種部隊服役。
可是人生無常,他天賦異禀的天生匠人父親早亡。
唐宗放在經過痛苦的抉擇之後還是決定重新改變自己唯一孫子的命運詭計,兒子都沒了,他隻剩下這個唯一的孫子了。
他那個年紀也不可能再娶妻生子。
而李梅也不可能再改嫁。
李梅即便改嫁生的孩子也不是唐門子弟了。
痛苦,那種多重的打擊和絕望實際上困擾了這位一代修複大師很久很久。所以他才借酒澆愁,所以他才喜歡喝醉,才要躲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小島過自己的隐士生活。
好在唐門唐修總算沒有完全中斷,失傳。
可他離開人世的時候,十分悲涼悲切。
因爲他并不确定他當年改變唐陽羽生命軌迹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他甯可唐修失傳也不外傳的決定是對還是不對。
唐陽羽是否有一天真的能完成唐修,能達到龍修級别。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不到了,他唯一能做的隻是閉眼,去死。
死亡任何人都不能抗拒。
他沒有王先生的未蔔先知,可是對于自己即将到來的死亡卻提前一半年就有預感。
唐宗放最後咽氣的時候給自己孫子說了一句話,說,“我這一生沒有遺憾,隻是不孝。”
華府人最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按照唐宗放自己的高标準要求,他基本上就相當于無後了。
他是在自責,自責自己沒有多生幾個兒子。
隻是到了行将就木的時候,這種事早已無法彌補。
也因爲這點,莫名的提前的對于後代人丁的擔憂,他才破天荒的給自己的孫子訂了一門娃娃親。
王先生那時候也說過一句話,叫,“雨晴必然可以多子多孫。”
人家王先生沒有直說必然可以讓你們人丁稀薄的唐門多子多孫,但是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他們這種人是不需要把話說的那麽直白的。
他們都是高人,都是真正的大師,文化人。
跟現在的所謂一些教授學者大師完全不一樣。
因此唐陽羽的體内流淌着軍人的血脈,唐門後人分爲兩個宗族,一個是匠人血脈,一個是軍人血脈。
這兩種血脈完全不同。
人丁凋零之後也沒有人同時具備這兩種血脈,唐宗放渴望的雙重血脈的子孫從未出現。
但是兒子是匠人血脈,孫子是軍人血脈。
對于當時的他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完美。
匠人血脈和軍人血脈并不是說非得不同唐門院子出來的,不是一個祖父什麽的,主要看母親的體制和出生的環境時辰和異象等等這些。
很複雜,是一個很龐大的家族計算工程。
唐門男子長到17個月的時候都會進行一次血脈測試,通過極其複雜的程序和計算方法計算出所屬血脈。
也就是說鬧了半天唐陽羽真的是半路出家,他天生軍人血脈,卻被爺爺硬生生改造成了匠人血脈。
他很無辜。
因爲如果他進入特種部隊,那麽此刻他一定已經是一個揚名沙場的超級兵王。
這些他自己都知道。
唐宗放最後的人生時刻都告訴過他。
唐宗放人生最後的三個月停止對他的修複培訓,而是給他講故事,足足講了三個月,并且告訴他要牢記這些事情,這些故事就是他一生積累的最寶貴的财富。
唐陽羽才是真正深藏不漏的那個人。
他的拳頭,是天生軍人的拳頭,兵王的拳頭,這點永遠也改變不了。因此盡管他現在的大手靈活的可以在米粒上刻字寫詩,但是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會握緊拳頭,相信自己的拳頭。
這是本能。
屬于他自己的人生本能。
除了拳頭本能,他還有天生的戰略本能。
自從到了京城之後,他的所作所爲看起來雜亂無章毫無規律,實際上他暗中早有自己的ABCDF五條線的計劃,隻是外人根本看不到而已。
外人可能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他要賺錢給老娘治病,隻有這點千年不變。
其餘的都被他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深處。
夜風突然變得陰冷起來,這很奇怪,畢竟還是夏日。
前面的龍戒小和尚就好像長了一雙夜眼一般,根本不用任何照明設備就在漆黑恐怖的山路上穿插跳躍。
他們正在沿着寺廟外圍的一條滿是荊棘的山路穿梭。
龍戒要帶唐陽羽去黑滅殺所在的地方。
也是此刻潭拓寺上最危險的地方。
可是龍戒本身就透着恐怖和詭異,他也許帶唐陽羽去的不是黑滅殺那裏,而是地獄。
一切都不值得信任,一切都沒有保證。
唯一能保護唐陽羽自己的隻有他自己的拳頭。
此刻,屋内的兩人還沒有打起來,而是戰着聊天,李易風嘴角上翹,“唐陽羽被龍戒帶走了,你真的放心?”
李易風在分散半面青面的注意力。
因爲半面青面早就放出過豪言,除了他沒有人可以殺死唐陽羽。
這是他的承諾。
對于唐陽羽的一個承諾,親手殺死。
别的人誰要是感動唐陽羽一根毫毛,他就要他的命。
現在情況詭異神秘,唐陽羽傻乎乎的跟着一身謎團的龍戒走了。
即便龍戒是七大亂世龍隐之一又怎麽樣?
也不保險,反而遇險的可能性更大。
隻能說唐陽羽這家夥膽子比南瓜還大。
楚青擡手摸摸鼻子,這次是真的摸摸,他也在細節上吸取教訓,“那小子沒那麽容易死,他是長壽的命,至少要比他早亡的父親多活30年,所以沒用的,你根本找不到我身上分破綻。反而是你……病秧子……你以爲你故意賣幾個破綻出來哥哥就發現不了你真正分破綻?”
說是三分鍾解決戰鬥就追上去的楚青食言了,20分鍾了,他甚至還沒有出手。
這不符合他的風格,也不是他一向的作風。
很奇怪,很反常。
但是他這麽做有他這麽做的理由,他發現病秧子找到了一種奇怪的方法用來破解他的靈之刃,在這之前他從未遇到過。這倒不是說他的靈之刃完全被克制,他發出全力病秧子還是無法存活。
隻是他還發現在這法子之中有他一直想要學習卻不得其法的特殊功法。
所以他現在實際上是在偷師。
無恥而不要臉的偷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