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别人反正兩個老頭看的是服氣了，鄭山忍不住低聲沉吟，“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淩院長，你也别不服老了，這事結束之後該交出來的東西都交出來吧，有了這樣的唐門小子接班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淩東方眉頭微皺，“交班哪有那麽容易，如果容易如果那麽好交王先生自己早帶頭交出來來了。你不知道現在最大的障礙是什麽嗎？最大的障礙是這小子對于加入龍族根本沒有半點興趣，而且在他的規劃裏龍族會像密門一樣成爲他自己唐門的附屬。”
“所以第一現在還遠沒有到交班的時候，第二到時候就是我想交恐怕也交不了。”
鄭山臉上有點挂不住，因爲淩東方這番說辭等于告訴他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
不過他很快又恢複笑容，自嘲起來，“也是，我喝多了，老糊塗了，唐門小子最基本的身份問題還沒解決呢。”
淩雨晴突然插言，“鄭爺爺，難道門戶身份真的那麽重要麽？”
鄭山歎了口氣，“國有國法族有族規，龍族存在了萬千年，有些規矩是絕對不能更改的。孩子，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但是那行不通的。任何人來說情都破不了龍族萬千年傳承下來的規矩。”
“這個世界永遠都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規矩人群就亂了，亂的結果就是自取滅亡，這是大事。”
淩東方則看向對面一直安靜的楚伊，“孩子，你怎麽想？”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喊楚伊一聲孩子完全沒問題，而且還一下子拉進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楚伊也頗感意外，因爲淩東方平常可不像王先生那麽好接觸。
而且他對待小弟從來都隻有打擊質疑和呵斥。
居然對她這般客客氣氣。
“我是打醬油的，沒有想法。”楚伊的回答很絕妙，意思就是關于我的事你别問我也不說，至于眼前的事我看見了就跟沒看見一樣，我隻做我應該做的事。
然後就當個聾子瞎子啞巴就好。
她不是隐藏的很深，而是很有主見，内心堅若磐石。
淩東方淡淡一笑，“是啊，到目前爲止你除了跟那小子姐弟相稱以外，跟國宮跟龍族都沒有半點關系。可是據我所知你跟李梅，也就是唐陽羽的母親暗中走的很近，對麽？”
楚伊幹脆沉默。
因爲淩東方問出這些問題并不過分，隻是她不想也不會回答而已。
沉默是金.
桌上的氛圍立刻變得尴尬起來，淩雨晴趕緊從中協調，“爺爺，楚伊姐完全是過來幫唐陽羽忙的，她很多事都不知道所以不方便發表射門呢看法。”
淩雨晴解圍的手段并不高明，但管用，因爲鄭山也馬上加入到解圍隊伍，“是啊，楚伊身份不同，淩院長你不該爲難人家孩子的。”
淩東方也不再問，氣氛立刻恢複。
大家都心知肚明，淩東方也隻是稍作試探，方式也是很禮貌斯文的。
所以即便沒得到答案也沒問題。
這邊楚青從大坑裏爬上來倒頭就睡，沒錯，他不是潇灑的飛上來，也不是俊逸的跳上來，而是一步一步笨拙的爬上來，那樣子灰頭土臉可笑又丢人。
不過沒人敢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失敗者。
他還是那個霸殺，無人能敵的霸殺。
他隻是在跟自己較勁，或者他隻是在跟唐陽羽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本來能輕易就打敗唐陽羽，可是他偏偏要選擇自己失敗過兩次的方式繼續失敗第三次，而且還興緻盎然的傲嬌着失敗。
李易風忍不住感慨，“這哪裏是對戰，這分明是他自己強行要輸，唐陽羽想不赢都不行。”
李武一也陷入沉思，“易風，唐陽羽跟半面到底是什麽關系？”
李易風笑，“也許很近也許很遠，遠近之間沒人能看得清楚，也許連他們倆自己都看不清楚。”
李武一歎氣，“也許你說的沒錯，這兩人很奇怪，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說朋友不是朋友說仇敵也不是仇敵。這兩人這一秒可以勾肩搭背一起去洗浴潇灑，下一秒就可能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怪胎一對！”
“可這也增大了我們了解這兩人的難度，難啊難。”
李易風似乎并不這麽認爲，“我倒覺得有這樣的兩個對手生活才有趣，這輩子才沒白活。一将功成萬骨枯，一個偉大的創造新世界的人一定要有一個或者幾個偉大的對手做陪襯才行。如果對手太弱了那勝利都會變得索然無味，都會失去原本的意義。對手越強勝利才越值得紀念和爲人稱道。”
李武一知道自己侄子的鴻鹄之志，所以他這麽說他覺得很受用，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他的侄子終将要成爲改變曆史改變三界的人。
而他不但是這段偉大曆史的見證者也是參與者。
他的生命因此有了更高的價值。
可他們倆在這裏互相感覺良好，唐陽羽可不這麽認爲，唐陽羽這個勝利者也是停笨拙的從大坑裏爬上來的。楚青人家爬上來是不屑大晚上的亂飛亂跳，他爬上來則完全是因爲他根本不會飛也不會跳。
楚伊走過來扔給他一條登山繩，想要給他拴住，因爲他要下到地動裏夜探。
唐陽羽擺擺手拒絕了，“沒事，不用的，姐你就準備好明早的早餐就行，不用管我，大家都睡吧。”
說完彎腰緊了緊鞋帶，下意識伸手拍了拍身前的佛挂珠，直接跳進了黑洞之内。
醉貓是掉下去的，他是自己跳下去的，看的醉貓一陣陣頭皮發麻。
“這小子别再直接摔死了，黑燈瞎火的……唉……”
“這小子進步飛速，每天都在進步，從未停止，可就是有時候太傻太天真……”
醉貓的評語讓人哭笑不得，除了已經真的心大到睡着的楚青以外，别人是絕對不會不在意唐陽羽夜談地下迷宮這件大事的。
到了現在大家才徹底想明白，唐陽羽看似野蠻的破壞地下迷宮就是要破壞迷宮本來的結構，迷宮完好隐藏在地下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走出去，沒有人能夠真正找到進入龍象輪的生死之門。
隻有破壞掉，讓神奇運轉的地下迷宮中止運轉，他才有一絲絲的機會成功。
所以他很聰明，絕不是胡幹蠻幹。
“不過我還是相信他會成功！”
“喂，你們都什麽表情？都盼着我的好徒弟上不來了麽？”
醉貓自言自語，突然發覺身邊的氛圍很不對。
他有些郁悶，因爲眼前的情況又變得跟龍崖山一樣，一模一樣，隻有那小子自己一個人進去冒險甚至送命，他們所有人就隻能呆在外面，像個傻子，什麽都做不了，除了擔心。
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淩雨晴的一樣，淩雨晴坐在臨時搭建的行軍床上，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入定一樣。
她在跟那小子進行心靈聯通。
然而之前她一直都是失敗的，這次能成麽？
這是王先生一直交代她要做的事情，可是一直沒有做成，但她絕不會放棄，唐陽羽每下去一次她就嘗試一次。
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杵也能磨成針。
不過這話都很感性。
如果以他們專業的科學的角度講，不行就是不行，不具備絕對成功和聯通條件，那麽即便嘗試一萬次也沒有用，結果還是失敗。
科學就是殘酷的實驗科學，殘酷的失敗科學。
醉貓意興闌珊的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
龍象閣裏面的面積其實不小，至少有100平米，隻是從外面看上去不大而已，他們現在挖掘的範圍還不到30平，因爲他們的力量實在有限。
剩下的地方用來大行軍床，臨時廚房，倒是還算寬敞。
他有床不坐，偏偏坐到地上。
不光如此還揮手把剛躺在床上的李易風叫了過來，“病秧子，我有話問你。”
李武一很不高興，因爲以李易風柔弱的身體能夠堅持勞動一整天沒掉隊已經是個奇迹了，拿着鐵鍬當力工挖大洞跟他使出靈修靈力戰鬥完全不同。
前者更加疲憊，弄不好會死人的。
後者基本不會疲憊，也會死人，隻是死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跟他交手的人。
但李易風還是起身走了過去，李武一趕緊搬了把行軍椅過去給他坐。
兩人一高一低反差明顯。
醉貓的心情和語氣都不好，“李易風，不管你有什麽目的你還是護龍一族，也真心想着趕快組隊開始尋龍之旅對吧？”
李易風點頭，不插話，醉貓繼續教訓，“那麽你就該跟唐陽羽進行合作，說白了就是求同存異，龍族凋落至此，本來就沒什麽可用之人了，好不容易出了你們兩個還不那麽廢物的年輕人，爲什麽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他是龍尊你是龍尊真的那麽重要麽？”
他說這話李易風沒什麽意見，表情淡然，他本來就是淡泊明志的性子。可是李武一可不是，該争取的他得争取，“那楚老師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讓唐先生放棄争奪龍尊之位，放下私人成見私人利益專心輔佐我家少爺了？”
他搶先定性。
颠倒黑白。
因爲醉貓的意思是讓唐陽羽做龍尊讓李易風一心輔助。
李易風有點不高興，“叔叔，你過去睡吧，我單獨跟楚老師聊聊，有些事大家開誠布公的說開了問題就解決了，不能再這麽内耗下去。”
醉貓更是對他沒好氣，不耐煩的揮揮手，“李武一，你趕快滾蛋，有多遠滾多遠，别跟着瞎摻和，一個護龍龍戰後裔整天鼠目寸光隻盯着自己眼跟前那點好處，你就不臉紅麽？”
其實李武一人家根本沒這麽大罪過，隻是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李武一起身離開，回避。
雖然不可能走的太遠，但是離開十米二十米還是能做到的。
李易風頓了頓，“我不做龍尊不跟唐陽羽競争這件事早已經有了定論，我一直嘗試跟唐陽羽溝通跟你們幾個長老溝通，可是你們都不信任我。”
“要合作首先就是學會信任對方，我現在是放下心來信任唐陽羽的，否則我不會輕易把修複龍象儀的工作交出來，也不會來參加什麽挖坑會戰。”
“楚老師，我有誠意，你們也要有。”
人家李易風這麽說是沒問題的，别管人家怎麽心懷鬼胎，可是人家大面上的确是這麽做的。
那就沒問題。
要說有問題也是大煙袋執法郭長老有問題。
龍族長老會的蛀蟲還少麽？
多他一個絕對不多。
醉貓卻還是發脾氣，“李易風，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虎難畫骨，你心裏那點小九九誰不知道？你還跟我裝麽？”
李易風苦笑，“沒錯，楚老師說得對，我雖然是病體之軀，不知道哪天什麽時候就死了，但是我還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和目标。這不是壞事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不是麽？”
醉貓冷哼一聲，“我好好跟你談，你還跟我咬文嚼字是麽？”
李易風臉色認真起來，“那楚老師要我怎麽做？如果覺得我在京城多餘，我可以馬上連夜趕回北昆侖雪山，因爲我的身體更适應雪山環境，都說京城的風水更适合我調養身子，可實際上這段時間我過的很艱難。”
醉貓深呼吸，再深呼吸，忍住不讓自己動手，“你不能回去，你要加大你的誠心，你要跟我練手說服支持你站在你背後的那些長老們，讓他們也轉而支持唐陽羽坐上龍尊之位。”
醉貓的話讓淩東方感到不滿，他站起身走過來，“千杯，龍尊之位不是别人給的，是自己争來的，現在有易風這孩子跟唐陽羽競争是好事，優勝劣汰，你拿千年一次的尋龍之旅當笑話當兒戲麽？”
“就現在那小子表現出來的這點能力和潛力就能勝任龍尊之位了？綜合考慮我倒是覺得易風這孩子更合适！”
淩東方居然現場反水！
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因爲他顯然不是在說氣話，他是以一種盡量公平的角度。
因爲李易風畢竟正統而且表現穩定，穩定是第一位的，相對來說唐陽羽到目前爲止更多的是靠的小聰明，而靠的小聰明是絕對不能長久的。
也就是說到現在爲止淩東方都不認爲唐陽羽表現出了大将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