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朝陽初升,北敦河邊的某個咖啡館裏,有一個男人正在喝酒,是個30歲左右的亞洲男人,臉色有點發青,不過更多的是慘白。
有些人就是這樣,越是酒喝的多了臉色就越白,通常這種人都是酒罐子,能喝的很,海量。
年輕男人叫做鳳。
大家都認識,因爲他是這裏的常客,而他到這家24小時咖啡館裏從來都不喝咖啡,要麽喝酒,要麽吃飯。
他從來都把這裏當成了酒館,而不是咖啡館。
老闆夫婦也不在意,因爲他們也的确會偶爾幫客人進貨,弄幾瓶好酒來,隻是别的客人的威士忌喝不完都會放在櫃台留存,下次來接着喝。
而鳳卻從來不剩酒。
他每次都是一瓶伏特加,他從不喝威士忌,隻喝伏特加。
他說伏特加才夠味,才是男人喝的酒。
可在别人眼裏他沒什麽魅力,他隻是個酒鬼而已,而且穿着打扮也很平常,交通工具是一輛有些年份的公路自行車,黑色的。
就像他總是在夜裏才來一樣。
他整個人在老闆夫婦眼裏都是黑色的。
“吃吧,面包,蛋卷,香腸,你要的。”老闆端來一個大盤子,盤子裏分别放着剛烤好的面包,剛做好的蛋卷,還有剛加熱完的香腸。
這是鳳的老樣子。
伏特加并不貴,不如威士忌昂貴,面包,段卷,香腸也很普通。
他擡頭看了眼老闆,“可惜那個漂亮女孩不來兼職了,否則還能偶爾看上兩眼,呵呵。”
他滿嘴酒氣,可是說話卻很清晰,沒有半點醉漢的樣子,而且他喝完酒吃早餐之前,一定會拿出一瓶藍色的漱口水漱口。
隻是别人漱口水會吐出來,他會直接喝下去。
他就是連漱口水都舍不得吐掉的窮人。
窮鬼加酒鬼。
“是啊,那孩子不來了,不過新來幫忙的那個女孩圍也很大,你沒發現麽?”
“喔,你不喜歡紅頭發的羅馬女孩,我知道,我知道。”
老闆緩緩做到他的對面,自己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說起那個離開的女孩,他似乎也覺得很可惜。
因爲那個亞洲女孩很能招攬生意,隻要有她在,那個時段的生意就是最好的。
所以這次他又選了另外一個大圍的年輕女孩過來幫忙,隻是不是亞洲人,而是羅馬人,有一頭很好看的紅色頭發。
“鳳,你還單身吧?不想找個女人結婚麽?”老闆眯着眼睛一邊喝咖啡一邊問道,這是很常見的模式,老闆經常會這樣坐在熟客們面前聊聊天,驅散一下整夜的疲勞,順便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結婚?算了,你覺得哪個女人能受得了一個整夜整夜喝伏特加的酒鬼呢?”鳳大口吃着面包和香腸,蛋卷他總是留到最後吃,有時候還會打包帶走,他說因爲好吃所以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你不同,鳳,你雖然是酒鬼可是你從來都喝不醉。”老闆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仿佛早就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一切。
“其實你愛上了那個孩子是麽?”老闆狡猾的問道。
“喔,什麽?也許是吧,年輕圍大的女孩誰不喜歡?老闆你不也是喜歡麽?”鳳輕笑,低着頭繼續吃自己的便宜早餐。
“你不同,你脖子上戴着那個孩子的項鏈,很特别,像一滴眼淚,我見過。”老闆繼續着自己的狡猾。
鳳微微一愣,然後停下,擡手從懷裏掏出那個像眼淚一樣的吊墜,“你說這個麽?她好像遇到了爲難的事,所以賣給了别人,我剛好那天在賭場赢了一大筆錢,一時興起就買了下來,不過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吊墜的,呵呵。”
老闆起身,因爲他杯子裏的咖啡已經喝玩,走了,走到一半又轉回身,“鳳,要是喜歡那孩子我可以幫你說說,我好像有她的電話。”
鳳搖頭,“算了,等下次我再赢些錢再說,那樣的女孩是過不了窮苦日子的。”
……
後面,老闆夫人盯着老闆,“看見了?”
老闆搖頭,“沒看見,鳳不是那孩子要找的人。”
老太太不相信,“你在撒謊,你從來都騙不了我。”
老闆還是搖頭,“那是禍根,那個吊墜是一滴眼淚,死人的眼淚,你不要告訴那孩子任何事,尤其是鳳的,你多一句嘴,那孩子的命可能就沒了。”
老太太不回答,不答應也不否定,老闆歎息一聲繼續出去忙了,因爲新的一天開始了,雖然對于他們來說一天24小時每一刻都不新鮮,可是當清晨太陽從北敦河面上緩緩升起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一眼。
因爲見到初升的太陽,代表黑暗過去,代表他們又多活了一天。
……
鳳吃完早餐就騎着自己的公路車走了,老闆說得對,他雖然是個酒鬼卻從來不會喝醉,北敦最不缺的就是酒鬼,到處可見。
可是這個時候才從酒館裏爬出來的酒鬼都是醉鬼,從咖啡館吃完早餐的鳳卻不是。他是個特别的男人,沒人知道他是幹什麽的,也沒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喜歡那個女孩。
反正那個像眼淚一樣的吊墜此刻在他的身上。
……
後面的老太太該休息了,上午是她睡覺的時候,就在收款台後面的那個小房間,可是她睡不着,她的預感是對的,那個孩子的吊墜落在了鳳的手裏。
她要不要告訴她呢?
她輾轉反側,不好決定。
不告訴那孩子她覺得對不起她的托付,告訴那個孩子又怕真的害死了她,那個孩子明明已經遠離了北敦的是非。
不是麽?
她真的睡不着,翻身起來,自己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後捧着杯子穿着睡袍來到北敦邊,北敦河上霧氣升騰,還是有些清冷,她看的出神,她在想,鳳究竟是什麽人呢?
她要不要替那孩子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