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是得由唐陽羽一個人去解決,但是他沒想到和尚早課居然要兩個半小時,這次他倒是一次性把廟裏的和尚啊寄住者全都看齊了,一共十五個人。
和尚們在前寄住者在後,每個人都很虔誠,還是在念金剛經。
唐陽羽站在角落裏安靜的看着,他們雷州的寺廟很少也很小,他除了小時候玩耍進去過以外就再也沒進廟宇了,更沒親眼看過和尚念經。
他想不到居然是這樣的情形。
他注意看的有三個和尚一個隐者,三個和尚分别是新主持一得,二師兄一地,還有胖和尚一尋,三個人念經時候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一得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微閉雙目,仿佛除了金剛經世間的任何事都跟他無關了。
一地一直睜着眼睛,看着自己手裏的佛珠,他似乎念的很慢,比别人都慢半拍,可是卻又總是不會被人拉下。
很奇怪也很詭異。
胖和尚一尋最爲規規矩矩,站着,睜着眼,目光虔誠,但是又不能做到百分百集中精力,偶爾會念錯一兩句,幹脆就直接越過去了,馬上再跟着一得往後念。
寄住者,也就是通常大家所說的隐者,這些人也信奉佛祖,隻不過沒有正式剃度出家,他們會在不同地方的不同廟宇之間輾轉,然後尋找一個相對合适或者有緣分的寺廟暫時留下來。
幹活,做善事,念經,每天吃最簡單的飯菜,他們不是無欲無求,而是一心向善。有的是爲自己的過去贖罪,有的是爲家人祈福,有的則是自己沒辦法在社會上生存,種種情況,不一而足。
一共六個隐者,三女三男,這跟當初楚伊說的略微有些出入,不過這都沒什麽。重要的是唐陽羽在這其中發現一個最多也就20出頭,光頭,青色布衣長衫,青色布鞋的女隐者。
他從未見過長的這麽好看的光頭女孩,一個女孩子最珍惜最好看的就是她們那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如果是短發那大多數就不好看了,長發的好看就變成了短發的平凡,短發也好看的女孩紙占極少一部分,而光頭?
光頭的女孩幾乎一百個裏邊有一百個是不好看的,沒辦法看的。
但是眼前的女孩沒了頭發卻看不出任何的不協調,無論從哪個角度欣賞都完美無缺,可是女孩剃度出家應該去尼姑庵啊不應該來黑龍寺這種典型的和尚院啊。
女孩身材很好,尤其是那傲人的上圍,好到什麽程度?
好到即便如此寬大的灰布長衫也根本不能阻擋,分分鍾就要破繭而出撐爆的感覺,可能她自己也感覺到了這點,所以特意把灰布長衫的上面的部分改的更加肥大。
可天下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是不想讓人發現注意,越是會被人發現和注意。
唐陽羽的目光此刻就停留在人家傲然的上圍上,再也挪不開。
女孩的身材很修長,長衫下的雙腿更修長,筆直而修長,女孩的氣質跟廟裏的一切是那麽不相符,那麽格格不入。
無論如何這裏都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她到底是誰?
唐陽羽明明第一次看見她卻又覺得很熟悉,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跟人家說話。光頭女孩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因爲平常這個時候廟裏根本沒有任何香客和客人,再說他就站在距離人家不到5米的地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上圍看。
傻子才發現不了。
光頭女孩的注意力顯然很不集中,她的心裏顯然很亂。
唐陽羽很快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快步走過去,走到光頭女孩跟前,“你根本沒心思念經,咱倆出去聊聊吧。”
所有人都愣住,這是一種極不禮貌極不冷靜的行爲,說難聽了就這一句話人家廟裏就可以把他驅逐出去。
在場的和尚和隐者大部分全都看了過來,站在原地紋絲未動的隻有一得和一地兩個和尚。
光頭女孩百分百應該拒絕,可是她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竟然就真的跟着唐陽羽出了大雄寶殿的殿門,兩人好像早有默契一般,不自覺地就來到了不遠處的鷹凸岩,也叫飛鷹岩。
光頭女孩穿的是單衣,裏面也沒有特殊的保暖衣什麽的,所以在飛鷹岩寒冷的北風中有些瑟瑟發抖,她的身子顯然很弱。
“你知道鷹是吃肉的麽?”光頭女孩突然問了個很神經質的問題。
“你姓蘇吧,姑娘。”唐陽羽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問題。
“我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光頭女孩的聲音悲怆而絕望,但是眼裏沒有淚水。
“你姓蘇,叫蘇一一,今年20歲,是慶華大學計算機系的大四學生。”唐陽羽則繼續說出對方的身份,決絕而堅定。
光頭女孩沒有回頭,而是向着飛鷹岩前面最突出的那塊岩石走去,看她絕望的背影仿佛一去不回。唐陽羽沒有跟上去阻攔,盡管他早看出了女孩想要自殺。
她來黑龍寺就是要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的,别無他求。
慶華大學跟京大是鄰居,都是華府最著名最高等級的超一流大學,同時也是國際上唯二承認學曆的兩所學校。
唐陽羽是京大大一新生,今年18歲,蘇一一是慶華大四生,今年20歲。
兩者之間看起來沒什麽聯系,可是卻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就這樣相遇了。兩人之間好像漂浮着某種東西,不可言說也看不見的東西。
已經走到飛鷹岩最前面岩石上的光頭女孩突然笑了,那種生無可戀的笑容,帶着凄苦和戲谑,“我也知道你姓唐,因爲我在這裏等你一個月零三天了,我爲什麽在這裏等你?”
“當然是等着跟你一起從這裏跳下去……”
“唐陽羽,你還不過來麽?過來跟我一起跳下去就是天堂,就解脫了,你會看到一個美妙的全新的世界……”
唐陽羽竟然真的走過去,他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絕不是生無可戀,更沒有凄苦和戲谑,而是覺得很有趣的笑了,“裝神弄鬼,你是剛得到空凡老和尚的死訊過來奔喪而已,蘇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