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遠處白茫茫雪山之中的一個小山脊很突出,越看越清晰,越看越像一條在山間蜿蜒盤踞的白龍。唐陽羽的身子猛的一震,這跟龍崖山是何其相似。
龍脈所在,他基本确認無疑。
但這是不是過于簡單了?
于是他問一直站在身後念金剛經的一地,“你看見了什麽?”
一地擡頭答道,“施主,山,一地隻能看見山,所以連繼承師父衣缽的機會都沒有,善哉,善哉。”
唐陽羽微微皺眉,“那你見識過空凡老和尚的驅龍術麽?練起來就像是五禽戲那種健身法一樣。”
一地低頭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善哉,善哉,原來師父每天清晨修煉的叫驅龍術,小僧一直都不知……”
唐陽羽沒有回頭,也不問了,而是安靜的看山,一地則看他的背影,他不知道這位唐施主看見的是山還是非山。
他達不到師父的境界,跟唐施主也不同,他敢于甘願做一個最平凡的住院和尚。
無欲無求。
因爲他的心他的靈魂已經随着空凡的圓寂而離開了他……
現在人們看到的隻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良久唐陽羽才從安靜之中出來,擡手摸了摸佛像的胳膊,“空凡老和尚,想必你在這裏一定能看見許多,昨天……你一定看見了自己山坳中的後人吧……”
“你把他抓去哪了?藏起來了?殺了?”
“老和尚,我們上山并不一定非要得到什麽,但至少……我們四個人上山也得四個人下山才行……你說是麽……”
“你不回我?好,你不回我我就把你的金身扔到懸崖下面去!”
說罷他突然起身,想要把金身舉起來,但是以他如今的力量還是舉不動,金身仿佛已經被固定在石壁上一般。
然後他笑了,大步走了下來。
拍拍八風不動的一地的肩膀,他是那麽瘦弱,那麽弱不禁風,又那麽堅定而堅強。
“佛家講究普度衆生,講究樂善好施,更不會見死不救,對吧?”
一地點頭,“施主所言極是,但凡在本寺能力範圍之内,本寺一定竭力出手……然而大千世界冥冥之中,一切都早有定數……所以施主有一份好強之心可以,但是有些事情原本注定……來是如何……去是如何……并不是施主強求就可以的……善哉……善哉……”
唐陽羽本來想讓一地難看,誰知人家輕松化解,同時還狠狠的教育了他一番。
他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那個院子,有着一塊黑色石碑上面雕刻黑色古繁體文的院子是什麽地方?黑龍隐身之處麽?”
唐陽羽并沒指望着能獲得答案,可這次一地竟然說了實話,“不,那不是黑龍隐身之地,那隻是祭龍碑而已,墓碑上雕刻的的确是古繁文,隻可惜本寺除了已經圓寂的師父以外再也無人認得。而師父……又從未給小僧們講過上面的内容……”
“所以對于施主來說是一團謎團,對小僧們亦是如此,甚至小僧們要比施主還更煩悶,因爲小僧們每天都要進去祭拜和打掃。”
“黑龍寺不拜佛祖不拜菩薩,黑龍寺隻拜一條黑龍。”
唐陽羽猛地轉身,“那這就有意思了,那麽現在這寺裏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你那個還未露面的一得師兄說了算麽?”
一地點頭,“是,一得師兄是我們黑龍寺的新住持,就住在住持禅室,隻是一得師兄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念金剛經給師父超度……基本不會出門……”
唐陽羽笑得更加明朗,“喔,我懂了,也就是說現在外面的事其實是由你這個二師兄在打理是吧?不過你這身材叫你二師兄的确有點勉強了,那個一尋和尚更像是二師兄,呵呵。”
一地也跟着笑,也不生氣,“唐施主說笑了,一地天生如此,瘦骨嶙峋,青燈黃卷相伴,一生如此,無欲無求……”
唐陽羽卻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一地的衣領,“好你個無欲無求,好幾個黃卷青燈,一地和尚,别演了,沒意思,你早就露餡了不知道麽?”
“你聽好,我隻要一樣東西,驅龍術,或者你教會我未來老婆,或者你讓空凡老和尚死而複生,這我都不管,反正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拿不出驅龍術我就放火燒廟!”
一地不動,瘦弱的身子一動不動,看向唐陽羽的眼光裏沒有恐懼,隻有慈祥和同情,雙掌合十,“南無阿彌陀佛,唐施主所愛之人被黑龍附體傷心難過在所難免,可是如唐施主一樣聰慧,何必強求小僧手裏根本沒有的什麽驅龍術?唐施主自己不就是最好的驅龍術麽?”
“那隻黑貓在佛前守了千年,那隻黑貓早已不是貓,而是靈,靈能解世間大半苦惱……”
唐陽羽聽了身子一震,“等等,一地,你不說你從未見過什麽黑貓嗎?”
一地依然淡定而慈祥,“一地當然沒見過什麽黑貓,一地剛才所言隻是替師父傳話,師父活着的時候有一天突然把小僧叫了過去,并且說了剛才那樣的話。本來小僧一直不得其解,如今卻恍然大悟,原來師父是讓小僧在等一個人……”
唐陽羽緩緩放開那個瘦小的和尚,嘴裏喃喃自語,“那隻黑貓在佛前守了千年,那隻黑貓早已不是貓,而是靈,靈能解世間大半苦惱……”
“一地,沒傷着你吧?算了,你肯定沒事,你隻是看起來弱不禁風而已,實際上以我這點力氣根本不能動你分毫,對吧?”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跟我未來老婆結合,隻要取了她的初女之神,黑龍附身就真的可解,是吧?”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确定!”
一地看着唐陽羽的眼睛,但是他卻什麽都沒有确定,“善哉,善哉,小僧何德何能?小僧能爲師父隔着生死傳施主一句禅語已是滿足,施主請自便,早課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