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足足7個小時以後才被放回來,放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
黃碧一臉的疲憊,臉上卻帶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小哥,你一會就可以出去了,起來上個廁所洗把臉吧,出去了就别再進來,重新做人。”
唐陽羽一愣,看着他,黃碧立刻賊眉鼠眼的湊到他跟前,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嶽棋那小子小時候跟我住一個胡同,即便是現在我落魄了他也要喊一聲碧哥,所以剛才我特意申請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撤訴了。”
唐陽羽不得不仔細的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個江湖人,笑了,“真的?那你可幫了我的大忙,嶽棋被我打的連他媽都不認識了,呵呵。”
黃碧擡手摸摸小胡子,“是啊,那小子從小長的就欠揍,我小時候也沒少偷偷欺負他,隻是後來這小子就像是上了大糞一樣個子蹭蹭的往上長,我就打不過他了……”
“唐陽羽,出來吧,你可以走了!”就在這時警察來了,果然如同黃碧所言,什麽都不再問,隻讓他簽個字走人。
很快唐陽羽和黃碧就成了鐵窗内外的兩個人,唐陽羽咬了咬牙,“黃碧,你記住我的電話,要是外面有什麽事我能幫忙的我會幫你做。”
黃碧低着頭,頓了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要是真想幫我就去我家把那隻天玄杯買了,2萬塊,然後把我兒子送進醫院做了疝氣手術,他才14個月,疝氣很嚴重,随時都有危險,要不是因爲這樣我也不會冒險去挖秦始皇陵的……”
唐陽羽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咽了一口吐沫,“黃碧,你不是開玩笑吧?你去骊山盜秦始皇的陵墓?你腦袋被驢踢了麽?就是警察不抓你給你30年你能挖的開?”
黃碧還是低着頭,聲音更小,“我的代号叫地鼠,這世界上就沒有我挖不開的陵墓,我原本是想玩個燈下黑,越是戒備森嚴越是重點保護的地方越容易有疏漏,然後我不聲不響的挖一條小小的道洞進去,然後拿出一點點東西出來,隻要夠給我兒子治病的錢就行……”
唐陽羽下意識觀察身後警察的位置,幸好也沒人在乎他們兩個嘀嘀咕咕,“然後呢?你還沒挖就被抓到了?”
黃碧的小黃眼睛突然閃過一抹精光,撇撇嘴,“切,跟你說實話吧,我把随身帶着的半個月的幹糧和水都吃完了喝完了他們才抓到我,那條盜洞我都挖了1000多米,抓住我的時候負責守靈的專家什麽的臉都吓白了,因爲他知道我馬上就要挖通了!”
唐陽羽得出兩個結論,要麽黃碧就是個神經病幻想狂,要麽就是個敗類高手,敗類之中的敗類,高手之中的高手。
而他相信他是後者。
“盜掘帝王陵墓要判很多年,你進去了家裏的孩子和老人咋辦?”唐陽羽的聲音沉重起來。
“沒事,我還沒挖通啊,我一口咬定自己是鍛煉身體,他們能把我怎麽樣?最多拘留我兩三個月就得放出去。隻是我兒子小寶真的等不了了,小哥,你幫幫他吧,行不行?”
“本來我以爲我這種人一輩子都沒人信的,沒想到你信我,我……我也隻能靠你了……”
……
唐陽羽在走近黃碧家之前的一路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是在胡鬧,他怎麽可能相信黃碧這種敗類人渣呢?
可是他還是本能的帶着黃碧的囑托和希望去了,去到了剪子胡同,這是帝都如今剩下的最大的城中村,在西城的最西邊。
隔壁遠處就是高樓大廈的繁華,這裏則是狗屎遍地,小道狹窄,兩邊不是危房平房就是臨時搭建違建的臨時蝸居。
看起來跟外面帝都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黃碧的家在最裏面,門口很小很小,僅能通過一個成年男人,裏面是刺鼻的腐朽的味道。唐陽羽突然有點害怕,幸虧是大白天,否則晚上來到這裏還以爲到了鬼屋。
房子早已經是危房,向右傾斜的角度都快趕上比薩斜塔了,屋頂可能因爲漏風漏雨的緣故所以鋪上了好幾層石棉瓦,看起來更加蒼涼而悲涼。
毫不客氣的說黃碧的家比唐陽羽的家還要破敗幾倍。
這讓他的心裏很不好受,兩萬塊,14個月大的小孩子,一場手術。可是沒有人會幫黃碧這樣的人,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因爲讨厭黃碧所以連同讨厭他的孩子和母親。
黃碧說他母親40歲才生的他,所以今年已經71了。
“請問這是黃碧家麽?我是他的朋友,來看看小寶。”唐陽羽拎着兩瓶罐頭,一箱牛奶,一點水果,鑽進了大白天也也陰暗潮濕的小房子。
哇哇,哇哇。
裏面傳來虛弱的,有氣無力的嬰兒的啼哭聲,緊接着就是一個蒼老的同樣虛弱的聲音哄着,“小寶乖,小寶不哭,奶奶給你做飯飯啊,不哭啊,不哭。”
“誰啊,是黃碧又幹什麽壞事了麽?”老人抱着一個隻穿了一套背心短褲的小男孩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小男孩的某個部位明顯的腫大青紫,真的很嚴重很嚴重了。
“黃碧幹了壞事就把他抓走吧,我沒有他這個兒子!”老人很生氣,似乎這樣的事她已經經曆了無數次,已經對自己的兒子徹底失望了。
“不是,奶奶,你誤會了,我真的是黃碧的朋友,他……他現在在陝南那邊打工回不來,讓我過來看看小寶的疝氣怎麽樣了,不行就帶着他去做手術。”
“喔,對了,這是2萬塊錢,是給小寶做手術用的。”
唐陽羽邊說邊放下手裏的牛奶水果和罐頭,然後拿出兩萬塊錢現金放到那張斑駁的不知道多少年的木桌子上。
“黃碧……黃碧他死了麽?這是……這是安家費麽?”老人的眼裏突然流出兩行渾濁的眼淚,無聲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