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安排跟醉貓睡在一個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他理所應當的很自覺的睡了沙發。醉貓又喝了不少酒,然後就在那張潔白舒服的大床上睡死過去,别說敲門聲,就是地震都震不醒。
唐陽羽起身開門。
門口女主人鐵青蒼老的臉讓他吓了一跳,但他還是沒有緊張,他知道這一刻早晚會來,早來比晚來的好。
“你女兒的病情加重了麽?”
女主人看了他一眼,發現眼前的少年穿戴整齊,似乎一直都等着她來叫,“什麽都别問,跟我來。”
于是唐陽羽輕輕關好房門,不願打擾睡死過去的醉貓,直接跟着女主人走了。果然他再次被帶到女孩門前,“林黛音七天沒有吃飯了,她今晚必須吃飯,你想辦法把這個餐車送進去,并且看着她吃一些。”
同時車上有兩張支票,連同白天他沒收的,這一次他不再那麽單純和驕傲,而是擡手拿起看了看上面的面額。
面額一樣,都是25萬。
他笑了,在黑暗中,在走廊昏黃的燈光中,“你們有錢人給工資都是以萬爲單位的,不過正常人這個時間都是在睡覺,吃東西反而不好。”
女主人背對着他,看着窗外月光下那美好的景緻,“林黛音永遠會拉上自己房間的窗簾,不看外面的陽光也不看這花園裏美麗的景色。我希望她是正常人跟正常人一樣,隻可惜她從出生那天起就不是正常人,所以不要跟我講條件,也不要試圖說服我改變主意,林黛音現在必須吃東西。”
唐陽羽沒有繼續反抗,不是不敢反抗,一個是因爲敵情不明,一個是因爲他可憐屋裏的那個女孩。
也許女主人本來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可是卻被女兒的病折磨的像個神經病。
她繼續白天的模式,抽煙外加喝咖啡提神,坐在一邊監視和掌控着一切。她身邊的下人已經又換了一批,因爲下人也是需要睡覺的,可是她卻仿佛永遠都不需要睡眠。
她的世界似乎隻有女兒,女兒就是一切。
那麽孩子的父親呢?
爲什麽到現在他都沒有看見?
“你也有抑郁症是麽?而且你的抑郁症來自于你的母親,所以林黛音的怪病其實并不怪,是家族遺傳。”唐陽羽站在那沒動,又問了個問題。
女主人吐出一陣煙霧,喝了口咖啡,“你很聰明,但是現在你要做的是讓林黛音吃飯。”
唐陽羽真的不再問,推着那個黃金打造的精緻餐車,餐車上都是金光閃閃的精緻餐具,他隻在電影電視裏看過。
不過他很快又去而複返,把餐桌推了回來,彎腰趴在女主人耳邊低語幾句。女主人很奇怪的看看他,他的神情十分堅定,語聲也足夠堅定。
仿佛他突然變成了一聲,突然看透了屋子裏面自閉少女的心聲,“要我送飯就必須按照我的方法做,否則我不伺候。”
他直起身再次強調。
一刻鍾後他開始靠在女孩的房門上呼噜噜的吃夜宵,宵夜不是什麽山珍海味而是一桶泡面,康師傅紅燒牛肉面。
整個走廊瞬間彌漫起面條和湯汁的香味,雖然這是最廉價最平常的速食食品,可是當香氣飄過的時候,走廊裏的女主人和下人們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個時間還沒有入睡還要打起精神工作的人,一定餓了,而裏面的林黛音也不例外。她這七天隻靠營養液和葡萄糖度過,雖然可以維持她正常的生命體征,可是她還是會餓。
不知道爲何,唐陽羽就是固執的相信一點,裏面的女孩病情再重她也是會餓的,而且病情越重餓的就會越厲害,尤其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
她之所以忍住不吃隻是爲了懲罰自己而已。
她的頭腦并不是所有時間都不清醒,白天她開門面對他說話的時候就很清醒,雖然臉色過于蒼白,雖然沒什麽力氣,可是她的情況至少還沒有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一桶泡面,兩桶泡面,當唐陽羽吃到第三桶泡面正在喝湯的時候,那扇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女孩再次開口說話。
“你是我最讨厭的人,來人,快把這個人扔進假山湖裏淹死!”
“來人啊,快來人!”
女主人和身邊的下人們沒有動,在緊張的屏住呼吸觀察。因爲他們在按照那個泡面少年的方法來。
“對不起,一個假山湖淹不死我,我是海邊長大的,水性很好。不過你要是想幫我吃掉眼前剩下的兩桶泡面那我很歡迎。”
“我剛剛跟你媽媽打了賭,我說你會開門幫我吃面,她說你不會。你長這麽大還沒看過你媽媽打賭輸了的樣子吧?”
林黛音聞着黃金餐車上飄來的泡面香,也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但是她還是沒有動,也沒有表态,仍然用一種極其敵對的眼光瞪着眼前的泡面少年。
“對了,我跟你媽媽的賭注是,我赢了她從此再也不會給你請任何醫生來看病,也不會再帶你去任何醫院就醫。可是要是我輸了,恐怕你又會在睡夢中被人打麻醉藥然後輸營養液了。”
“那麽,你幫我吃面麽?或者咱們兩個隔着門縫一起吃?”
唐陽羽邊說邊拿起第四桶泡面,當着林黛音的面呼噜噜吃了起來,林黛音緩緩的伸出手,像是偷東西的賊一樣,迅速抓過剩下的唯一一桶泡面。
然後咣當一聲關上房門。
隻是這一次裏面很快就傳來了同樣呼噜噜吃面和呼噜噜喝湯的聲音。女主人走了過來,慢慢的走了過來,看看那扇緊閉的房門又看看站在那吃面的少年。
她果然沒有看錯,楚千杯那人即便廢了,可是他帶來的人卻不會錯,否則以她的特殊身份絕不會給他這種好的待遇。
因爲他的級别還不夠。
盡管楚家具備十分顯赫的家世背景。
十分鍾後房門再次被打開,林黛音把泡面桶還了回來,裏面别說面條,連一口面湯都沒剩,然後她越過唐陽羽的身子對着女主人,“再也不能給我請醫生,我恨醫生!”
咣當,房門再次關閉。
女主人的臉上終于展露出許久未有的真正的笑容,雖然很淡,可是唐陽羽卻看得真真切切。
她問,“年輕人,你是怎麽做到的?”
唐陽羽微微一笑,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泡面湯,打了個飽嗝,“我會讀心術,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