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阿爾伯特的發言和相關動作,都帶有很強烈的引導性之後。于思奇這邊幾乎可以說是,立刻就轉過身去了,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由于此時的他多多少少有了點心裏準備,所以在見到天花闆上直直地飄落下來一道通體透明的人影時,并沒有被驚吓到。
最起碼,他沒有面露膽怯之色。
“爲什麽你不害怕我,地表人?”
見到自己的登場方式沒能讓于思奇被吓到後,這位以非人姿态登場的靈體,開口對于思奇抱怨了起來。
說這話的是一位樣貌和善的老者,可他的語氣卻如同孩童一般的那樣令人發笑。
“我爲什麽一定要害怕呢?”
于思奇反問了一句。
“因爲我已經死了啊!難道說,在你們地表之上,死人說話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嗎?”
老者靈體理所當然的對于思奇說。
“當然不算很常見的事情了。隻不過你運氣不太好,我這個人最近沒少見到像你一樣的同類。”
于思奇道出了他的理由,老者靈體聽完之後,眼珠子在深邃的眼眶裏滴溜溜地轉動了幾圈,說:“原來如此,是因爲有了經驗的緣故嗎?真是的,沒想到你這麽點背啊。”
“我哪裏點背了?”
于思奇沒聽懂他的意思。
“經常見到像我這樣的死人,難道還不叫點背嗎?地表人,你的腦神經回路是不是該好好修理一下了?”
老者靈體指了指于思奇的頭,說。
“我倒覺得你才是需要被修理的那一個。試問,有哪個正常人會在死去這麽多年之後,還不願意離去呢?”
于思奇雙手環胸,用非常正式的口吻對他說。
“也許你說的有點道理,地表人。不過,你以爲我不想走嗎?實在是有些事情,即便過去了這麽久,還是無法輕易放下。”
本來還挺硬氣的老者靈體,突然蹲了下來,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
“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于思奇試探性地問。
“和你說了也沒什麽用。你還是快點帶着你朋友離開吧,地表人。”
理應處在某種糾結狀态下的老者靈體,一瞬間又站了起來,說。
“如果我對你說,我比你更希望帶他離開。你會信嗎?不管你信還不是信。反正眼下是他不願意離開,而不是我。
所以說,假如你要是能夠順帶說服一下我身後的那位朋友,我會對此表示感激的。”
于思奇讓出身位,好方便對方能夠更直接的見到阿爾伯特。
“一隻貓而已。地表人,不要告訴我你連一隻貓咪都制服不了!”
老者靈體看了一眼于思奇,不以爲然的說。
“我說的朋友,可不僅僅隻有那隻貓咪啊!”于思奇說完的同時,老者靈體湊到阿爾伯特的跟前,用手直接穿過對方的胸膛,問:“難不成你想說的是這具正在不斷腐爛變質的屍體?真沒有想到現在地表人的口味居然如此獨特,着實讓我沒有料到。”
“嘿,你好啊。”
阿爾伯特一邊說話,一邊朝着老者靈體揮了揮手。
後者非常驚訝的把手臂給抽了回來,同時用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看着阿爾伯特說:“屍...屍體會說話!”
“拜托,你跟我好像也沒啥兩樣吧?”
阿爾伯特聳了聳肩膀,表現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這麽說起來好像的确如此。等等,再怎麽說還是不太一樣的吧。你看,我隻是沒有徹底割舍掉自己的一切。姑且算是對這醜陋的世間,心存一點留戀。
而你呢,卻連這副已然腐朽的軀殼都無法放棄。顯然是連‘放棄’二字,都學不會的蠢貨啊!
這麽一對比起來,我感覺自己好像還算是半個‘模範學生’呢!”
老者靈體煞有其事的說。
“不過隻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區别罷了。說道理,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觀察我們嗎?怎麽連我會不會說話,都沒有察覺出來?
就你這水平還敢好意思說别人愚蠢?
我看你才是這間屋子裏最傻的那一位。”
阿爾伯特通常不會用這樣刺激别人的話去跟對方交流,他這麽做的目的顯然隻有一個,那就是激怒這位老者靈體。
可于思奇看到現在,依然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誰都可以去質疑我的才能,唯獨你不行!”
老者靈體果然非常的生氣。要不是他眼下沒有實體,恐怕當即就對阿爾伯特揮出了自己的拳頭吧。
“爲什麽我就不行呢?”
阿爾伯特繼續用十分欠揍的語氣,問。
“因爲你看上去就像是那種沒什麽腦子的蠢貨。我身爲無光地界有史以來最出色最優秀的大工匠,絕對不允許一介蠢貨來質疑我的智商。”
老者靈體氣急敗壞的指着阿爾伯特的腦門說。
“哦...這麽說來,你莫非就是這張職員表上最上頭的那一位了?”
阿爾伯特拿出了一張不知道他從何處弄來的名單。
盡管這張紙質的名單已經在歲月的侵蝕和洗禮下,變得泛黃且脆弱。其中一些内容更是缺失掉了,讓人無法看清楚裏面的全部内容。但于思奇還是一眼就瞄到了最上面的那段文字,上面用他能夠輕松看懂的拉美希亞尼文寫着:地下工廠廠長兼能源中心主任,無光地界史上最偉大的大工匠托奇。
“一般把名頭搞得這麽誇張的人,通常都沒什麽真才實學。”
阿爾伯特随手扔掉了那份泛黃的名單,說。
“你懂什麽?那又不是我寫的!”
承認自己是托奇的老者靈體,表情激動的看着阿爾伯特,解釋道。
“即便不是你寫的,那你理應具備修改它的權限和機會。
可是你做了嗎?
并沒有。
在我看來,你的内心深處一定有某一部分,很享受這份稱謂所帶來的虛榮。
我說的沒錯吧?”
阿爾伯特的這段就有點過于露骨了,甚至有點直達心靈的意思在裏頭。
果然,被阿爾伯特這麽一說,托奇馬上就一臉頹勢的說:“确實,地表人教訓的很對。我...的确曾經很享受那份從他人那裏所獲取到的虛榮。但是...”
伴随着‘但是’二字的出現,托奇瞬間又鬥志激昂的跟阿爾伯特辯解了起來。
“我這麽做隻是爲了不讓那些願意追随我腳步的人失望!你懂這意味着什麽嗎,地表人?”
托奇用類似嘶吼一樣的聲調去質問着阿爾伯特。
“然而你還是令所有人失望了,托奇。就像你當年讓那些信任你的手下失望一樣,他們的結局,你應該比我們都更加了解吧?”阿爾伯特說話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可是卻足以穿透托奇的怒吼,抵達對方的内心。後者在被這般質問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問:“你還知道些什麽,地表人?”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跟你玩個遊戲。
你覺得猜謎怎麽樣?
如果我答對了你的問題,那你就必須以前能源中心主任的身份,告訴我備用機組的具體位置。
可如果我答錯了,那我立刻轉身走人,絕對不再作任何逗留。
怎麽樣,聽起來還不錯吧?”
阿爾伯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于思奇要是再不能明白他的真實意圖,那就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原來你小子是沖着備用能源去的啊!難怪一直遲遲不見離開的念頭呢!’
正當于思奇心頭冒出此等想法的時候,托奇那邊用非常堅決的語氣說:“我沒興趣跟你做這種交易。你要是真不想走,那就請便吧。”
“你害怕了嗎?”
阿爾伯特追問道。
“怕?我爲什麽要害怕?”
托奇用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語氣,說。
“你害怕我說出真相,不是嗎?”
阿爾伯特一邊拿捏着自己的語氣,一邊适當的刺激着對方。
“不要太自以爲是了,地表人!你不過隻是一具能夠張嘴說話的軀殼而已。說道理,我爲什麽要去害怕像你這樣的‘蠢貨’?”托奇氣鼓鼓地飛到了半空中,臉上露出了被冒犯的神色。緊接着,他又俯沖到阿爾伯特的跟前,說:“好吧,既然你這麽喜歡玩猜謎遊戲,那我就陪你玩玩便是了。
先說清楚,我絕對不會給出半點提示!”
“沒關系,反正你輸定了。”
阿爾伯特在托奇的嗆聲中,胸有成竹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