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下通道回去的時候,于思奇趁機把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簡要的向阿爾伯特叙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故事,阿爾伯特在震驚之餘,更多的卻是沉思。
所以在這後半段的路程中,他們之間其實基本上并沒有産生太多的交流。唯一能夠不斷持續發出聲響的,就隻有他們二人的腳步聲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在這頗爲狹窄的地下空間裏,不斷地回響着。
就在于思奇自認爲這種令人發悶的狀态會持續很久的時候,陷入沉思之中的阿爾伯特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住他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剛是不是跟我提到過...你之前在那間旅館的地下,看到用于抽水的機器?”
“對,我不僅看到了...還體驗了一把修理的‘樂趣’。”
于思奇雖然不清楚阿爾伯特爲什麽突然想起說這些,但他還是很高興的。
因爲最起碼,阿爾伯特不會像之前那樣,直接把把自己晾在一邊了。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這麽說來,我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被逼到絕境嘛!”
阿爾伯特自顧自說的嘀咕了一些旁人都難以理解的話之後,立刻就在于思奇那略顯困惑的眼神注視下,給出了後續的解答。
“抱歉,我實在是有點...太過激動了,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爲什麽會這樣,不過不要緊,我馬上就會解釋給你聽。”
阿爾伯特說完,指了指擋在他們前面的水幕,示意于思奇繼續開路。
後者看了他一眼,決定照做。
同時,阿爾伯特也繼續向他做出了,更爲詳細且方便讓人理解的陳述。
“我知道你不止一次問過我,爲什麽會落得這般田地。我也非常清楚,在你心裏...像我這樣的人,理應不該輸得這麽慘才對。我說的對嗎?”阿爾伯特在得到了于思奇點頭回複後,接着說:“其實這裏面的主要問題,還是出在我自己身上。輕敵和大意,這兩件本不該被忽略掉的關鍵要素,被我給統統抛在了腦後。當然,這裏面還得加上精心的算計。隻不過這個‘算計’,不是我算計别人,而是我...被‘算計’了。”
“不介意我問一下,你是怎麽被算計的吧?”
于思奇忍不住問了一句。
“當然不介意。事實上,這正是我接下來要對你說的内容。你可能有所不知,其實我這個人吧,對科技的依賴程度還是蠻高的。
也就是說,如果你把我丢到那種隻能鑽木取火的原始社會。那我恐怕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原始人,都不見得能夠輕松搞定。
但如果你把我放在科技比較發達的時代,比如工業革命時期,那我多半能夠以一己之力,毀掉地表上的所有文明。
換句話說,我本人的實力強弱,很大一部分取決于當前環境下的科技水平。”
阿爾伯特又一次掏出了他的那個‘專屬’魔方。這時的于思奇雖沒有回頭,但還是能夠感知到裏面的能量波動,十分的微弱。
“假如你所言非虛的話,那你還真是有夠倒黴的。這裏早在幾十年前,就爆發過一場對工匠的壓迫運動。當時幾乎所有居住在西市的工匠,大大小小幾萬人,都在那次事件中喪生了。少數幸存下來的工匠,也被帶入宮内,不知生死。
也就是說,這裏的科技已經停滞幾十年了。而且因爲沒有了工匠,許多本該正常運轉的機械,也慢慢隻能落得個吃灰的下場。”
了塵的意外開口,說明它似乎對阿爾伯特的懷疑,也逐步正在打消。不然以它的性格,是斷然不會輕易跟自己不喜歡的人,進行任何層次上的溝通與交流的。
“确實,我也不打算否認這一點。不過我的腦中剛剛碰巧産生了一個比較瘋狂的念想,那就是有沒有可能...幾十年前的那次事件,正是這次‘算計’的開始呢?
我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聽起來可能有點,像是在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但我說的全都是實話。因爲真的如果不是這裏的科技實在太讓人失望了,我也不會在跟夜王翻臉交手的過程中,輸得如此徹底。”
阿爾伯特的說法其實是聽起來确實有點過于牽強,畢竟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以印證他的觀點。不過面對這種細思恐極的推斷,于思奇還是稍微有點脊背發涼的。
因爲假如真的如阿爾伯特所講的那樣,那麽這就意味着,他們的到來其實是包含在對方的計算之内的。同時,對方爲了能夠穩定的勝過阿爾伯特這樣的大敵,更是連幾萬人的生命,都可以輕松抹去。
‘這怎麽可能呢?’
于思奇努力想要甩開這樣的想法,結果卻發現腦海裏有越來越多的細節線索,都指向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眼下唯一還能夠打消自己顧慮的,恐怕就隻能是‘缺少實錘’這麽一說了。
“你沒事吧?也許我不該這麽快,就嘗試着跟你分享我的獨家見解。最起碼,也得先醞釀一陣子。”
阿爾伯特似乎察覺到了于思奇的個人情況,他上前了半步,流露了相當的關切。
“你放心,我适應能力還是很強的。”
收到阿爾伯特的關心後,于思奇強擠了一副笑容出來,口是心非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
阿爾伯特連說兩個‘那就好’,接着他的話被了塵給接了過去。後者直接用質問的方式,向阿爾伯特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個...你是叫阿爾伯特吧?”
了塵趴在于思奇肩膀上,看着他身後的人,問。
“有什麽事情嗎,可愛的小貓咪。”
阿爾伯特禮貌的看了它一眼,說。
“我是出家人,‘可愛’一詞用在我身上其實并不合适。不過算了,就當你隻是單純的不懂事得了。我問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剛剛的假設,意味着什麽嗎?”
了塵捏了捏自己花白的胡須,問。
“還請多多賜教。”
阿爾伯特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這是在變相告訴我們,叫夜王的家夥,會未蔔先知啊!”
了塵的話如同炸雷一般的,讓正在頭前帶路的于思奇,心髒咯噔一下,出現了大幅度的波動。
‘未蔔先知’這樣的能力,于思奇并非沒有見識過。隻是他完全沒有考慮過,如果這無光地界裏,不止哀之化身一個人會預知未來怎麽辦?
要是叫夜王的家夥,也能夠預知未來。
那這不就說明,其實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嗎?
‘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吧!’
于思奇自我安慰了一下。
可他的安慰,并不能完全打消掉由阿爾伯特的那番話語,所帶來的焦慮感。特别是隻要一想到對方能夠預知未來,那麽就極有可能會出現在自己剛要抵達的地點,也就是湖岸邊。
這樣的思維更是将于思奇内心的不安,放大了很多。
可以說,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于思奇從水下通道走出,并且正式地來到湖岸邊。
焦急且擔憂的朝着岸邊望去,沒有人影的迹象,四周也十分的安靜。
‘果然隻是自己多心了嗎?’
于思奇本來是打算這麽安慰自己的。可随後他又突然想起個事,那就是自己這一行人之前鬧了那麽大的動靜,按理說王宮内部不應該毫無反應才對。
可眼下這如同死寂般的岸邊環境,似乎怎麽看都有點不太對勁的意思在裏面。
“大師,你有聞出點什麽來嗎?”
于思奇低頭征求了一下了塵的意見。
後者歪着頭,看了看他說:“如果身邊沒有一個味特别重的活死人在那裏幹擾我的嗅覺,我或許還能聞出點什麽來。現在的話,你簡直就是在指望一個蹲在垃圾桶裏的人,能夠聞到樓上飄過來的飯香,一樣的愚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謝謝你給出的‘獨家見解’。”
于思奇知道自己沒辦法像之前那樣,輕松得到更好的預警。
于是便小心謹慎的朝着湖岸邊走去。
在此過程中,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阿爾伯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對他說:“你有沒有覺得,岸邊的那些雜草,有點過于‘緊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