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能看到類似六角螺母一樣的東西嗎?”
托比蹲在機器面前,朝着于思奇問。
“六角螺母?你等我找找看...啊,找到了...怎麽說,是不是要把我它們都給擰下來?”
身處機器右側的于思奇快速地在這台機器的側面搜尋了一番,然後用試探性的口吻,把自己的推斷給問出了口。
“對,你把那些都擰下來之後,我這邊應該就可以把這塊礙事的擋闆給它卸下來了。左邊的我已經提前都搞定了。”
托比點了點頭,自己已經開始對左側的六角螺母動起了手腳來。
“收到。”
于思奇開始用手裏的扳手,将上面的螺母給一一擰松,然後再用手指發力,把它給退了出來。
“完成了...現在你可以拆闆子了。”
于思奇做完這件事情的同時,還順帶把退出來的螺母,分别整齊的疊放在自己能夠注意的到地方,以免等會找不着了。
“是時候讓我瞧瞧,這台機器的具體構造了。”
托比一邊說,一邊雙手發力,将這塊看上去就蠻有分量的金屬闆給卸了下來。
這時,一旁的于思奇靠了過去。
他發現,這台機器的内部結構還是有那麽一丁點複雜的。
盡管這玩意外表看上去,就跟那種公園裏常見的鐵皮垃圾箱,沒啥區别。但是其内部,卻暗藏着一些較爲精細的零件。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一個巨大的鐵罐子,以及一跳從鐵罐子正上方,一直延伸到旁邊地下一根粗壯軟管。它直接從類似窨井蓋一樣的東西,穿插而過。
“ST-16型,這玩意我記得已經停産很久了。沒想到在這種地下室裏還能再度見到,真是讓人不免有些感慨。”
托比指了指大鐵罐子的正下方。于思奇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見到那裏有個還算清晰的編号,上面正好刻着‘ST-16’。
“既然你都已經知曉了它的型号,那你想必也應該還記得,該怎麽診斷它的故障吧?”
于思奇走到托比的身邊,問。
“之前一直不确定這台機器的損壞程度。現在從鐵罐的完整度來看,它似乎并沒有壞到不能使用的地步。看來隻能先跑一遍,看看問題出在哪。我說,等會在機器運行起來的時候,你也多幫忙觀察觀察。若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記得務必提醒我。”
托比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周圍,然後從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個陰暗角落裏,拎來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金屬盒子。
隻見她先是将這四方形的金屬盒子,塞到機器後邊的一個凹槽内,然後就示意于思奇退後。
等到于思奇照做之後,她便把這台機器的開關給打開了。
伴随着響亮且沉悶的轟鳴聲,這台機器也慢慢地運行了起來。
然而沒過多久,從機器内部就開始接二連三的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響。這些聲音時高時低,聽上去就像是有人摳自己的嗓子眼,把自己給摳到幹嘔。
“出不來水...那麽問題應該就在進水系統這一塊了。通常這個時候,我們都是會去看看管子那邊有沒有出現問題。”
托比将四方形的金屬盒子從機器後方拔出來之後,這台尚且不能正常運行的機器,逐漸停止了運轉。
在它徹底消停到回歸平靜之前,于思奇意外的發現,聯通到地下的那根管道附近。好像有些地方,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腫脹。
這些突然出現的腫脹,甚至把那窨井蓋,都給稍稍頂了起來。
他立刻就把自己的發現,說給了托比聽。
後者走過來一看,注意到于思奇所言非虛後,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接着,托比招呼于思奇過來,并對他說:“我現在有點懷疑是不是這根管子裏卡了什麽東西。等會你幫我把這管子給抱起來,我把它拆下來看看。”
“是這樣嗎?”
于思奇照做之後,問。
“手擡高點,你這樣我就算低頭也不行。”
托比用手推了推于思奇的手腕,說。
“這樣呢?”
于思奇現在已經把整根管子的一端都舉過自己頭頂了。你還别說,這玩意比他想象中的要沉許多。
“高了,稍微低一點就好。”
在托比說話的期間,于思奇這頭也在不斷地進行調整。終于,他們找到了一個彼此都滿意的高度。
“保持這個高度不要亂動,我很快就能把這根管子給取出來。”
托比轉動了幾下管子,順勢用力那麽一拔,就讓它和大鐵罐子的接頭處,分離了出來。
在管子被拔出來的瞬間,于思奇發現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裏面滑落了出來。吓得他當即扔掉管子,并拉上托比,跳到了一邊。
等到那玩意正式地掉在了他的腳邊,于思奇這才注意到,剛剛從管子裏掉出來的,好像是某種奇怪的‘黑色物質’。
特别是當你仔細湊過去觀察時,能夠發現上面那些卷曲且纏繞在上面的,是類似毛發一樣的存在。而裏面的東西,則有點像是沒能完全腐爛,卻已經徹底變質過的血肉組織。
“你覺得這會是什麽?”
托比用手裏的工具,戳了戳那玩意,問。
“有可能會是人體的某個部位,我不确定。因爲我不知道你們這的老鼠,個頭有多大。”
于思奇湊到鐵罐子的接頭處,發現裏面的扇葉,也被纏上了一些東西。
盡管他目前還不能确定這玩意的具體成分,但是一種假設,已經在他的心裏冉冉升起。
“我們這的老鼠絕對長不到,能把這種直徑的管子給堵住的大小。而且我記得很清楚,這根管子是連接到供水管道的。而整個無光地界的供水管道,那都是專門安排人日夜值班,加上定期清理。多半不太可能會出現,有小動物鑽進去的可能。”
托比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确了,絕對不會是動物。
不會是動物,那就隻能更傾向于于思奇之前的假設了。不過爲了嚴謹,于思奇還是決定先和托比起來,把裏面的東西先給倒出來,再一一分辨。
結果他們剛打算這麽做,樓上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脾氣糟糕的旅店老闆。快速跑下台階,站在他們面前,看着滿地的狼藉,問:“剛剛那個特别大的動靜,是你們倆搞出來的嗎?”
“是...”
于思奇和托比點了點頭,并打算開口向他解釋一下。
可惜他們還沒把話說完,老闆那邊就伸出手指指着他們說:“我警告你們,如果再弄出像剛才一樣的大動靜,你們就直接給我滾蛋走人吧。我這裏不歡迎喜歡随意發出噪音的客人。”
“可是,這些聲響是修理這台機器時,必要的一個環節啊!”
托比有點委屈的解釋道。
“我不關心那個。實話對你說吧,我已經不對這台從我爺爺那繼承過來的機器,抱有什麽特别大的期待了。再說,你修好它,跟你修不好它,對我的意義都不是很大。懂了嗎?我隻要安靜,這才是最重要的。
畢竟隻有絕對安靜的環境,才能夠幫助我集中精神去完成我自己的雕刻藝術。現在,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旅店老闆用訓話的方式,粗魯地對待了托比。
這讓于思奇稍稍有些不滿。
‘要知道,他們之所以會待在這臭氣熏天的地方,不就是爲了幫這家夥把機器給修好嗎?’
于思奇本來是挺想用尖銳的言辭,去反擊旅店老闆的無禮行徑。可他同時又很清楚,若是自己真這麽做了。
那麽他們之間的矛盾,隻會更進一步的被激化。
到那時候,雙方都面臨着一個不太好收場的結局。
出于這樣的考慮,于思奇還是暫且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同時用比較溫和的态度,對他說:“那個...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關心這根管子裏堵了些什麽嗎?那極有可能是人體組織啊!”
“人體組織?别開玩笑了,這種連接到供水管道的管子,怎麽可能會有所謂的‘人體組織’呢?”
旅店老闆不以爲然的說。
結果他剛一說完,就被于思奇腳邊的那團黑色物質給吓到了。
他有點驚慌失措的問:“這是什麽,是你們從這管子裏弄出來的嗎?”
“不然呢?總不會是我倆身上掉下來的吧。”
托比陰陽怪氣了一下,旅店老闆當即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
“怎麽辦...怎麽辦...要不要叫人過來看看呢?不...絕對不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守衛,要是被他們拿這種事情做文章,我肯定又得花錢了。不行...可是...萬一真出了人命,不上報等同于共犯...我這...”
旅店老闆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好一陣子。
最後,他失神的看了看托比,又把臉轉向于思奇,問:“你們...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辦法倒不是沒有。隻不過...不知道老闆你願不願意配合呢?”
于思奇一聽這裏面有戲,便趕忙跟對方談起了條件來。
“配合?隻要能妥善的解決此事,我一定全力配合。不過有件事情我得提前說明,我可沒多少錢。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這間旅店的生意一直都不怎麽樣。”
旅店老闆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就說什麽。值得一提的是,他在說這些話的期間,表現的有些憂心忡忡。
“沒人找你要錢,你就放心吧。”
托比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說。
“不要錢?那感情好...”
旅店老闆松了口氣。
“錢雖然不需要出,但是力氣還是要的。來,我們得先把這個擋水閥給它掀開。”
托比指了指那個像窨井蓋一樣的東西,說。
“你該不會是打算下去吧?”
旅店老闆難以置信的問。
“不下去怎麽把堵在管子裏的東西,全都清理幹淨呢?你要明白,那些東西可不會憑空消失的。”
于思奇再次強調了一遍,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好...吧...但願你們想清楚了,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麽。”
旅店老闆從他附近的牆角處,摸出了一根生鏽的大鐵鈎子,對準讀作擋水閥的‘窨井蓋’就是那麽一撬,它就出現了一個很大幅度的松動。
接着,旅店老闆再用力将它那麽一提,這玩意姑且就算是被他給弄起來了。
“你們倆...決定好誰下去嗎?”
旅店老闆雙手杵着鐵鈎,氣喘籲籲的問。
“當然是我來了。”
托比剛準備下去,就被于思奇給攔住了。
“還是我來吧,你待在上面比較好進行指揮。”
于思奇自告奮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