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念志商人悠然自得的給他們倆泡茶的期間,有些無聊的于思奇穿過了客廳,來到了他之前就注意到的涼亭處。
不得不說,這裏的環境布局,确實能夠讓于思奇深刻地感受到,那種身份階級所能夠帶來的優越感。
可這也絲毫不能緩解,于思奇内心的焦慮。
畢竟,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橫卧在了他的心頭。
眼下的他,隻有盡快從念志商那裏,獲取足夠多的信息,才能夠讓他的心境再度平靜。
于是,迅速從庭院裏返回到客廳内的他,直接了當的向念志商讨教了起來。
“你之前不是說,隻要我跟你來到這聚茗閣,你就告訴我一切緣由嗎?怎麽,莫不是還要等你把茶泡好才行?”
“茶需要慢慢品,才能夠嘗出其中滋味的。不過我能夠理解的那份焦慮,說到底...你本就是爲此而來的。
好吧,就讓我們從最開始說起吧。”念志商轉動了幾下茶壺,然後将其擱在茶幾上,說:“首先在正式對你說明一切問題之前,我必須得向你道個歉。”
“道歉?”
于思奇注意到那兩個茶壺在茶幾上,不由自主地旋轉着。而且它的底下,似乎還有一些類似藍色火焰的東西,在灼燒着它們。
“我得承認,那隻借助崔言心外表的邪物,确實在某個時間段裏,騙過了我的眼睛。如果不是當時的我頭腦一熱,也許她根本就不會有機會,從憂傷堡逃脫。以至于到後來,等我反應過來之後,甚至都沒辦法用抓捕她的方式,來挽回我犯下的錯誤。
這是我必須得向你道歉的主要原因。”
念志商一臉愧疚的對于思奇道明了其中的理由。
後者在欣然接受的同時,也對他說出了令其有些意外,卻又仿佛意料之中的話。
“我恰好知道她現在身處何處。實不相瞞,将我從棺材裏解救出來的人,正是這位崔言心。當然我不想否認,她當時的目的,肯定不是爲了幫我擺脫困境的。
事實上,她是奔着一本日記去的。至于理由,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于思奇把口袋裏的那張地圖,拿到了念志商的跟前。并用最爲簡單的話語,向他複述了一遍,自己從棺材裏出來時的那段遭遇。
“這是王城及其周邊的地圖。從它的做工和上面的細緻程度來看,絕對不是市場上那種,能夠讓你輕易買到的類型。可她一個從來沒怎麽踏足過王城的‘鄉下人’,卻能夠如此輕松的拿出這種東西,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跟你一樣,都很擅長花最短的時間,給自己結交到新朋友。”
念志商說了一段不知道該不該将其歸納爲稱贊的話。
“她交朋友的方式,可比我粗暴許多。”
于思奇特意強調了這點。
“這點我深表認同。好了,先回到我這邊的話題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爲什麽要将你裝進棺材裏嗎?
其實我那是爲了保護你。
因爲隻有這樣,你才能夠順利的脫身。
我承認這不是一個高明的手段,但在當時,那的确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了。
可能你會覺得我在開玩笑。
但是請我進一步的說明一下,在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态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那天,你和我們分開之後,獨自一人失去了蹤迹。
我和那位熱心的老人家,還有我的親衛們,在整個憂傷堡裏找了好久都沒有結果。
最後無奈之下,隻能求助于,前來支援憂傷堡的那一支強大的部隊了。他們來自哀之部族,是哀之化身手下的精銳。
而他們到憂傷堡的目的隻有一個,盡可能的幫助這裏的堡主。”念志商停頓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已經上汽的茶壺,繼續說:“我是不是忘記跟你提到了,憂傷堡堡主的親姐姐,就是哀之化身。”
“他姐姐知道自己弟弟陷入了危險,所以派人過來救援?”
于思奇下意識的問。
“他們是雙胞胎,據說有所謂的‘心靈感應’。當一邊陷入某種巨大的危機時,另一邊會出現類似的焦慮和不安。我想,這也是爲什麽她這麽急着帶兵過來的原因吧。
畢竟有傳聞,哀之化身因爲一些私人的理由,已經很久不曾管理過她的部族了。平常族裏的大小事物,都是交由她的叔父打理的。”念志商拿出兩個茶杯,分别向裏面注入了些許濃稠且宛如墨汁的液體,說:“啊,上好的‘墨灼’。切忌不要在它剛剛泡開時喝,我認爲我們還是等它自然冷卻之後,再去享用比較合适一些。”
“我沒意見,你繼續說吧。”
于思奇比較在意後續的内容,所以臉上挂出了催促的意願。
“有了人手上的支持,我們很快就在一間看似無人居住的房屋内,找到了完全陷入昏睡之中的你。本來當時我和其他人是這麽商量的,将你帶往就近的城鎮,找位比較靠譜的大夫,替你診斷一番。
可偏偏在那天晚宴上,我親手救下的崔言心,開始給我制造麻煩了。
她先是假裝不經意間的,将憂傷堡這段時間以來所遭遇的苦難,向正在以酒解哀的将士們,說明了一遍。然後又在某些好奇心過剩的人慫恿之下,把你的所作所爲。主要就是關于憂傷堡堡主,死在你手上的那部分,添油加醋的說了出去。
你應該很清楚,那些喝酒上頭之後的莽夫,會怎麽對待一位跟自己有仇的對象吧?”
念志商詳細的說出了那天的經過。
“我不否認那位憂傷堡堡主,的确是死于我手。可我當時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知道的,我絕非嗜殺之人。而且最爲關鍵的一點,我跟他都不熟,爲什麽要去加害于他呢?”
于思奇有點激動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說。
“稍安勿躁,朋友。我當然知道你,絕非崔言心口中所描繪的那種人。但是有些人,确切的來說,是很多一部分不明事理,同時又被煽動起來的人。他們在被蠱惑和誘導之後,是會喪失理智的。
而在這份不怎麽正确的沖動之下,我跟我的手下爲了你,幾乎和他們翻臉了。
如果不是最後那位老先生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你現在,根本就不可能見到我念志商了。畢竟那可是幾萬人的部隊,不是我跟幾位身負重傷的親衛,能夠應付得了的。”
念志商雲淡風輕般的把一場巨大的危機說給了于思奇聽。同時也讓後者明白了,即便是會搭上自己的性命,他們也沒有辜負對方的信任。
“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
于思奇心懷感激的坐回到沙發上,說。
“你救過我的命,這一點我再怎麽也不會輕易忘記的。”
念志商指了指自己的身體,說。
“那...說起來,老先生到底是什麽身份啊!”
于思奇臨時想到了個問題,問。
“說實話,在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我自己也被吓壞了。要知道,我之前可是曾經對他做過一些‘無禮之舉’的呢!”
念志商自嘲的笑了笑。
“後來發生了什麽?”
于思奇很清楚念志商不願意這麽快就公開老先生的身份,所以也就沒有刻意追問下去。他漫不經心的靠在沙發上,選擇了另外一個問題。
“有了老先生做擔保,那些被鼓噪起來的‘無知之人’自然不會貿然行動。但是,我和我的偏将福奮都一緻認爲,這隻是暫時的。因爲人的仇恨一旦被激起,就很難輕易平複下去了。更不用說,還有人在背後不停地煽風點火。
所以最終我們想了一個不是特别好,但卻足以把你安全送走的方法。那就是趁着大軍開到附近城鎮進行補給的時候,偷偷将你運走。反正幾萬人的大軍一開撥,誰也不注意到少了個裝酒的桶子。
可惜這個計劃中途還是出現了纰漏。
似乎早就有人察覺到我的意圖一樣。在我剛把一切安排妥當的同時,幾名自稱要過來查漏補缺的‘好事之人’找上門來。
眼見他們執意非要收走那個拉在地上的桶子,我這邊隻好臨機一動,将你轉移到附近用來盛放屍體的棺材之中。
于是,你就順理成章的成爲了一名需要被‘處理’的屍體。同時我也想到了,根據目前的‘屍體處理規章制度’,隻要是校官以上的軍銜,都能夠享有獨特的‘水葬’。”
念志商的話,不僅解開了于思奇心中的許多困惑,也将一些缺失的部分,給填補滿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我算是明白自己爲什麽會躺進棺材裏了,這還真是有夠曲折的。”
于思奇自我調侃了一句,兩人就此對視了一眼,不自覺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