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還是跟過來了呢!”
這是走出院子的念志商,在見到于思奇時,說出的第一句話。
聽他這語氣,似乎早就猜到了自己要來似的。
這令于思奇多少有些意外。
因爲假設他真的能猜到自己的動向,那是否意味着。之前在望樓裏,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爲了印證自己這個觀點,于思奇适當的回了一句:“聽你這意思,莫非早就發現我沒死嗎?”
“我承認你在望樓那做的事情,的确有些大膽到連我都十分驚訝。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早就很清楚,你沒死。”
念志商面色坦然的說着足以讓于思奇不高興的話。
“你說什麽?你明明知道我沒死,卻還要強行将我裝進棺材裏?這麽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呀!”
于思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況和聲調,對他提出了質問。
“先别生我的氣,我認爲你最好還是先聽我解釋一下具體的緣由,然後再确定要不要這麽做。”
念志商微微擡起自己的雙手,擺出了一副‘稍安勿躁’的架勢。
“怎麽,難道你還有什麽難言之隐不成?”
于思奇雙手叉腰的看着對方,兩個鼻孔不停地向外噴射出他體内的‘怒氣’。
“這裏不方便說太多,你還是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吧。我保證,一旦到了地方,自然會給你一個完美且合理的解釋。”
念志商轉過身去,似乎想帶于思奇先離開這。
“去哪?”
于思奇下意識的問。
“整個東市最大的茶樓,聚茗閣。那地方不僅離這煙柳街不遠,而且裏面的雅座非常适合私下交流。”
念志商耐心的解釋着。
“這麽說來,你都準備妥當了?”
于思奇對此頗感意外。
“兵法有雲:謀定而後動。我好歹也是個将軍,自然要比大多數人,稍微有那麽一丁點遠見。”
念志商不害臊的自誇了起來。
“等到了地方,你最好給我說出個‘一三五七九’出來。不然的話,我可是要動真格的了。”
于思奇舉起自己的右手,比劃了幾下。
“相信我,我的解釋絕對不會讓感到失望的。”
念志商剛把手搭在于思奇的肩膀上,就聽見後者在那裏念叨着:“先等等,我還有個朋友沒出來呢!”
于思奇一邊說,一邊回頭朝着重新關上的大門望去。
他眼下最不理解的就是,那隻叫了塵的肥貓,爲何遲遲不願現身。
“你是指那隻胖得快趕上香豬體型的肥貓嗎?不必擔心,我已經特意告知了它接下來的去處,我相信它很快就會自己跟上來的。”
念志商的一番話,姑且算是打消了于思奇的顧慮。
“這...好吧...你帶路。”
于思奇最後再看了一眼那扇沒有再度開啓的大門,說。
跟随念志商在東市街道行走,其實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這裏面具體古怪在哪,于思奇自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但是他總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念志商這一路上,像是在刻意回避些什麽似的。
因爲每次一到人多的地方,他總會不經意間地先掃視一圈周圍的情況,然後才領着于思奇繼續上路。
總之不管怎麽說,聚茗閣确實離煙柳街不遠。隻是過了幾條馬路,穿過兩條巷子,就到地方了。
而且有一說一,這個所謂的茶樓,的确有點那麽上檔次。
首先進門之前就必須得核實一下身份,沒有提前進行過預約過的客人,一律不準入内。
接着是裏面分大堂和雅座兩種完全不同層次的規格。
大堂就是那麽老大的一塊空地,像廣場上擺萬家宴似的。成百上千張桌子前,坐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熱鬧的不行。
有些人大呼小叫,有些人則靜靜發笑。還有的人則在那些負責吹拉彈唱的藝人之間,欣賞着藝術的格調。
至于雅座,那就完全不同了。
不僅有專門負責帶他們過去的茶樓夥計,而且聽這夥計那一口得意的腔調,就仿佛他覺得自己能爲雅座的客人服務,是件很光榮且高大上的事情。
更不用說,當于思奇問起他,‘雅座跟大堂最大的區别是什麽?’的時候。這位夥計是這麽對于思奇說的:“大堂裏的客人,都是一般人。隻有像您這樣的貴客,才配擁有進入上好雅座的資格。”
就這一股充斥着階級門閥的屁話,擱平常于思奇那真是一點也不愛聽。
但是眼下他畢竟是在跟着念志商一起體驗‘上流生活’,就沒怎麽發表自己的看法。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假如有可能的話,他還是挺想糾正這樣的‘不正歪風’。
隻不過,不是現在。
“我們到了。客官裏面請!”
夥計在一扇古樸的門前,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于思奇注意到,這扇門是用上好的金絲楠木制成的。因爲你隻要稍微湊過去聞上一聞,就能夠明顯感覺到鼻子附近,有一股淡淡的樟香。
“等下誰也不許進來,我要跟我的好友單獨相處一段時間。聽明白了嗎?”
念志商在夥計推開門之後,率先走了進去。同時,他也下達了相關的命令。
“那您的茶水?”
本來還打算在于思奇進去之後,也跟進來的夥計,臉上有些失落的看着念志商,問。
“我自己來泡吧,不勞費心了。”
念志商擺了擺手,說。
“好的,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夥計非常識趣的退了出去,并且随手還關上了房門。
等到于思奇聽見門鎖發出‘咔嗒’一聲響之後,念志商走到一張柔軟的沙發前,坐了上去,說:“這聚茗閣的雅座,可是除了王宮以外,我能夠找到最适合招待你的地方了,随便坐吧。”
“我不否認這裏的規格,的确很高。但是,你應該沒有忘記我爲什麽會跟你來這吧。”
于思奇的目光從念志商的身後延伸了出去,在那邊還有一處室内的涼亭和小别院呢。
“當然,我怎麽會忘呢?”念志商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套尚未開封過的茶具,問:“你是喜歡紫砂壺,還是想要朱泥壺?”
“這兩者有什麽區别嗎?”
于思奇對喝茶可沒有那麽多講究。哪怕是搬到姜家祠堂之後,他也很少會對泡茶的器具,有什麽單獨的理解和研究。
“朱泥也算是紫砂的一種。隻不過相較于紫砂本身,朱泥的材質更爲細膩。這就意味着用它來泡茶,更考驗對火候的掌握。
不過紫砂壺本身也還是不錯的,畢竟包容性更強,容錯率也要稍微高那麽一點點。”
念志商将兩個細小别緻的茶壺,分别放在于思奇的面前,說。
“你自己看着辦吧。反正我又不是特意爲了喝茶而來。”
于思奇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看着念志商,說。
“既然你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那倒不如我兩個壺都泡一遍吧。反正接下來得花費不少時間呢!”念志商又一次低頭去茶幾下面的抽屜裏翻找了幾下,問:“這裏的茶葉居然沒有備全,真是讓我失望。算了,我們這次就喝‘墨灼’吧。”
“墨灼?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于思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相信我,等會你品嘗起來,會發現它的味道更怪。”
念志商少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于思奇的錯覺,他總感覺念志商的這股笑容背後,隐藏着一些别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