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漆黑,這對剛剛才睜眼醒來的于思奇而言,顯然稱不上是什麽好消息。
更不用說,那種間接性來回晃動的暈眩感,并沒有因爲他的醒來而徹底消失。
反而硬要說的話,似乎在某些方面,還更爲強烈了許多。
由于無法用常規的方式去觀察周圍的情況,所以于思奇嘗試着動用其他還能夠正常捕獲信息的方式,去獲得任何可能幫助到自己的情報。
首先是聲音,除去最爲直接的晃動之外,剩下的大概就隻有他自己的喘息聲了。
其次則是從後背傳來的接觸感,這種明顯堅硬的材質,讓于思奇想到了木闆。
最後就是嘗試着,用自己的雙手去确認這地方的大小。
然而僅僅隻是把手稍微擡起不到五十公分,于思奇的手指就觸碰到了觸感和他所躺之處極爲相似的‘障礙物’。
與此同時,他還試圖測量了一下左右,發現可活動空間極爲有限。
這一系列的發現,讓于思奇的腦海裏冒出了一種,他竭力不願意去斷言的可能。
那就是——難道自己被人裝進棺材裏了?
“不,自己隻是單純的睡着了而已。有必要直接下死亡判決書嗎?”
于思奇腦中飛快的思索着其中的緣由,發現以自己現在所掌握的這點情報來看,很難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倒不如說,他更多的是意識到,起碼自己得趕緊出去才對。
不然萬一這裏的人流行土葬或者火葬,那自己這條命,不就交代在這了?
退一步講,即便他有王戒護佑,不會輕易死去。
被人當成死人給埋了,或者是推進焚化爐裏接受火焰焚身,那也不是什麽好事呀!
綜合以上種種理由,于思奇決定嘗試着去頂開所謂的‘棺材蓋’。
可惜沒能成功。
這裏面有一部分是因爲這玩意蓋得确實嚴實,也有一部分是于思奇壓根就使不上勁。
無奈之下,于思奇想到了另一種方式。
他開始一邊拍打着棺材的内壁,一邊大聲呼喊着,希望借此有人能夠聽見他的聲音。
“喂,有人在嗎?我還沒死呢!”
于思奇的叫喊似乎起反應了。
随着搖晃感的逐步減弱,被封在這三寸之間的于思奇,還是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不過當一些聽上去不太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響,出現在他的周圍時,于思奇自覺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并且把耳朵貼在木闆上聆聽了起來。
密集且毫無規律的腳步聲,再加上嘴巴張合時,涎液滴落到地面上發出的滴答聲。這兩者一結合,幾乎就讓于思奇立刻想到了他之前見識過的某種生物——門廷羅的寵物。
‘如果自己所料不錯的話,有這些畜牲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門廷羅。’
于思奇是這麽去設想的。
果然,當他面朝的那一塊闆子被突然掀開時。于思奇的這份猜想,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佐證。
和略微有些刺眼的白光,一同照射進于思奇眼中的畫面,不僅僅有那些趴在棺材邊緣的畜牲。還有一位長相雖然甜美,可是眼神卻無比冰冷且邪惡的女子,正在盯着于思奇看。
是崔言心,或者更直白一點,是披着崔言心這層人皮的門廷羅。
“你終于肯醒過來了呢!不得不說,要是你就這麽一覺不起,那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好好的‘謝謝你’。”
崔言心嘴角上翹着,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謝我?我不明白你想表達什麽。”
于思奇在見到對方主動伸出手來拉自己的時候,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把手給遞了過去。
“怎麽,才睡了一會...就把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統統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崔言心把于思奇拉出棺材的同時,後者注意到自己的周圍,至少有好幾十隻‘她的寵物’在對自己的出現,表示出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沖動。
至于這些‘寵物’的四周,則散落着各種殘破的兵刃和甲胄。
看樣子,之前這裏似乎經曆過一場十分慘烈的戰鬥。
“你是怎麽從那棟大樓裏出來的?”
于思奇坐在棺材裏,把視線重新移回崔言心的身上,問。
剛剛的一圈觀察下來,他非常确定這附近除了自己和崔言心以及她的幾十隻‘寵物’外,沒有任何别的活物了。
甚至就連負責拉車的馬兒,都被撕咬成了一堆肉泥。
“啊,我一直想跟你說這件事情呢。是這樣的,我不否認你的手法确實十分精妙,也不想去評價你的考慮到底十分周全。
但是你呀,終歸還是忽略了人心。
試想一下,有誰會拒絕一位嬌弱女子的呼救聲呢?
又有誰,會在見到窗台前出現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後,能夠無動于衷呢?”
崔言心用自己的手指在她自己白淨的臉蛋上摩挲了片刻,說:“這副美麗的皮囊,可是好東西呢!”
“所以說,有人愚蠢到把你帶出來了嗎?”
于思奇已經大概猜出是怎麽回事了。
“沒錯,就是這麽回事。”
崔言心點了點頭。
“那這一切,又是怎麽回事呢?”
于思奇單手扶着棺材的邊緣,問。
“你是想知道我的新寵物從哪來的,還是想了解自己是怎麽躺進去的?”
崔言心輕輕地拍了拍她腳邊的寵物,那種惡心到爆的生物,于思奇感覺隻是多看一眼,都讓他反胃的很。
“那就看你的心情了。如果你不介意對我說實話,我這邊還是很樂意去充當一名聽衆的。”
由于不确定對方的目的和意圖,于思奇覺得暫時還是多跟她交流交流,好掌握一點有用的情報和線索。
再怎麽說,也比直接撕破臉強。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就稍微滿足你一下吧。雖說我不清楚你是怎麽躺進棺材裏去的,但根據我從這副皮囊裏獲取的知識來看。這裏的人,似乎很喜歡把剛剛去世的親人,放進上好的棺木裏。然後運到上遊,讓其自流而下,完成所謂的‘生命中的最後旅程。’
可惜他們顯然忽視了,你根本就不可能輕易死掉的事實。”
崔言心攤了攤雙手,說出了她個人方面的理解和推斷。
“原來是這麽回事。看來念志商那家夥,多少還是缺了點智商啊!”
于思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這點我非常認同。”崔言心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說:“如果沒有那位急于‘英雄救美’的念大人作擔保,我也不太可能這麽快就從大樓裏出來。并且剛好有幸撞見一支負責押運你‘屍體’的隊伍,更不會又多出這麽多可愛又聽話的寵物了。”
“結果到頭來,是他在一直幫倒忙嗎?”
于思奇小聲地嘀咕,還是被崔言心給聽見了。
她咯咯笑了一聲,又把手伸向了于思奇說:“我已經盡量滿足你的種種要求了。現在,該是你滿足我的時候了。”
“啥,滿足啥?”
于思奇看了一眼她的行爲舉止,不解的問。
“将那本日記交出來,我就不繼續爲難你了。我會帶着我的‘小可愛’們,主動離開這地方。”
崔言心勾了勾手指,提出了她的真實要求。
“原來你留我小命,就是爲了那本日記嗎?”
于思奇把手伸進口袋,拿出那本日記,問。
“快給我!”
崔言心急切地催促道。
“我可以給你,但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于思奇粗略了翻了翻這本日記,發現裏面除開他閱讀過的一些内容,就隻剩下那位倒黴蛋自己的生活瑣事了,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你最好不要一直消磨我的耐心。要知道,我的這些寵物們,還處于嗷嗷待哺的階段呢!”崔言心不太情願的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腦袋歪到一邊,問:“你還想知道什麽?”
“兩個問題。第一,你明明都已經把我周圍的其他人,全都轉化成了你的‘小可愛’。那按理說,這種時候的你,已經對我這位躺在棺材裏的‘活死人’,有了所謂的生殺大權才對。既然如此,那你又爲何要主動放我出來,而且還十分客氣的跟我說話呢。
講道理,直接讓那些寵物把我咬死,然後拿走日記本,對你來說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于思奇合上日記本,問。
“你以爲我不想這麽做嗎?你以爲我就不想對你宣洩我的恨意嗎?有人不允許我這麽做,所以我忍住了。盡管這很痛苦,不過一想到接下來你會更加難受,我也就...釋懷了。”
崔言心雙手攥着拳頭,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說。
“難道是她?”
于思奇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收斂起這份想法,轉而繼續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念志商他們...還好嗎?”
于思奇的第二個問題剛問出口,崔言心就立刻捧腹大笑了起來。
“你明知道是他将我放了出來,卻還要在如此寶貴的問答上,選擇關心他的安危?人類真是一種愚蠢到無可救藥的生物。”
崔言心邊笑邊說。
“不管他做了什麽,也不論他的做法到底多麽的不合适。他再怎麽說,好歹也是我朋友。關心一下朋友的安危,難道有錯嗎?”
于思奇理所當然的說。
“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要求。他很好,已經跟哀之化身還有她的親衛們,一起回王城複命去了。如果你現在抓緊時間的話,說不定能夠在城門關上前,遇見他們呢。”
崔言心掩着自己的嘴巴,陰陽怪氣的說。
“沒事就好。”
于思奇依照之前的約定,把日記本交給了崔言心,然後從棺材裏爬了出去。
雙腳着地的時候,他的腳步還略微有些輕浮,顯然是許久沒有使用過的緣故。
“喂,于思奇...你是叫于思奇,對吧?”
崔言心拿在日記本之後,将它好生收進口袋,然後叫住了正欲離開的于思奇。後者在聽見對方的發言時,心裏很是緊張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故作鎮定的轉過身去,問:“還有什麽事嗎?我向你保證,那本日記肯定沒有少頁數。”
“這我知道...我隻是,突然想到差不多該跟你道别了。”崔言心丢了于思奇一張卷好的卷軸,說:“拿着,這是通往王城的地圖。”
“你怎麽一下子,這麽好說話了?”
于思奇接過卷軸,打開來看了看,發現上面繪制的内容,确實如她所言的那般。
“我很好說話嗎?哈哈,我喜歡你這種态度。真心希望你在抵達王城之後,還能夠這麽的樂觀。”
崔言心招了招手,她周圍的寵物們,紛紛跟着她離開了。少數幾隻寵物在離開時,還戀戀不舍的多看了于思奇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