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與麻木,這是目前于思奇最能夠體會到的直觀感受。
而适當的休養,則是他認爲自己當下,在這副身軀遭受如此大的‘變故’時,所應該采取的‘必要措施’。
遺憾的是,由于他現在不僅身體方面很不對勁;就連精神方面,也一度開始有點萎靡不振了。
這就導緻了于思奇,眼下内心最迫切想做的事情。從回去跟念志商他們會合,變成了‘咱不如就近找間有床鋪的屋子,先舒舒服服的躺上一陣子吧。’
然而于思奇現在心裏也非常清楚,他就這麽孤身一人,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毫無防備的入睡是很不‘明智’的。
‘可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不是嗎?
再說,這偌大的城堡裏,如此至多的空房,難道還不足以藏下他一人嗎?’
想清楚了這點,于思奇就騎着馬來到了一處他自己覺得相當不會被人注意到的宅邸内。
先是把馬拴在院子裏的一棵老樹邊,接着就給自己找了間有床鋪的房間。
最後,于思奇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就這麽毫無征兆的睡下了。
從他雙眼閉合上的那一瞬間開始,于思奇的狀态就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他能夠察看四周的狀況,也可以聽清楚周圍的動靜。
甚至就連他自己時不時發出的些許鼾聲,都能清晰地傳入耳中。
唯一感覺不到的,是那些來自身體每一個角落的疼痛感。就好像,全都消失不見了一樣。
“如果方便的話,不妨下來坐會吧。”
羽的聲音,從他的下方傳了上來。
緊接着,于思奇就像是一腳踩空般的,掉到了無比熟悉的穹頂建築中。
周圍的環境還是一片漆黑,可能就隻有羽所在的地方,才算是有些光亮吧。
等他走過去之後就發現,在羽的座位面前,還豎立着一把似乎是爲他準備的座椅。
“坐!”
羽伸出了右手,擺出了‘請’的手勢。
“說起來,你之前可把我給整慘了。”
于思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的同時,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抱怨。
“我知道。”
羽微微點了點頭。
“你知道的話,爲啥不提前說!”
于思奇看着對方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問了一句。
“即便我說了,也依舊會是這樣的結果。倒不如保持适當的沉默,對你反而更有好處。畢竟,就算讓你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你也沒得選擇呀!”
羽正視着于思奇的雙眼,後者在他的直視之下,慢慢地接受了這種說法。
“你...你說的确實有幾分道理。但是...我這邊好歹也有知情權吧!”
于思奇仍然在堅持,這是他在爲自己的一點點自尊心,做最大限度的妥協。
“好吧,我答應你。以後如果再有類似的情況,我一定會及時告訴你,後續的具體細節。”
羽用手指摸了摸嘴角,似乎是想笑,卻又忍住了。
“這樣最好不過了。”
于思奇心裏默默地得意了片刻,然後就向羽問起了他之前一直忘記提的另一個問題。
“剛剛那位跟你談條件的,是誰?”
于思奇剛問出這個問題,就注意到羽把頭轉到了一邊,有點像是想要回避這個問題。
果然,接下來他說的話,也是印證了于思奇的想法。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羽的這句反問,無疑讓于思奇,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
“大概是出于好奇吧。你知道的,我一直都處于好奇心過剩的狀态。”
于思奇沒有立刻選擇咄咄逼人的架勢,而是采取了比較柔和的手法。這是他從安神父那學來的,他自己覺得效果要比前者強上不少。就是不曉得,對羽這樣的存在,有沒有效果。
“好奇不是什麽壞事,我年輕時也跟你一樣,對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持有強烈的求知欲。可随着年齡的不斷增長,人生閱曆的不斷增加讓我逐漸意識到——保留适當的無知,未必是什麽糟糕的選擇。”
羽用一副‘我不告訴你,其實都是爲你好’的口吻在跟于思奇說話。
這可真是讓于思奇倍感親切。
要知道,在跟安神父相處的那段時間裏。他有許多回想要從神父那問出答案的嘗試,都是被類似的說辭給一筆帶過了。
而其中大部分問題的答案,也都是因爲它相當觸及隐私的緣故。
比如說于思奇就曾大膽地問過安神父:“你爲什麽要和你的妻子離婚呢?”
結果對方隻是笑了笑說:“或許是爲了彼此的幸福吧。”
撇開這些足以令于思奇發笑的回憶,于思奇意識到自己如果真想問出點什麽的話,果然還是得稍微強勢一些才行。
“行了,誰都清楚你那套說法,忽悠不了我。”想清楚這點的于思奇,在擺出一副強硬姿态的同時,還額外補充了一句:“起碼這次不行。”
“看來你的确從那位神父那,學到了不少呢。”
羽重新把臉正過來,看着于思奇說。
“可不是。”
于思奇挺直了自己的身闆,讓自己現在的氣勢能夠很好的呈現出來。
“好吧,既然你都如此的‘強硬’了。那我要是再像那位神父一樣,對你遮遮掩掩,反倒是讓你看笑話了。”
羽擡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一些黑泥從地上浮了起來,然後逐漸在于思奇的面前,形成了一具人形。
“你想知道她是誰,對嗎?自己去親自感受下吧!事先說清楚,過程可能會...非常不友好...”
在那具人形完成之後,羽指了指它,說。
“沒有危險吧?”
于思奇有點緊張的問。
“探索未知的事物,本就是需要承擔一定風險的。不過在我這,你就不必擔心了。那份風險,我已經替你承受過了。”
羽靠在椅背上,表情十分的放松。
聽完他的一番話,于思奇這邊稍微比之前膽子要大了許多。
他知道羽通常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的。
所以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然後把手伸了過去。
在他的手指戳中那具沒有五官的泥人時,這具泥人那渾濁不堪的臉蛋突然浮現出來了一張頗爲精緻的五官。
緊接着,于思奇的腦海裏晃過一個有點印象的人名——琴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