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騎馬嗎?”
左乙筍在于思奇目送車隊遠去的時候,曾問了這麽一句話。
“不會。”
于思奇轉頭看了他一眼,心裏還納悶他幹嘛問自己這個。
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他們三人在下車之後,是沒有被‘獲贈’任何交通工具的才對。
“老先生呢?”
左乙筍轉過臉去,向老大爺重複的問了一遍。
“老朽嗎?年輕時碰巧曾騎過幾回...不過自從淪爲流民之後,就沒機會碰那玩意了。畢竟喂養一匹好馬,不比養活一家人輕松多少。”
老大爺杵着拐杖,看了一眼左乙筍,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明白了,那還是我自己來吧。”
左乙筍在說話的同時,做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動作。隻見他四肢着地,身體開始不斷地的冒出黑煙。
到後來,那些濃煙甚至都讓于思奇,看不清楚左乙筍了。
就在于思奇琢磨着,難不成他這是打算變成一匹馬嗎?的時候。
濃煙散去的同時,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就這麽的出現在了于思奇的面前。
可以說,如果不是剛好自己全程目睹了這種轉變。于思奇很難會把之前的左乙筍,跟眼前的黑馬,聯想到一起。
“都上來吧,我們得抓緊點時間了。”
化成黑馬的左乙筍不耐煩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四肢屈膝及地,方便他們更好的騎上去。
“你這是...怎麽辦到的?”
于思奇剛問出口,老大爺就拽着他,騎到了左乙筍的背上。
在他們開始正式向前奔跑的時候,老大爺代替左乙筍回答了于思奇的發問:“老朽猜測左将軍多半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夜之民。”
“請不要稱呼我爲将軍,我隻是一名不入流的偏将。若不是碰巧被念大人看中這身微薄之技,恐怕實在難以與其他幾位兄弟‘同台獻藝’。”
左乙筍一邊說着非常自謙的話,一邊讓馬背上的于思奇體會到了什麽叫‘風馳電掣’。
僅僅隻是片刻之間,他們就已經追上了之前遠去的大部隊了。
不過他們并沒有像于思奇所設想的那樣,從旁邊慢慢靠近。而是直接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試圖從隊伍中間穿插過去。
接着,于思奇發現自己進入到了一種類似虛無的狀态。
他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也看不見胯下的馬匹。
但是,他卻可以隐隐約約聽見耳旁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話,飄進他的耳中。
“喂,你有沒有感覺到剛剛好像有東西撞過來了?”
“完全沒有。”
“大概是風吧,你别多想了。馬上就要到‘懼之部衆的栖息地’了,你可别在這種時候給我自己吓自己。”
“你說的也對。”
随着聲音的遠去,左乙筍已經帶着于思奇和老大爺,率先跑到了一處斜坡的上方。
在那裏,他們見到了不遠處,有許多用骸骨和皮革構成的帳篷。
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有些皮革上面,似乎還夾雜着些許沒有刮幹淨的毛發。
“那些帳篷!”
注意到這一點的于思奇,忍不住驚呼道。
“啊,這些年過去了,他們的品味還是像過去一樣的‘低俗’。”
老大爺感慨了一聲。
“爲了加深和強化其他人對他們的恐懼,懼之部衆很喜歡居住在那種,能夠引起人們反感和厭惡的地方。”
左乙筍跺了跺自己的前腳,說。
“好家夥,老朽随便數了數,就能算出有好幾百個帳篷呢!”
老大爺在說這話的時候,于思奇還發現時不時會有幾個人從那些帳篷裏鑽出來。他們偶爾會東張西望,偶爾會聊上幾句。
“你說底下那些人,會不會注意到我們?”
不知是不是于思奇的錯覺,他總感覺有人反複朝他們這看了好幾次。
“放心吧,他們看不見你的。”
左乙筍說了一句足以讓于思奇安心的話。
這時,車隊也差不多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範圍内。
随着車隊的到來,原本還算冷清的營地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許許多多的人從帳篷裏争先恐後的走了出來,共同聚集到了靠近路口方向的地方,将整支車隊給圍在了其中。
“看到他們的默契程度嗎?老朽敢打賭,這些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懼之部衆’。”
老大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須,說。
“确實。雖說‘懼之部衆’向來就有對其他派系肆意出手的壞習慣,但是像眼前這樣‘有組織、有紀律’的結成陣列,還是相當少見的。
看來,他們這次是打算一勞永逸的幹掉我們啊!還好念大人早有準備,不然...”
說到這,左乙筍偷偷看了一眼于思奇,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緊接着,下方傳來了念志商的聲音。
“我乃十二地支午将軍念志商,爾等‘懼之部衆’若是識相,就快快放行,免得多生事端。”
面對多出自己數倍的包圍圈,走下車的念志商不僅沒有絲毫膽怯之色,反而顯得很鎮定。
“車上是誰?”
有一名戴着面具的家夥,向念志商問起了這個問題。
“你管不着。”
念志商擺出了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說。
“我管不着?呵呵,将軍大人可真會說笑。不要說是你個小小的地支将軍了,就算是大統領見了我,也不敢輕易說出這等狂言妄語。”
戴面具的家夥來回走動了幾步,放聲大笑的說。
在他發話的同時,他身邊的幾位也都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得看手上功夫了?”
念志商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細劍,問。
見到他拔出武器,車隊裏的其他人,也紛紛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你知道嗎?我殺過很多人,剝過很多人的皮。但唯獨還沒有一張将軍皮呢!”
戴面具的家夥一邊接過旁邊的人遞過來的大号柴刀,一邊抖動着自己的手腕,說。
“集民力萬千,亦可爲軍!”
念志商将細劍舉到跟前,虛空揮舞了幾下。
然後又用劍尖敲了十下地面,每當他敲擊一下地面時,就會有一大批黑漆漆的人影,從地下鑽出來。他們先是抱住那些‘懼之部衆’的手腳,然後拼命的将其拖入地下。
一時間,隻見無數‘懼之部衆’被黑影給消滅掉了。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戴面具的家夥倒顯得十分鎮定。他直接提着柴刀,朝着念志商沖了過去。
“不好,念大人在操控影兵的時候,是沒有辦法分神的。”
左乙筍首次說出了略微帶點情感的話。
“會有人替他拖延的。畢竟你們這些偏将,不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嗎?”
老大爺不急不慢的說。
一切都如老大爺所預料的那樣,高舉白色光劍的福奮很快就從側面攔截住了那位戴面具的家夥。不過他似乎僅憑一人,還無法完全擋住那人的步伐。好在很快又沖過去了幾人幫忙,這才勉強壓制住了那位面具人。
憑借着念志商從地底呼喚出來的黑影,他們在人數上已經不能算是劣勢了。
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講,似乎還是優勢。
可是這就讓于思奇感覺有些費解了。
既然念志商有這等‘以一敵百’的手段,那他爲何還要特意讓左乙筍帶着自己跟老大爺離開隊伍呢。
按理說如果這會自己和老大爺還有左乙筍三人都在下面的話,恐怕勝利的天平早就倒向他們了吧。
就在于思奇‘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從左乙筍那問出點理由之際。
一位雙眼冒着紅光的家夥摸到了念志商的身後。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履行自己的職責和諾言,而是将手裏的尖刀,朝着念志商那毫無防備的後腰捅了過去。
利刃刺穿了念志商那脆弱的身軀,他在一臉無奈的神色之下,回身用自己手裏的細劍,貫穿了王亮的喉嚨。
這一下念志商雖然順利鏟除了自己隊伍裏的叛徒,可是卻也因此受傷,進而也分了神。
看着緩緩跪倒在地的念志商,就連一向毫無情緒波動的左乙筍,都忍不住罵罵咧咧的說了句:“該死的叛徒,他怎麽敢!”
沒有了他的指揮,那些從地底鑽出來的‘影兵’們,很快又都像是空氣一樣,消散在了他們的面前。
“我們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老大爺安撫了一下左乙筍,同時提了個醒。
清醒過來的左乙筍别過自己的腦袋,努力不去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于思奇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複雜的情緒,有點像是‘不舍’,更多的卻是‘遺憾’。
總之他在縱身跳下斜坡,并且盡力繞開那些依舊在纏鬥的人群時,嘴裏還說了這麽一句話:“是啊,該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