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乘坐的馬車還在繼續前進。
不過此時車廂裏除了他自己之外,就隻剩下老大爺一人了。原先坐着念志商的位置,是空着的。
似乎注意到于思奇睡醒了,老大爺開口問了他一句:“感覺怎麽樣啊,小兄弟?”
“還行吧。”
于思奇坐直了身體,發現除了脖子有點僵硬之外,其他都還好。
“那就好。畢竟你要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咱們這趟可就有點白忙活了。”
老大爺略微松了口氣。
“念志商呢?”
于思奇下意識的問。
“他應該是出去維持部隊的紀律去了。”老大爺不加掩飾的盯着于思奇看了好一會兒,讓後者多少覺得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問:“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不不不,什麽也沒有。”
老大爺矢口否認了于思奇的假設。
“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
于思奇察覺出來了老大爺有事瞞着自己,這令他頗爲在意。
“當然,老朽幹嘛要騙你呢!”
老大爺一副‘你要信我呀’的表情。
說真的,如果不是他在磚頭的同時,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那一絲僥幸出賣了他。
搞不好于思奇還真就被他那逼真的演技給蒙騙過去了呢!
“你敢對天發誓嗎?”
于思奇的執着讓老大爺在吃驚之餘,更多的是無奈。
他遲疑了片刻,然後一臉委屈的說:“不是小老兒想騙你呀,小兄弟。實在是之前跟念大人約法三章過了,不方便向你透露更多。”
“我的事情,你跟他約法三章做什麽?”
于思奇納悶的問。
被于思奇這麽一問,老大爺開始有些無言以對了。他緩緩地轉過身來,說:“好吧,趁着那位大人不在,小老兒就偷偷跟你說上一說吧。
該從哪開始好呢?
有了,就從小兄弟喝過‘夜泉’那一刻開始吧。”
“有勞了。”
于思奇露出了感激的神色,老大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就在小兄弟喝過‘夜泉’沒多久,我們這支車隊的附近,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一些‘不懷好意’的尾随人員。他們不僅身手敏捷,而且還十分的訓練有素。僅僅隻是短短的半天不到,就已經在車隊的後方不遠處,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視的勢力。
根據念大人的推測,這些人應該都是來自‘惡之部衆’。他們對外人進入自己地盤這件事情,非常的敏感,所以才會持續不斷地派出人手前來查探。
至于他們爲什麽不直接出面攔下車馬,恐怕還跟當時的人手不足有關。”
“然後呢?”
于思奇一臉在意的問。
“然後又過了一天左右的時間,距離我們離開‘惡之領地’已經沒多少路程了。這時候,他們終于對車隊發起了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雖然在念大人的努力抗争之下,他們沒有能夠順利拿下我們所有人。
不過講真的,我們這邊還是有點損失慘重。
數百人的隊伍,僅僅隻是和對方一輪交手,就剩下了兩位數。
而後我們又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突圍。
最終在人數縮減到個位數之前,趕到了‘怒之領地’,順利的甩開了他們。
如果老朽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快穿過‘怒之領地’,抵達最後一個可能存在危險的‘懼之領地’了。”
老大爺的這番描述,多少令于思奇有些觸動。他很難想象,這些與自己素無來往的人,竟然會爲了自己,如此的拼命。
“聽你這麽說,我感覺自己好像欠了很多人情啊!”
于思奇剛說完,就發現車廂門被拉開了。接着念志商以淡化成煙的方式,飄落到了他之前的位子上,凝聚成型。
完事之後,他還很是不滿的看着老大爺說:“看來我之前交代你的兩件事情,你都抛在腦後了呢!”
念志商的話讓老大爺露出了些許羞愧之色。
看到這等情況,于思奇認爲自己有必要站出來替他‘解圍’了。
于是就趕忙向念志商問:“到底是哪兩件事情?”
“第一,在下跟老先生約好在穿過最後一片‘危險地帶’之前,不要對你透露太多細節這件事情,他沒有做到。
第二,我還跟老先生約好。一旦你醒了,就立刻通知在下。他,還是沒有做到。”
念志商伸出了兩根手指,并以此給出了相應的解釋。
“你不能完全怪他,是我逼迫老先生告訴我的。”
于思奇爲了幫老大爺,索性把這些事情的緣由統統都算作自己。
這一下,念志商被他弄得心服口服了。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在下就決定既往不咎,不再去爲難老先生了。”
念志商一臉無奈的長歎了一聲,‘哎’。
“謝大人。”
老大爺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
“先别謝我。還是得多謝謝你的這位新朋友吧!畢竟如果不是他,你我現在還能不能活,都不好說呢。”
念志商這随口之言,把于思奇的好奇心給吊起來了。
“我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怎麽聽你這麽說,好像我有所作爲了一樣。”
于思奇帶着不解的困惑,向他問去。
“怎麽,老先生沒有對你說出實情嗎?這還真是有些令人感到意外呢!”念志商瞥了老大爺一眼,後者嘟囔了一句:“老朽已經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剩下不知道的,你讓小老兒怎麽說。”
“噢...也對。當時老先生确實不在車廂附近,注意不到這件事情也很正常。但是,後來繼續上路的時候,在下不是跟老先生提及過嗎?”
念志商
“念大人隻提到‘小兄弟很特别,讓老朽在你沒辦法照看的時候,好生照料。’可還沒有對老朽,說過什麽其他的‘細節’。”
老大爺苦着臉,爲自己叫屈。
“如此說來,倒是在下記混了?也罷,就趁着這個機會,一并向你們告知吧。”念志商靠在椅背上,把肘部放在車窗的邊緣,腦袋微微轉了過去,眺望着窗外那一成不變的景色,說:“還記得我們之前陷入苦戰的時候嗎,老先生?”
“記憶猶新呢,念大人。那些‘惡之部衆’可真心不好對付。難怪人們總說‘如果你想找死,就去惡之領地轉轉吧。保證去過之後,會有人願意你那小小的請求’。”
老大爺的臉色變幻的真快,前腳還一副苦瓜臉,現在就已經面帶春風的調侃起旁人來了。
“他們本就在數量上占據絕對的優勢。說白了,人生一世。有幾個人敢說自己從出生到死去,一幹二淨呢?不論是無意間所産生了的惡,還是有意的創造惡。這兩者都會在人類,這個群體之中不斷滋生。
以至于我們這些從人類演化而來的夜之民,自然也是逃脫不了這樣的規則。”
念志商朝着外面揮了揮手,馬車在他做出手勢的同時,開始加速了。
“别跟我講什麽大道理了,還是直奔主題吧。”
于思奇有點不耐煩的催促了一番。他之所以會如此的‘急躁’,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于此刻的他,多少有點在意‘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實老先生大緻的内容都跟你說過了。唯獨有一部分是他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在下剛好因爲距離車廂比較近的關系,看到了部分内容。”
念志商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其移動到于思奇身上,說:“當時因爲混戰的關系,在下派去保護車廂的人,基本都已經到了‘自顧不暇’的地步。
于是在下隻能自己嘗試着趕到車廂邊上。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惡之部衆’還是比在下要快上不少。
他們撬開了車門,并且已經試着對仍然陷入熟睡之中的你,做點什麽。’”
短暫的停頓,于思奇對念志商這種在關鍵時候賣關子的做法,多少有點不滿。
不過随後他就明白對方的用意了,原來他這是要弄出一點戲劇性的效果出來。
“你醒來之後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勢嗎?”
念志商用手指了指于思奇的右頸,問。
“什麽傷勢?”
于思奇被他這麽一問,給弄糊塗了。他下意識的把手伸到耳朵後,摸了摸。曾經還算光滑的皮膚,現如今摸起來有點摩挲感,就好比自己在觸碰‘砂紙’一樣。
緊接着,于思奇反應過來。
‘這不正是傷口結痂後的表現嗎?難道說?’
于思奇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看到念志商遞過來了一面鏡子。
借助這面小小的鏡子,于思奇看清楚了,在他的脖頸附近,有好幾條不粗不細的血痂。看上去就像是吸附在他後頸附近的‘蜈蚣’一樣,怪吓人的。
看到這裏,于思奇終于明白爲什麽之前老大爺要一直盯着自己看了。
說白了,任誰要是見到一個大活人的脖子被人砍了幾刀都沒事,很難不讓别人多想。
“說真的,在下敢打賭。那些‘惡之部衆’肯定是以爲自己得手了,才主動離開的。可他們不知道,他們所造成的那點傷口,根本就沒有緻命。”
念志商這話雖然聽上去讓于思奇感到些許的欣慰,但于思奇這邊,還是被這樣的事實給震撼到了。
‘又一次被你給救了呢!’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戒指,心裏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