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奇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沾過酒了。
他自己本身向來不擅飲酒,若非逼不得已,往往也都是淺嘗即止。
就拿他上一次接觸酒的時間來看,好像已經是那次公司年會時候的經曆了。
可即便是接觸到真正的酒水,那也隻是會讓他整個人陷入某種不太舒服的狀态。遠不會像現在這樣,僅僅隻是喝了一點‘夜泉’,就直接讓他醉得不省人事。
睡夢之中,于思奇夢見自己站在一處很高的建築之上。
周圍雲霧萦繞,天空觸手可及。
遠處還能隐隐的看見層層疊疊的山巒,被覆蓋上了純淨無比的潔白。
他就這麽靠在木制的圍欄上,什麽也沒有多想,什麽也沒有多看。單純的隻是在,享受着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恬靜’。
然而就像是再好吃的東西也都會被吃膩,再好看的美景也會被看膩一樣。
意識到繼續下去會邊的無趣的于思奇,開始漫無目的的四處走動起來。
順着一條穿插在雲層之中的過道,于思奇來到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前。
這面鏡子非常的奇怪,它在于思奇靠近的時候,變成了一扇霧氣環繞的大門。
門後面有什麽?
于思奇看不見。
門後面會出現什麽?
于思奇也不清楚。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或許可以嘗試着把手伸過去,穿過它。
當于思奇穿過霧門的同時,他發現自己剛好出現在一座破敗的城池之中。
在他的附近,是一堆被箭矢射穿的骸骨。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于思奇下意識的回頭望了望。注意到來時的霧門已經不見蹤影,有的隻是一條通往懸崖的絕路。
‘沒有退路嗎?’
于思奇想了一下,無奈的朝着有路的地方走去。
這時,剛剛才踏上台階的于思奇,見到了他在這段時間裏,見到的第一個活人。
一位身中數刀,铠甲都被劈裂開來的士兵。正牽拉着自己那仿佛已經被砍斷掉的腦袋,手裏還拎着一把斷戟,朝着于思奇緩緩地走來。
說實話,見到這種看起來就不像是活物的存在,還是挺讓人害怕的。
可惜對方的移動效率實在是過于地下了,以至于身爲當事人的于思奇,僅僅隻是随便快走了幾步,就将它給甩在了身後。
回頭看了一眼那位依舊在對自己‘窮追不舍’的‘活死人’,于思奇在深表同情之餘,更多的還是謹慎且小心。
他深知在這座城池裏,多半肯定不止這麽一位‘活死人’。也推斷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遇見到更爲棘手的情況。
爲此,他必須得提前做好一些相應的準備才行。
随手從路邊撿起了一把短刀,于思奇嘗試着揮舞了幾下,覺得應該能夠充當自己的護身利器。
于是,他開始繼續朝裏面走去。
沿途遇到的‘活死人’,大多數都是能躲就躲。如果實在沒地方躲,那于思奇就隻好被迫動用武力,去讓那些家夥消停下來。
總之這一路操作下來,于思奇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大麻煩。
直到他,見到一扇足足有幾層樓房那麽高的大門。
這扇大門在他到來之前,一直都是緊閉着的。
可是當他靠近,打算伸出手指去觸碰大門時,這扇門提前開了。
順着緩緩敞開的門扉,于思奇見到了一處幾乎遭受過不止一次破壞的廢墟。
在這廢墟的最深處,還有一個被完全給砸爛掉的王座。上面還端坐着一位頭帶破碎王冠,手裏拿着斷劍的‘活死人’。
這家夥一見到于思奇,就異常激動的把手中的武器指向了于思奇。全然沒有意識到,他那腐朽不堪的身體,早就已經不能支持他做這樣的動作了。
握住斷劍的手臂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吧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隻能說還好他的身軀已經不會流出任何的液體,不然光是這一幕,就足以引起于思奇的反胃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于思奇的無動于衷。
這位國王模樣的‘活死人’,不僅沒有因爲自己手臂斷掉而感到任何的不适,反而不緊不慢的用僅存的左手,将仍然握着武器的右臂給拾了起來。
‘即便是已經變成了如此這般模樣,還要向我露出自己的獠牙嗎?’
于思奇不知爲何的想到了這一句話,覺得很是動容,于是就徑直地走了過去。
在他穿過這片廢墟抵達王座的時候,于思奇心想:‘如果不是在這廢墟的最深處,剛好有一個被砸爛掉的王座還那麽的屹立不倒。于思奇多半很難會把這個廢墟,跟皇帝的‘禦殿’聯系到一起去。’
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就突然想到‘禦殿’一詞的。
就仿佛,他内心好像早就知道這地方是哪一樣。
站在離王座不足三米的地方,這位國王模樣的‘活死人’終于掙紮着站起了身。
可惜還沒有等他向于思奇揮出自己的武器,他就和自己身下的座位一樣,轟然倒地。
深邃且幹煸的眼眶裏,一雙灰白的眼珠,甚至還維持着些許不甘。
“你喜歡我的這段記憶嗎?”
見識過這一幕之後,轉身欲走的于思奇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這是你的?”
于思奇一臉驚訝的看着從大廳的陰影裏,緩緩朝自己走來的羽。
“對,是我的。不過不要太過意外,也不必太過驚訝。那個位置上的人,顯然不是我。或者說,我應該還沒有倒黴成他這樣吧。”
羽從于思奇的身旁走過,将掉落在地上的腐朽王冠給揀了起來。
“這麽說,他是你曾經的對手?”
于思奇嘗試着理解羽的這番話,同時一臉好奇的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發現現在的羽,氣色絲毫要比自己在穹頂之下見到他,要好上不少。
“論能力,他不配成爲我的對手。但是作爲一國之主,我還是勉強賦予了他一定的尊嚴和體面。
當然,這也無疑産生了一點不好的影響。
那就是——不小心讓它成爲了我記憶中的一部分。”
羽一腳将那位仍然想掙紮着起身的國王踢飛出去,将他那具本就四分五裂的身軀,踢得那是七零八落。
“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會見到這些,原因就是你剛好記起來了這個,對吧?”
于思奇随手将手裏的短刀丢到一邊,他覺得有羽在,自己已經用不上這玩意了。
“對于你的個人情況,我深表同情和理解。不過我猜,你反正都已經‘喝醉’了,也多半不會介意自己看到什麽,或者是經曆什麽吧?”
羽轉身看了他一眼,手指就那麽輕輕一捏,脆弱的王冠就在他的指尖,化爲了淡淡齑粉。
“說到‘喝醉’,你明知我會被那‘夜泉’給影響到,爲什麽不提前通知我呢?”
于思奇忍不住問了他一個自己很想知道的問題。隻是随便‘吱’一聲的功夫,對你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吧!
“我又不是老鼠。”
羽在丢下這句話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和他一同消失的,還有于思奇眼前的廢墟,以及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