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神父指示的于思奇看着他将蠟燭分别擺放在那具屍身的周圍,然後将鏡子倒扣在屍身的正上方。接着,他又扯下一塊黑布,蓋在了鏡面上。
做完這些之後,他掏出了一直藏在懷裏的古書,将其翻到了某一頁,開始按照上面所寫的内容照本宣讀了起來。
随着幾段拗口又晦澀難懂的文字從安神父的口中被吟唱了出來,地上那些原本還沒有點着的蠟燭,卻開始十分反常的發出了詭異的幽光。
是的,于思奇一度在意的向宮辰問道:“你的蠟燭也太古怪了吧。”
結果宮辰卻說:“一點都不古怪好嗎?這就是雜貨鋪裏能買到的普通蠟燭,至于爲什麽會發出墨綠色的燭光,你得去問神父。”
“哦...”
确認了與宮辰無關後,于思奇又把注意力拉回了儀式上。
這個時候,蓋在鏡子上的那一抹黑布,漸漸地滑落在地。一些陰暗的氣息從鏡面中滲透了出來,那種令人不安的氣息,無疑說明了有什麽東西正在接近。
果然,就在于思奇剛剛浮現出這類想法的時候,那面漂浮在半空中的鏡子突然匪夷所思的轉動了幾圈。然後,一張灰白色的面容出現在了其中。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同時又夾雜着憤怒和猙獰。他用自己的雙眼怒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許久過後,他開口了,用自帶回聲一樣的說法方式,對神父發起了提問:“爲什麽...爲什麽還不肯放過我?”
“有些事情,我們必須得弄明白才行。”
安神父看着那面鏡子,面無表情的說。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爲什麽非要在我這...尋求到所謂的答案...”
鏡中的那張臉不斷地的抽搐,時隐時現的說出了他的‘心裏話’。
“因爲隻有它留下來了。”
安神父指了指底下的屍身,鏡中的面孔也順着他的手指朝下方望去,說:“不...不可能...暗夜的面紗能夠确保我們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迹。你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我告訴你,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還是說,你打算在那面鏡子裏,跟我們耗時間呢?”
安神父抛出了一份類似交涉的選項,對方沉思了片刻,說:“時間...對我來說已經失去了根本的意義...”
“話雖如此,可你難道不覺得現在很吵嗎?那種不屬于你的喧鬧,有沒有讓你感覺一絲不順暢呢?”
安神父循序漸進的問。
“确實很吵,就好像一直有人在我的耳邊嘶吼一樣。爲什麽...爲什麽?”
鏡中人突然雙目怒瞪的貼緊了鏡的表面,此時此刻的他看上去比之前還要恐怖一些。
“你想獲得平靜嗎?如果你想的話,最好照我說的去做。當然啦,你也可以繼續在這種環境下,體驗體驗。我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順從加配合,才是留給你唯一的出路。”
安神父的話很有蠱惑性,在他說完這些之後,鏡中的人影晃動了幾下,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鏡中人最後問了一句。
“不,恐怕你已經沒有了。”
安神父搖了搖頭。
“三個問題,我隻回答你三個問題。三個問題問完之後,不論如何你都必須放我離開。”
鏡中人伸出了三根手指,他的手指在鏡中的影像是那麽的扭曲,每一根都像是斷掉了似的。
“第一個問題,你們爲什麽沒有和那些沙人一起打配合?如果他們跟你們一起上的話,偷襲成功的概率應該會提升不少吧?”
一看達成了共識,安神父立刻直奔主題。很明顯,這是他一直都想要了解其中緣由的關鍵點,不然也不會一開始就問這個。
“那些沙人...他們有自己的主人。我們當然想跟他們一起了,但是那些腦袋裏隻有沙子的蠢貨,顯然隻聽命于他們主人的話。”
鏡中人收起了一根手指,這意味着在他看來,第一個問題就算是回答完畢了。
“第二個問題,爲什麽沒有日出了?”
安神父雖然對這家夥的回答有些遺憾,但是他依舊繼續了之前的約定,開始問起了第二個問題。
“因爲掌控光之力的三柱之身已經徹底的身隕大地,那位稅務官大人又隻剩下半副殘軀。根本無法阻止夜王大人,降臨世間。”
鏡中人一說完這些很難理解的話之後,馬上又收起了一根手指。
這時候,宮辰忍不住站出來發起了牢騷:“哪有你這麽回答問題的,前言不接後語的,說話隻說一半。就你這種态度,擱我肯定是統統不算數!”
“最後一個問題...快問吧,我已經快等不及了。”
面對宮辰的發言,鏡中人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樣,對安神父發起了催促。
“你知道怎麽在不驚動那些沙人的前提下,離開這個營地嗎?”
安神父最後問的問題,有點讓其他人看不太懂。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問一點很‘重要’的情報或者信息嗎?問這個,豈不是很虧?
“在盡量不發出聲音的前提,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就行了。他們沒有視力,隻有聽力。如果你們對保持安靜沒有什麽信心的話...我建議你們不妨在其他地方制造一點噪音,吸引他們過去。”鏡中人的三根手指都收回之後,他轉過身去,說:“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承諾。現在,該是你履行約定的時候了。告訴我,你們是怎麽讓我的屍體不消失的?”
“這其實很簡單,我的學生恰好是一名時間行者。恕我直言,在時間的領域裏,大概已經沒什麽人是他的對手了。”
安神父伸出了手,那面鏡子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時間行者?難道遠古的預言真的要應驗了嗎...不...這不可能...”
鏡中人的表情一度有些失控,他語無倫次的自說自話的嘀咕了好一會兒。直到,安神父輕聲對他說:“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遠古預言裏面的内容到底是什麽。”
“我...做不到...讓我離開吧,拜托了...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啊啊..啊...”
鏡中人說着說着,竟然開始用腦袋去撞擊鏡面。每一下都那麽的沉重,每一下都能夠讓鏡子上面出現一道新的裂痕。
“快告訴我,什麽地方可以了解到那遠古的預言?”
安神父反手将鏡子倒扣在自己的手心上,金黃色的光線不斷地從他的掌心湧出,流向了鏡子。
這時,鏡中人開始痛苦的哀嚎了起來,聲音不光聽上去有些毛骨悚然,更是相當的撕心裂肺。
“去罪人之淵...那裏有你想到的東西...前提是...你們能活着抵達,哈哈哈...”
鏡中人的聲線已經開始逐漸扭曲,安神父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突然猛地甩了甩手,将鏡子扔到了地上。
和應聲而碎的鏡子同時産生反應的還有地上的蠟燭,以及原本應該被時間給凍結住的屍體。它竟然非常反常的站立了起來,開始朝着于思奇撲去。
“律令——放逐!”
安神父把手指放在嘴邊,吟唱了一句。咒文響起的瞬間,那具不怎麽安分的屍體終于徹底的化作了一縷淡淡的黑煙,消失在了他們中間。
“真的好險啊!”
宮辰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那偌大的汗珠已經在他的指尖凝聚成型了。
“确實如此。”安神父合上了書本,将其塞回懷中,說:“是我太貪心了,不該讓逝者長時間的暴露在我們的國度裏。這顯然是一種原則上的錯誤。”
“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勿憂行滿意的看着安神父。
“但我希望自己能夠做得更好。”
安神父從地上拾起那塊剛好落在鏡子上的黑布,他起身的時候,正好對上了于思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