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奇并沒有在所謂的堆積點逗留太久。
一方面,那些堆積如山的屍袋所發出的腥臭味,已然對他的嗅覺器官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醫務室并沒有多餘的防護服給他們穿上。而按照規章制度,沒有防護服的他們是不允許過于接近那些屍袋的。
所以,雖然季先很想就此謝過安神父的熱心幫助。
但遇到違反原則的問題時,他還是選擇了堅守己任。
于是乎,于思奇跟安神父隻能略帶惋惜的跟季先道了聲别。然後按照他的指引,前往下一個名爲‘臨時檔案館’的地方。
在這裏,他們很順利的從一位不認識的工作人員那,拿到了完整的罪案報告。還順帶在謝重貴兄妹的引導下,看到了遺落在‘兇案現場’的犯罪工具。
确實一切都如季先所說的那樣,大多數作案工具都有點‘脫離時代’了。
不光有骨制的長矛,有人還在汽車的輪胎上,找到了幾把骨頭削成的飛刀。
“什麽人會用這種東西啊!難道鋼鐵制品它不香嗎?”
于思奇納悶的問了一句,一旁的工作人員笑着說:“你不是第一個提出這種問題的人。反正每一批來看過這些證據的人之後都開始相信巴斯德的觀點了,那就是有一群土著人襲擊了車隊。”
“土著人?這個地方還能有土著人?”
于思奇追問道。
“可能會有,我無法告訴你确切的答案。但很多人都認爲這個推斷是有理可依的,不然很難解釋得通,這些物品的來源了。”工作人員禮貌的向于思奇解釋完這些之後,就将東西全都收進了箱子裏,說:“我希望你們...是最後一批過來‘參觀’的人。老實說,我其實應該在半個小時之前,把這些東西送到指揮部去的。”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安神父一臉微笑的說。
“沒事,誰讓你們是姓謝的介紹來的呢。我以前欠他點人情,正愁沒機會還呢。”工作人員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後,給他們說了一點題外話:“你們如果還想知道更多的‘内容’,我建議你們到處走走,肯定會有所收獲的。”
“謝謝你的好意提醒,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安神父面帶微笑的表情讓本就打算離去的工作人員有一點不太好意思,他思考了片刻,說:“隻要真的是最後一個就沒有問題。”
“這些‘飛刀’,傷到了輪胎嗎?”
安神父問的問題非常古怪,古怪到這位工作人員都有些快答不上來了。好在人家畢竟是負責這方面的,有着非常豐富的資料和數據。
在他的再三确認之下,他告訴安神父,那些骨頭做的飛刀如果用在人或者動物身上,或許能夠制造出一道傷口。
可要是用在現在的這種子午線型高強度複合輪胎上,怕是連劃出一道痕迹,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說完這些話的他,在确認了安神父不會再問自己任何刁鑽的問題之後,禮貌的向他們揮了揮,帶着大量的數據走掉了。
與此同時,安神父非常滿意的帶着疑惑不解的于思奇,開始了四處溜達的散心模式。
因爲這片區域的樹木被砍伐幹淨的緣故,于思奇感覺他們師徒倆其實就有點像是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散步。
有時會在聚集的人群中找到願意跟他們分享情報的熟人,也有時隻會見到并不是太想搭理他們的陌生人。
還有時候,會很‘不湊巧’的撞見包從心和勿憂行的私人談話。
“...你的意思...巴斯德已經決定動手了嗎?”
勿憂行背對着他們,手上點着一根沒吸兩口的香煙。
“對,他的觀點得到了絕對大數人的贊同。而且,碰巧還有人發現了襲擊者的撤退路徑。可以說,隻要追尋着可靠且有效的線索。
我們應該能在天黑之前,把這件事情了解掉,給姓狄的一個交代。”
包從心那邊也是側面對着他們,從他的嘴角處的火星來看,這家夥顯然也正在抽煙中。
“我覺得...這件事情未必有你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有太多太多的疑點了。同時我也認爲,對方在作案手法上,說實在,真心不怎麽高明。”勿憂行剛把煙蒂放到嘴裏,就下意識的轉過身來,說:“偷聽可不是什麽好的習慣呢,神父。”
“很警覺嘛,我還以爲能夠假裝自己不存在呢。”
安神父注意到自己被發現之後,完全沒有任何的不适,反而非常主動的走了過去。
“我很想忘掉你身上的那股味道,隻可惜...有點難做到...”勿憂行吐出了一個淡淡的煙圈,說:“怎麽樣,神父。到處溜達之後有什麽‘高見’嗎?”
“我确實有一些‘高見’,就是不知道勿醫生和包處長兩位‘大忙人’,願不願意花時間去聽一聽呢?”
安神父揮了揮手,讓煙盡量不朝自己這邊飄。
“通常有選擇的話,我都會盡量避免自己去聽到你的‘任何想法’。因爲這不光有助于讓我得到‘安甯’,也對我的人生曆程,有一些極大的幫助。”
包從心彈了彈煙灰,任由四散的火星在空中飛舞。
“那看來你是不打算聽我念經了,包處長。”安神父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了勿憂行的身上,說:“醫生這邊,意下如何?”
“反正閑來無事,就當聽個響吧。我能夠給你...半根煙的時間。”
勿憂行也随手彈了彈煙灰,并用一個極其優雅的姿勢,把已經過半的香煙架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片刻足矣。”安神父滿臉欣慰的站在了那裏,說:“我不知道勿醫生和包處長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
“我注意到了很多問題,特别是關于神父你的。你說你一個神父爲什麽就不能安心待在教堂裏念經呢!老是摻和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對你的修行是起不到任何幫助的。”
包從心咬牙切齒的說,看來他早就想吐槽神父的這一行爲了。
“可是我樂意啊!”
安神父爽朗又直率的态度,直接把包從心逼得抓起自己的頭皮,還一氣之下把還沒有抽完的煙丢到了地上,用用腳尖給狠狠地碾滅了。
“先别動氣嘛,包處長。也許神父真的發現了我們未能發現的‘重點’呢。”
勿憂行的勸說多少起到了一點點效果,包從心默不作聲的點起了第二根煙,狠狠的抽了一口,說:“行吧,我就姑且相信神父是‘真的有問題’吧。不過我事先聲明,如果被我聽到跟昨天晚上聽到的荒謬故事有半點雷同的話,我立刻走人。”
“昨天晚上跟你說的故事一點也不荒謬!”
于思奇強調了一句。
“是嗎?可姓狄的卻說大概是你沒睡好覺,看花了眼。而且人家非常大度的說,這不怪你。何等的慈悲啊!你真該抽空好好去謝謝人家才對。”
包從心實事求是的說。
“你把我們對你說的話,都說給狄鳴軍聽了?你這人怎麽能這樣!”
于思奇開始有一點惱火了。
“我這人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評價。我隻想告訴你,比起一份虛無缥缈的私人指控,我更願意相信長達數頁的體檢報告。”
包從心态度強硬的看着于思奇,說。
“請問,我們能先暫時打住嗎?因爲如果繼續讓你們争執下去的話,我可能就沒有辦法在半根煙的時限之内,說出我的觀點了。”
安神父非常巧妙的在于思奇準備和包從心吵下去的時候,用他自己的方式,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先依你吧。”
包從心甩了甩衣袖,在那裏一聲不吭的抽着煙。
“我想,包處長和勿醫生應該都已經确認過這一片區域了吧?”
安神父在看到氛圍漸漸平息下來之後,便開口說起了他想要表達的内容。
“當然,我早上六點沒到就在這了。當時的這裏可比現在糟糕的太多!你們來得晚,也是有晚的‘好處’。”
包從心生硬的接過了安神父的話,言語還略微帶一點嘲弄。
“既然如此,那你們應該在四處走動的時候,注意到一件事情才對。很可惜,我卻沒有在‘罪案報告’上看到有任何人提到這點。”安神父指着周圍的空地,說:“得益于現代科技的進步,後勤保障的線路可以說是修建的四平八穩。而在這四平八穩的地面上,我注意到了離這片區域最近的樹林至少也有幾千米的距離。
試問,什麽樣的‘土著人’,能夠在一馬平川的路面上,截停時速接近一百公裏每小時的車隊呢?
再者,我本人雖不是軍事方面的天才。可我終歸還是懂一點常識的,如果對方真的要趁着夜色,将自己的隊伍埋伏在此處截停車隊的話。
那他們理應用上一些能夠使汽車停下來的手段才行。
可是實際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
遺落在現場的犯罪工具裏,就隻有幾把不小心被輪胎的邊緣凹槽給卡在裏面的骨制飛刀。
說真的,若有誰認爲僅憑那幾把飛刀,就能夠截停一整個由輕型裝甲車護送的補給車隊。我這邊真心覺得這未免也有些太‘癡心妄想’了吧。”
“神父的意思?”
勿憂行在聽完安神父的長篇大論之後,立刻像是開悟了一樣,他和包從心交換了一下眼神,問。
“我的意思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時間到了’。”
安神父看着勿憂行手中那已經幾乎完全快燒完的煙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