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遲則生變’讓于思奇暫且收起了對她的猜忌之心,開始着重把目光放在底下的那隻一直想把自己打下來的活物身上。
不是說現在的他就徹底相信了她的話,而是于思奇自己也意識到了,有時候還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比較好。
再說,任誰都不會覺得老是被人拿石頭丢自己,是個不錯的體驗。
既然決定了要下去,那麽該怎麽下去,以及下去之後該怎麽做,都成了于思奇需要考慮的問題。
盡管老奶奶這邊已經告訴了他大緻的要領,但是于思奇很清楚,說永遠要比做起來,輕松太多。
不過她提到的方案或許能夠幫助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倒是對他來說,還算不錯。
找準對方彎腰揀石頭的時機,于思奇直接采取了直降的方式,落到了地面。大概是因爲好久沒有腳踏實地了吧,有那麽一瞬間,于思奇甚至産生了某種自己的腳不再是腳的錯覺。
感覺輕飄飄的,完全沒有那種實體感。
稍微花了點時間緩和了過來,于思奇迎來了第一次跟這家夥的正面交鋒。雙方在體格上的差距還是那麽的明顯,不過于思奇卻沒有之前那麽的膽怯了。
調整好自己的心态,于思奇開始了第一輪的試探性攻勢。
可是正當他即将躍起給那家夥的肩膀來一下的時候,猶如大合唱般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邊:“你真的相信那個女人說的話嗎?難道你真的願意去信任一個來曆不明的家夥?”
這幾句話的出現,硬生生的讓于思奇本來還算堅定的内心,猶豫了起來。
這下好了,原本應當被刺中的那家夥借着于思奇出神的功夫,反手揮出了自己的拳頭,直接把猶豫不決的于思奇給打飛了出去。
脫手而出的斷戟不光順勢割傷了他的掌心,也令于思奇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真是太失态了。
其實對方說的話之所以會對于思奇起到作用,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爲他自己确實對那位老奶奶心存芥蒂,這才中了對方的圈套。
一邊忍着新的傷痛,一邊平複着自己的内心,于思奇含着淚把掉到地上的斷戟給拾了起來,心中默念道:“快振作起來,你這蠢貨。”
在一番自我安慰的鼓勵之下,于思奇很快就擺脫了心煩意亂的狀态,但是他這麽做的後果就是錯失了剛才的大好機會。
現在,在那家夥已經知悉了他的目的之後,就沒有那麽容易得手了。
原本還比較激進的‘他’現在已經開始漸漸轉攻爲守了,石頭也不扔了,就待在那裏,觀察着自己的下一步動向。
面對這樣的對手,于思奇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利用對方行動緩慢的‘特色’,好好的在上面做點文章。
‘既然正面盯得那麽嚴實,那背面呢?’
于思奇快步跑到這家夥的身後,找準機會,再度起跳并用力朝着肩帶的方向刺去。
雖然那家夥知道了他的意圖,也盡量去避免自己被紮,但是‘他’的行動能力确實極大的限制住了自己。
沒等‘他’的身體反應過來,于思奇就已經刺穿了這家夥左邊的肩甲,并開始着手朝着右邊的刺去。
遺憾的是,這家夥就算再怎麽行動遲緩,也知道進行反擊。
右手大幅度的橫掃雖不能讓于思奇受到傷害,卻足以幹擾他的定位,讓他沒辦法順利的找準位置。
就這樣,于思奇的幾次盲目刺擊效果都不是特别的理想,着實讓人有些心急。
但好在他的運氣不錯,在最後幾次從那家夥身旁跑開之前,于思奇很順利的刺穿了右邊的肩甲。
沒有了固定的肩帶,這家夥身上的甲片便開始在‘他’活動的時候,出現錯位的情況。
雖然不明顯,但起碼說明了一個情況,那就是那位老奶奶沒有騙自己。
‘第二個目标是腰間的系帶。’
于思奇記得很清楚老奶奶曾經建議過自己要用火去燒它。可誰都知道,自己壓根就不太可能在這找着火。
除非,于思奇想了想,目光剛好被那仍然在碎石堆裏獨自燃燒的火光給吸引了過去。
‘真是的,誰說自己找不到火的?這不剛好有現成的嗎?’
于思奇開心的笑了笑,快步跑向那個碎石堆。
這時,一向行動緩慢的‘他’居然一躍而起,飛過于思奇的頭頂。搶先一步在于思奇的眼皮底下,站在了碎石堆上。
接着,又是那一陣陣大合唱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别白費心機了,小鬼。你想要做什麽,我們都很清楚的。
但是,她想做什麽,你清楚嗎?”
“别想故技重施!”
于思奇雖然對‘他’的行動突然迅捷了起來,有些吃驚。但他顯然更不喜歡這些愛耍嘴皮子的聲音。
“噢,天真且幼稚的少年打算按照那個女人的要求辦事呢。真是聽話的孩子!
可你知道她究竟是誰嗎?
一個連自己真實身份都不願意告知你的人,你真的覺得她是在幫你嗎?
别天真了,她隻不過是在利用你。
就像她曾經利用過的其他人一樣。”
無數種不同腔調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給予了于思奇極大的沖擊力。
說實在的,這些話的内容顯然要比他身上的傷痛還要讓人在意。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再度陷入彷徨的于思奇下意識的擡起了自己的頭,向依舊坐在房梁上看着自己的老奶奶問道。
“别分心,孩子。專注手頭上的事情,你應該沒有忘記我之前提醒過你的吧。‘遲則生變’呢!”
老奶奶間接性的回避了于思奇的發問,這讓他更是對此起了疑心。
更不用說那些大合唱般的聲音,又趁機發表了一些讓于思奇意想不到的聲明。
“告訴你吧,她就是這具身體的原配,也是當年愛上他的那位小姐。當初她因爲這裏鬧蝗災,又出現了大量的流寇,便急急忙忙的随着家人去她叔父那避難去了。
由于聽到了流寇被滅,蝗災已無的傳聞,就跟着大家一同回到了故居。
後來因爲野狗屍變,這才趕忙讓下人将野狗刨去,将屍骸收起,裝入這副特别的甲胄之中。
她不是因爲同情,也不是因爲愛情,更沒有所謂的感情。她這麽做,隻是爲了讓這家夥,不再找自己的麻煩而已。”
衆多繁雜的聲音在房間裏不斷地遊蕩,每一句話都能夠讓于思奇臉色大驚。
到最後,他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觀察老奶奶的表情,就能夠從她的臉上,讀出一絲愧疚之色。
“你想騙我?”
于思奇直接了當的質問了起來。
“我向你保證,我沒有。”
老奶奶從天而降,落到了他的跟前,說。
“那你爲什麽不一開始就說清楚呢?”
于思奇依然保持着懷疑。
“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同樣,我也沒有向你做自我介紹的義務。如果你願意相信他們的話,那你很有可能就隻能跟我們這些靈體作伴了。
我相信,你應該不會選擇走這條路的吧。”
老奶奶先是跟他說了這一番話之後,接着就沖向還站在碎石堆旁的那家夥。
就在這時,于思奇的耳邊響起了一句密語:“孩子,我知道自己無法從你那獲得真正的信任。但請務必相信我,我會用行動證明給你看的。注意,機會就隻有這一次了。”
話音剛落,老奶奶就已經鑽進了那家夥的體内。
與此同時,那家夥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突然倒退了數步,跌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于思奇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匆匆跑到碎石堆旁的他,甚至都沒有說話,就直接把一些石頭給扒拉開,從裏面掏出了還在頑強燃燒的火折子。
‘有了火,一切都好辦了。
可他真的應該去按照老奶奶的話照做嗎?如果這是她演得一出苦肉計,那自己豈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了嗎?’
于思奇的心裏很亂,他讨厭做這種沒有把握的選擇。
可他心裏也很清楚,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最終,于思奇還是決定先把事情辦了,再看看到底是演哪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