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蔓延的很快,不一會兒就把整個區域燒得是一點也不剩。
在滔天的火光中,于思奇突然一腳踩空,掉了下去。
等他落地站穩後,他發現自己又一次見到了丁方濟。
這家夥在見到于思奇的第一眼,就說了句話。
“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了。”
與其說這話是說給于思奇聽的,不如說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我早該猜到的。”
于思奇看到他的時候,其實基本上已經猜到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可他還是說出了口,爲的就是把這份猜忌,化作更爲堅定的東西。
“猜到又如何?現在的你還是太弱了。弱到就連在夢境之中,我都能輕而易舉的‘玩弄’你。不過你運氣不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你這邊。
所以,你還是自覺點,在我還沒有反悔之前,滾吧。别再有事沒事,窺探别人的夢了。”
丁方濟上前了一步,單手拎起了于思奇,然後再随手扔了出去。他這一手操作,于思奇作爲當事人,既不能反抗,也無力去應對。隻能任由對方來着麽一手。
被人抛向空中的于思奇甚至都沒有弄明白他這是唱的哪出戲,就掉到了地上。
等他重新坐起身時,于思奇又一次見到了神父的臉。或者說是,差點撞上安神父的腦袋。
他們彼此對視了片刻之後,安神父把自己的腦袋靠在後面髒兮兮的牆壁上,說:“你終于醒了。”
先不去讨論周圍環境的問題,就說神父的聲音,聽上去就讓人感覺很不對勁。
就仿佛,他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可是,于思奇又不能從他那張神采飛揚的臉上,看出任何的疲态。
起碼,目前還不能。
由于之前就已經在幻覺上吃了好幾回了虧了,所以于思奇現在可以說是,根本不相信任何他眼前的事物或者是人。
哪怕,那個人是他最爲崇敬的神父。
完全沒有理會神父那邊的發言,于思奇掙紮的站起了身。他這才發現,自己和神父好像被關進了一處類似廢棄監牢一樣的地方。
四周的牆壁都是髒兮兮的,頭頂的燈泡早就在他到來之前壞掉了。整個地方的光線完全來源于從天井處投射下來的一點點餘光,以及神父腳邊的那個已經快不行了的手電筒。
弄清楚自己的處境之後,于思奇最先想到的不是向跟自己最爲‘親密’的導師進行求救,也不沒有做出任何試圖從他那裏文化的打算。
反正,他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東西了。就連目前的狀況,他都還抱着‘這多半又是丁方濟在搞鬼’的想法去應對。
結果,在他獨自撇開神父自己行動的時候,安神父又開口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曆了些什麽,也不清楚你我的關系爲什麽會如此的生疏。但是,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活動一下吧。
老實說你可能也注意到了,我們共同使用的這塊地方,其實并不是很大。”
安神父的這句話還是觸動了于思奇的内心。哪怕他心裏仍然對之前被騙的經曆心有餘悸,哪怕他對眼前的神父心存猜忌,可他也不能拒絕對方的請求啊!
于是乎,于思奇重新坐了下來,跟神父直接了當的說:“我倒要看看你又想耍什麽把戲。”
“我都這副德性了,還能耍什麽把戲呢?倒是你,我的好學生。是什麽樣的夢,讓你變得如此謹慎?”
安神父也沒有去理會于思奇的攤牌,而是費勁把自己的腿壓直了一些。這時候,于思奇才注意到神父的兩條腿,都結了不少血痂。
有些在意的他最終還是用緩和的語氣,問了一句:“你的腿怎麽了?”
“爲了避免我爬牆出逃,他們就把我的腳筋給挑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學藝不精呢。”
安神父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種聽上去就很令人不适的話,無疑讓于思奇非常震撼。
“什麽?”
于思奇當然很清楚腳筋被挑意味着什麽,他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的神父。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就動搖了,動了對其的恻隐之心。
可是,他心中又有一種聲音在用剛才的遭遇去勸說他,讓他切忌不能在同樣的事情上再跌跟鬥。
不過這次,于思奇沒有去順從本心。他主動坐到神父的旁邊說:“我對你的故事很感興趣。”
“我也一樣。”
安神父淡淡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确認過彼此的眼神之後,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把這段時間的故事交代了出來。
在深入的交流中,于思奇漸漸地重新給自己找回了對神父的信任。而神父也告知了很多讓他憤憤不已的事情。
特别是當神父說到因爲他高燒不退,自己隻能把他放進河裏降溫的時候,于思奇更是連連點頭,他覺得這個說法的可信度很高。
同時他也說出了自己親眼見到,夢境之中的丁方濟,是怎麽虐殺三柱之身的。
“丁方濟嗎?沒想到那個教會的叛徒又開始到處活躍了。這不是什麽好消息。倘若我還在聖門中任職的話,或許還會跟教會聯系一下。
現在的我,就算了吧。反正他們早就撤出新松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讓我猜猜看,應該是他讓你對周圍的事情産生了強烈的不信任感吧?
這也難怪,畢竟這是他一直都很擅長的手段之一。”
神父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邊,想要吟唱一句什麽禱文。結果剛說到一半,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趕忙放棄了。
“怎麽了?”
于思奇自然是察覺到這樣一個非常不知所謂的動作,好奇的問。
“看見我們手腳上綁的繩子嗎?它們會感應到任何可疑的能量波動,不論是咒術、還是時間亦或者是體術。隻要達到它的臨界點,就直接引發爆炸。
老實說,我已經失去了兩條腿。不想再失去這隻手了。
除非,它值得我失去。”
安神父很随和的笑了笑,這股久違的笑容。直接化解了于思奇内心的冰霜,也讓于思奇從現在開始,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一個比夢境更加殘酷的現實。
“神父的意思,這玩意連時間都能察覺到嗎?”
于思奇低頭瞧了一眼腕部那不太起眼的小玩意,問。
“這是阿爾伯特親口告訴我的。我個人覺得...雖說他不怎麽讨人喜歡,可是說的話,還是很值得去采納的。”
安神父說完這話之後,突然把頭擡了起來。緊接着,他按住于思奇的肩膀,示意他立刻躺下。
于思奇雖不知道神父這是何等用意,可他還是選擇了配合。
正當他剛剛躺下,并非常機智的閉上眼睛時。他們頭頂的天井處傳來了不算過太響亮的腳步聲,聲音在天井附近停止了。
接着,就是什麽東西稀裏嘩啦的掉在于思奇身上的感覺。他其實很想睜開眼睛的,可後來還是克制住了。
一直到腳步聲漸漸走遠,神父才用手拂去了于思奇臉上的東西,并小聲招呼于思奇睜開眼睛。
這時,他見到了神父正在非常細心的收集着什麽。等他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米粒。
“你應該餓了吧?吃吧,這些都比較幹淨。”
安神父雙手捧了一小把米飯,送到于思奇的跟前。
本來已經對神父心有愧疚的于思奇看到這,更是鼻孔一酸,流出了早就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