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之後,費爾開始了個人的第二輪演說。
“關于稅務官大人和諸位的觀點到底如何,我應該不用特意重複了。綜合來看的話,無非就是覺得我不值得去信任,以及一丢丢關于我爲什麽會堅信‘主母大人’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其實對于你的猜忌,我這邊已經強調很多遍了。信任這種東西,本身就是需要經曆住大量的時間,才能通過彼此的考驗。我們相識的時間并不算太長,就算是跟我有些接觸的稅務官大人,又對我有了解多少呢?
所以,僅僅隻是因爲我的部分做法沒有得到你們的理解,進而所産生的誤解和偏差也并非不可接受。
本來關于這部分,我其實是不太想去做過多的闡述。
畢竟就算我親口告訴了你們,我所知曉的一切,你們也會覺得那不過又是我刻意編排出來的一個借口,或者是蒙蔽你們的理由。
猜忌和懷疑,會讓你們對我的每一個句話,進行‘特有’的分析。
可能你們聽到這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對我産生了一些‘諸如我其實就是在給自己找台階’的想法吧。
不過,既然都已經答應了你們,那我隻能從另一個方面去證明自己了。”
長篇大論過後的費爾向聖嘉提出了一個請求,請求她爲自己立刻做一個‘忠誠鑒定’。用他的話來講,就是既然傳統的方法不适合當下,不如采取更爲偏激一點的做法。
“你确定要用這種方式嗎?确實,如果你能夠通過的話,毫無疑問你是值得去信任的。”
聖嘉仔細的看看費爾,在得到了他的點頭示意之後,讓他躺回安神父之前待過的‘手術台’上。
和神父所經曆的一樣,也是很快就被綁得嚴嚴實實的。
可是在後續操作上,他卻與神父截然不同。
随着從天花闆降下的一個玻璃罩被聖嘉給扣在了費爾的身上,費爾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恐懼。
似乎是意識到其他人還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回事,聖嘉自己開始了一邊進行着後續的操作,一邊向衆人做出相應的解釋:“所謂‘忠誠鑒定’,是葉波和阿爾伯特聯手炮制出來的一種酷刑。由于當年出現了不少兵亂,許多俘虜在‘忠誠和立場’上,仍然處于比較微妙的狀态。
爲了避免出現搖擺不定的情況,也爲了消除彼此雙方的顧慮,葉波向自己的好朋友阿爾伯特提出了能否開發出一款‘能夠快速檢測出這人是否可信’的産物。
偉大的阿爾伯特自然是答應了好友的請求,于是這樣的東西就問世了。
可惜,由于使用過程中,出現了大量受測體接連死去的壞消息。
這個項目就此終止。隻保留了很少的一部分學術資料,以及一點點可用的參考流程。
我現在正在給費爾開啓的,就是一個名爲‘渴求呼吸’的課程。
内容很簡單,由于罩子裏面的氧氣是極其有限的。所以躺在裏面的人,必須在氧氣消耗殆盡之前,答完所有的問題。
考慮到罩子裏面的氧氣隻能支撐他回答六個問題,那我們不如直接以六作爲一個基準吧。”
“聽上去像是某種非常不‘人道’的刑罰。”
于思奇發表了一點個人的感言,其他人也紛紛認同了他的說法。
“當事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你就别瞎操心了。”
威廉幸災樂禍的說道。
“那麽,我現在開始了。”
聖嘉敲了敲那個罩子,在其内側留下了剛才的那一段話。
費爾看過之後,勉強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問吧。”
“第一個問題比較輕松,你真的沒有騙過我們嗎?”
聖嘉這就屬于說着挺輕松,可實際下來,卻直接奔向了主題。
果然,面對聖嘉的第一個問題,費爾就有些犯難了。
可他畢竟還是知道氧氣是有限的,若不能盡快答完這一題,下面的題目怕是隻能憋着氣答了。
“我坦白,我騙過,而且不止一次。”
費爾這倒顯得比他之前強調‘實誠’的時候,更‘實誠’一些。
“嗯,下一題,你來問吧。剛才你不是有好些問題嗎?”
聖嘉把目光轉向了身邊的萬婕,後者直接問:“還是剛才的那些問題。如果你能夠回答的話,我就當你通過了。”
“我向你們保證,我從未實施過任何的‘背叛’。其次,都到這時候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其實有見過‘主母大人’的,就在離這不遠的一個名叫星港的地方。我那天是爲了把畫好的作品,拿到星港去展示,結果在偶然間遇到了她。
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讓聖嘉調出當年的錄像。我記得我當初特意‘備份’過了,就放在我的房間裏。至于爲什麽要‘備份’,其實當初的目的很簡單,單純的就是想借此跟别人吹噓一波。
實際上,我也确實享受到了。
你們可能不知道,德米當初看到我的‘合影’錄像時,那嫉妒的小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費爾說完之後,突然補充了一句:“不好,一不小心說多了,氧氣快沒了。能給我偷偷加點進來嗎,聖嘉。”
“不行,測試還沒有結束呢。”
聖嘉搖了搖頭,開始調取費爾所說的錄像了。
很快,她就在費爾的私人儲藏室裏,找到了一份帶有特殊記号的影像,并将它直接投影在了衆人的周圍。
這是許多年前的星港,人流衆多,也非常的熱鬧。
還不算太胖的費爾正夾着幾副卷好的畫作,努力在人群之中穿梭。
就在他走到最前面的時候,他看到了和擁堵的這邊,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是的,在他的正前方靠左側的位置,有一條幾乎無人行走的道路。
他很納悶,爲什麽這些人甯可要在這裏擠成‘夾心餅幹’,也不願意去那邊呢?
沒想通的他,走了過去。中途雖然收獲了不少詫異的目光,卻也完全沒有阻礙他行進的步伐。
直到,他在一個拐角處,碰到了一位背身過去的女人。
從背影上來看,這位女性的年齡應該不會太大。不過她的衣着倒是十分的華麗,顯然身份非同尋常。
按理說,費爾應該直接繞開她的存在,走掉的。
可是,他卻在這麽做的過程中,就被對方給叫住了。
看着對方那張面容姣好的臉蛋,凝視着對方那雙滿是威嚴的眼睛,費爾感覺到自己像是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樣,整個人都卑微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爲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我不記得在我的訪客名單裏,有你這樣的存在。”
主母上前了一小步,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更加濃郁了。
被‘欺壓’的費爾甚至一度都忍不住跪了下去,才勉強能夠開口說:“我...我叫費爾,費爾·南多,是一名業餘的畫家。我今天是遵照涅夫大人的指示,前來給畫廊送畫的。”
“費爾?約卡·南多是你的什麽人,爺爺嗎?”
主母似乎很享用被别人跪拜的感覺,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把食指放在嘴邊,問。
“對,難道你認識嗎?”
費爾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突然擡起了頭。
“起來吧,既然是約卡的孫子,那也就沒什麽問題了。下次記住,不要胡亂闖入自己不了解的領域。”
主母單手将他扶起之後,轉身欲走。
結果,從旁邊沖出了兩名虎背熊腰的衛士,他們立刻就把費爾給拎了起來。
“這...這是...”
被突然給逮住的費爾,有些驚慌失措。
“放了他吧,我當年還欠約卡一個人情呢。”
主母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直接走開了。
“可是,他冒犯了您啊!”
衛士中的一員似乎不太情願。
“他是冒犯了我不假,可若非不是你們的疏忽,他又如何得以冒犯我呢?若真要治罪,怕不是連你們也一并處理了才好?
别自找沒趣了。來吧,宴會就要開始了。我還需要你們幫我把那些自作多情的家夥給趕跑呢!”
主母的聲音傳到了衛士的耳中之後,兩人立刻把費爾放在了地上,跟了過去。
于是乎,整個畫面裏就剩下費爾獨自一人,不明事理的坐在地上,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也是事後才知道那就是主母大人的,是星港的管理員涅夫大人告訴我的,他說當時正好碰到主母大人在那邊宴請賓客。”
玻璃罩下的費爾用極度痛苦的表情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用懇求的目光看着聖嘉,希望她能夠放自己出去。
後者環視了一圈四周,在确定沒有人提出反對之後,便把費爾放了出來。
“謝謝,我差點就感覺自己要被憋死在裏面了。我以前雖然也聽說過‘忠誠鑒定’,卻不想真實體驗下來,果然很具有葉波的風格。”
大口呼吸的費爾看着聖嘉,眼中充滿了感激。
“盡管你确實見過了主母大人,但這依然說明不了什麽問題。還是那句話,你打算把這種也稱之爲‘見’嗎?”
萬婕在費爾出來之後,第一時間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這,又讓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