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着還冒着熱氣的杯面,于思奇的視線稍稍模糊了片刻,思緒也不禁随着袅袅升起的白煙飄散到了空中。
對于安神父爲什麽要執意履行承諾這方面,他始終還是沒有想的很是明白。
誠然,用神父自己的說法是‘言而有信’才能令他人折服。
可是,于思奇卻不完全認同神父的說法。倒不是說他支持‘背信棄義’,而是神父的解釋并不完整。
比如他完全回避了爲什麽要在選擇留下之後,隻讓自己跟萬婕待在他的身邊呢。
如果說萬婕作爲本地人,留下幫幫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她确實是個挺合格的向導,也有一定的戰力。
但是提到自己的話,于思奇真不覺得在神父禁止了他使用時間方面的技巧之後,還能夠提供什麽?
論智慧,就算他現在有了第二枚戒指,也遠不如安神父那樣的頭腦清晰。
論作戰水平,他更是連跟萬婕對打的資本都沒有。
‘想不通透啊!’
于思奇歎了一口氣。
這一路過來,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困擾在他的心頭了。
很多時候,都因爲出現了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暫且擱置在了一旁。偶爾出了點頭緒,多半也由于後續沒有立刻跟進,讓問題得不到完整的解決,進而成爲了一個又一個的謎團。
正是有了這份額外的顧慮,于思奇意識到了。如果他再不主動一點的話,說不定又要給早已不堪重負的心頭,再積壓幾個難以了結的煩惱了。
爲此,于思奇收緊了思緒,目光堅定的看着正在喝着湯汁的安神父,問:“能問你幾個問題嗎,神父?”
“你不吃嗎?面都要涼了。”
安神父像是沒有聽到他的提問一樣,對于思奇手裏一口沒吃的面,流露出了相當程度的關切。
“我突然沒什麽胃口了。”
于思奇把手裏一口沒吃的杯面放在了地上,雙手交叉着十指,看着安神父。
“是單純的沒有胃口,還是說另有原因呢?總之不管怎麽樣,我都希望你能夠吃上幾口的。畢竟,這已經是我們所能夠弄到的最爲‘高級’的食物了。”
安神父用叉子在杯底撈了撈,确認沒有什麽脫水蔬菜遺漏了之後,舉着杯子的手垂了下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你也知道我想問什麽。可是,神父你爲什麽要選擇‘逃避’呢?”
面對安神父這種刻意規避的行爲,于思奇認爲有必要更‘激進’一些了。要知道,他其實還是挺餓的,隻是故作姿态罷了。
“尋求答案有很多種方式,你似乎挑了我最不喜歡的那一種。這樣吧,看在你都開始如此的‘折騰’自己的份上,我姑且先容忍你的這份‘任性’吧。
不過我先說好,你可以問我任何的問題。但是我這邊,卻不保證能夠給出相應的答案。”
安神父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後看着于思奇說。
神父終于松口了,這是好事。
可是他那話語中所夾帶的那一丢丢失望,還是令于思奇有些難爲情。
其實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這種做法确實算不上有多麽的高明。反而在對方看來,充滿了幼稚。
“你爲什麽要選擇履行承諾,神父?”
于思奇在說服自己不要在意‘細節’之後,就積極的開始詢問起來。
“遵守諾言,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知道爲什麽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對我這樣的做法有些偏見。是因爲現代社會裏讓你遭受了太多的背叛嗎?還是說,你已經學會了适應謊言和欺騙了呢?”
安神父不以爲然的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我自己都有些說不上來了。就是那種,特别的别扭...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神父。”
于思奇措辭混亂的向安神父說了一大堆他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話,後者歪着頭,看着他說:“抱歉。雖然我承認我在語言方面有些許過人之處,可是我的确無法完全的理會你剛才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夠重新闡述一遍。當然,是在理清頭緒之後。”
被安神父這麽一說,于思奇這邊反而意外的冷靜了下來。他低頭看了看已經基本涼透了的泡面,用力叉了一大口往嘴裏塞。
盡管面條本身已經涼了,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吃。可是滑入喉嚨,滾進腹中所帶來的飽腹感,還是讓他的身體狀态,變好了許多。
或許是出于這樣的原因,于思奇的思路開始變得比之前要清晰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其實從一開始就問錯了。
爲此,他特意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把該問的内容給拎了出來。
“那我就直說了,神父。你爲什麽要選擇隻留下我和萬婕,來替你完成這次的約定呢?”
于思奇一邊吃着面條,一邊問。
“終于還是問到點子上了嗎?我還以爲你會繼續在錯誤的方向裏迷失了呢!看來,我倒是小瞧你了。
不錯,你問的很有道理。我爲什麽要讓你和她一起留下來,這裏面确實有我個人的考究在裏面。”
安神父在回答于思奇的同時,看了一眼萬婕。發現已經吃完面條的她,正端坐在火堆旁發呆之後,就把臉轉回到了于思奇身上。
“先說說我本人在常規思考下,所産生的理由吧。
首先,作爲本地人的她,肯定是非常擔當向導一職的。這點,你應該不能否認吧?
其次,你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失去了‘稅務官’的身份,她也依然是個非常強大的女人。
最後,難道你不覺得她現在的狀态很特殊嗎?老實說,我觀察她有一陣子了。可以說,自從你使用了時間的能力去修改‘所謂的未來’之後,她一直都處于這種‘魂不守舍’的狀态。”
安神父條理清晰的告訴了于思奇他在思考什麽,他考慮了什麽,這讓于思奇頗爲汗顔。
畢竟于思奇可是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這方面上呢,真是完全不能拿去做對比。
就在于思奇進行‘自我反省’的時候,安神父又開口了:“至于我爲什麽要留下你,這就更好去解釋了。在看到了你那出神入化的時間能力之後,我真心覺得就算是把其他人都留下來,也比不過一個能随意‘悔棋’的你好使啊!”
其實于思奇真的不太覺得安神父這最後一段關于自己的話,是真心的。可是他又拿不出合理的觀點去證明自己的猜測,索性選擇了放棄。
在他三下五除二的把面條也吸溜幹淨之後,許久不見蹤影的威廉飄到了他們中間,說:“聖嘉讓我提醒你們,兩個小時的約定時間就快用光了。”
“這還真是,片刻不讓人清閑呢!”
安神父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