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走廊之中,有一道肥碩的人影在那裏慢悠悠的移動着。
他滿不情願的擡起自己的右腿,跨過橫卧在門欄附近的一根石柱,來到了滿目狼藉的廢墟内。
入目所見的淩亂石塊和已經幾乎不太可能回收利用的金屬疙瘩,把本就狹窄且悠長的走廊變得更加難以立足。
如果你以爲僅僅隻是這些,那就未免有些過于天真了。
因爲在不久之前,這裏曾經爆發過一場大規模的戰鬥。巨大的能量波動直接讓本來就比較狹小的空間瞬間膨脹了數倍,更不用說還有複數的時間逆流在這裏來回的穿梭。
可以斷言,這裏顯然不是個适合探索的區域。
來人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用粗大的手指夾起一根又一根的薯條,不斷地塞進嘴裏咀嚼了起來。
隻過了短短兩分鍾不到的時間,一袋分量十足的‘垃圾食品’就這麽被他完全的吃進肚子裏。
可是他并不滿足,把包裝袋舉到自己的眼前,努力将其上揚了一個高度,讓裏面的殘渣碎屑能夠更好的傾倒在自己的嘴中。
如此嘗試過之後,他意猶未盡的捏了捏已經幹扁的包裝袋,丢到了一旁。
嘴裏嘟囔了一句:‘分量好少’之後,就把視線放在自己的腳下了。
這是一個還算明顯的大坑,在大坑的中央,有一具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的屍身躺在那。
來人站到那具屍體的面前,貪婪的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一些還殘存的‘味道’讓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扔掉的包裝袋。
看的出來,他确實對那種食物有着特别的喜好。
‘也許該多弄點的。’
這是他腦海裏萌生出的第一個念想,緊接着他就記起來了他其實是來辦正事的,便強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腳下。
這具屍體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德米。确切的來說,是被安神父幹掉的德米。或者更極端一點,是已經因爲失去了自我而被寄生物給覆蓋掉的又一具苗床罷了。
在德米的皮膚表面,已經有不少觸須開始肆無忌憚的吞噬着他裸露的部位了。這是因爲宿主已死的緣故,這些寄生物爲了自己能活下去,可不會特意去關心宿主的外貌如何。
來人端詳了德米好一陣子之後,把油膩且沾染着唾液的手指在自己漂亮的外套上擦了擦。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小瓶試劑。
他擰開了那玩意的蓋子,把它挪到自己的跟前嗅了嗅。
“真難聞。”
這是他給出的評價。
緊接着,便是小心翼翼的将試劑傾倒在德米的屍身上。
完事之後,他找了個離屍體比較遠的位置,坐了下去。
大約過了一分鍾的時間,原本已經毫無生機的德米突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他稍微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要看見到底是誰喚醒了他,可惜做不到。
“你...爲什麽要救我?”
“别把事情想的那麽美好,德米。主人說你欠他的債務還沒有還清呢,可别想一死了之啊!”
來人冷漠的說道。
“這個聲音...是你嗎,費爾?我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一聽到那人說話,德米就已經大概知悉了對方的身份了。
“沒錯,我很慶幸你都這副鬼樣子了,聽覺還如此的正常。看來那位神父還是手下留情了啊!”
本已宣告死亡的費爾如今正在跟沒死透的德米說話,這副場面要是被于思奇他們知道了,多半會大吃一驚吧。
“神父留沒有留情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另外一個事情。那就是在不久之後,我能夠聽見你骨頭被碾碎的聲音。”
德米惡狠狠地給出警告。
“還是那麽的不懂得‘感恩’呢。明明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有你這麽對‘恩公’說話的嗎?不過算了,反正你還有幾分鍾的活頭了。我也就懶得跟一具‘死人’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費爾在埋汰德米的過程之中,順勢說出了一些讓對方擔憂的話。這讓德米的情緒有些緊張,後者急切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不會真的天真到以爲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藥水吧?我給你的那些,不過隻是突變誘發物而已。你之所以能重新醒來,原來很簡單。是你身上的寄生物,把你從死亡的邊境裏拉了回來。而我做的,不過隻是讓它們在必死的困境中,爲自己尋找到一條可行的‘道路’罷了。”
費爾看了看帶在腕部的運動手表,費力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說:“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差不多也該提前開溜了。”
“你怎麽敢,是誰允許你這麽做的?是你自己,還是那家夥?”
德米氣急敗壞的說道。
“現在問這些有用嗎?試問,在你連續遭遇如此之多的失敗後,難道你真的沒有意識到其實從一開始自己就被主人給抛棄了嗎?是的,我知道這個事實對你來說有些殘酷。可是它就是真的。我向你保證。”
費爾擺了擺手,開始從着出口走去。
“喂,别急着走啊!費爾,死胖子...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确實有待商榷,可是我有做過什麽虧欠你的事情嗎?我有傷害到你嗎?如果你覺得我擅自拿走了你的藏品,我願意還回去的。”
德米的聲音充斥着不安和焦慮,甚至還帶着很多發自内心的恐懼。
“你是不是忽略了最關鍵的那部分。難道你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嗎?難道還需要我特意向你提醒一遍,到底是誰爲了一己私欲,把我關押在地牢最深處的?你知道我在那些日子裏瘦了多少斤嗎?你知道我在那該死的運動才能有飯吃的悲慘時光裏,領悟了一個什麽道理嗎?那就是複仇的滋味,是很甜蜜的。”
費爾拍打了一下自己碩大的肚腩,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給我等着。我要詛咒你,我要殺了你。我...就算我以後再也沒有了自我,就算我即将化身成爲兇獸。我也要用自己的獠牙,撕碎你那油膩的身軀。”
德米氣急敗壞的叫嚣了一句,氣勢很宏大。
可惜接下來,就是慘絕人寰的叫聲。
如果說有誰完全不在乎這樣的叫聲,那大概就隻有費爾了。因爲隻有他,才能在這逐漸轉化爲非人的聲響之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