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萬婕說的話，于思奇沒有絲毫的意外，畢竟他之前已經有過進入某人記憶的體驗了。

所以，當萬婕滿以爲他會對其說的話有任何的過激表現的時候，等來的卻是一句‘哦，難怪。’

“很少會有人在這種話題上無動于衷，你...确實是個與衆不同的家夥。來吧，正巧當下無聊的很，你陪我散散步吧。”

萬婕看了看于思奇，然後轉身朝着他左手邊的方向走去。

聽到萬婕說這話的時候，于思奇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不确定自己該不該直接開口。猶豫不決的他隻能悶着頭跟了過去，并且以心不在焉的狀态分析着自己的處境。

“在想什麽呢？”

萬婕心情不錯的發問。

“一些關于你的話，我還在斟酌。”

于思奇淡淡地說道。

“如果你隻是想告訴我，在現實世界裏，有一個幾乎失去了全部力量的可憐蟲被壓在廢墟裏爬不出來之類的故事。我已經不太想聽了，或者說，我很慶幸你們及時的救下了我。”

萬婕一針見血的把于思奇不敢說出口的話全都給抖落了出來。

“你，你什麽都知道了？”

十分驚訝的于思奇看着面無表情的說出真相的萬婕，心裏有些怅然。他一想到對方早就知道真相了，而自己卻還竭力去克制自己不說出來，就覺得自己這糾結的架勢，到底是圖個啥子呢？

“知道自己的遭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就算我失去了神格，我也仍然是‘神’啊！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麽要藏身在自己的記憶裏呢？”

萬婕似笑非笑的看着于思奇，覺得他的表現太過于一般了。

“聽你這意思，你是故意來到自己記憶中的？爲什麽...不...你應該也遇到了那些黑影吧？”

于思奇理了理思緒，頭腦也在對方的嘲弄中清晰了許多。

“黑影？你說的是那些煩人的惡念吧。聽你這話，我想你們肯定也遇到了。不過，有那位神父在的話，應該不是什麽問題。真是讓人心有不甘呢！若是對付些尋常的生物，羅甯的那個小玩具還能起點作用。但是像惡念這樣無實體的存在，單純的物理傷害已經不足以讓它們感到恐懼了。”

萬婕領着于思奇來到了一處他之前在現實世界沒有到過的地方，周圍貼牆的地方放置着十分精美的雕像。就在他們走到一個類似十字路口的地方時，從他們視角盲區的地方竄出來了一道瘦小的人影，直接迎面朝着萬婕撞去。

看着後者不慌不忙的伸出一根手指将其給擋了下來，于思奇這才注意到那其實是個小女孩。應該就是所謂的流民之子吧，畢竟這裏有如此之多的家庭。

隻不過，于思奇接下來看到的情況卻不是特别的讓他滿意。對于一個走散了的小孩子，萬婕甚至看都沒有看那小家夥一眼，直接用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将她推倒在地，就離開了。

有些詫然的于思奇向其表達了自己的意向和觀點，結果卻換來了冷笑。

“善良未必能夠收獲美好，你和我當初一樣的幼稚。實話告訴你吧，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我修正過的記憶。然而現實發生過的，卻是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就比如那個流民的孩子，我以誠善之心對之，她卻以荼毒刀刃回之。雖然在當時并沒有對我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可是卻爲她的家人遭來了殺生之禍。”

萬婕不以爲然的看着于思奇，說道。

“這，怎麽可能呢？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于思奇難以理解的望着萬婕，若不是知道她一向不說假話，此時此刻的他都要緻力反駁了。

“以皮囊來認知年齡是件很不理智的事情，特别是在我們這邊。”

萬婕指着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出于受到了驚吓而不敢動彈的小女孩說：“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大可以去檢查一下她的袖口，注意裏面的刀尖，别被毒碰到了。雖說，在我的記憶裏，你肯定不會輕易死去的。但是，解毒是需要時間的。而我，恰好不打算在這種愚蠢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其實萬婕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來了，于思奇自然是不可能去懷疑她的。可是，内心的固執和僥幸仍然在勸說着他去揭發‘醜陋’。所以，他還是選擇了俯身下去，将小女孩從地上抱了起來。淩厲的刀光在他的眼皮底下一閃而過，然後就是刀子落地的聲音。

“無聊至極。”

萬婕的出手相救讓于思奇免受了毒發之苦，同時也讓他認清了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麽的可悲。

帶着憤怒的情緒，于思奇随手将小女孩丢到了地上，任由其放聲大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話不光像是對于思奇說的，好像也是在對她自己說的。

總之，經曆了這一幕之後，于思奇對萬婕的信任度提升到了很高的位置。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沒有問題想問。

“那個...小家夥爲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去行刺你？”

于思奇始終不明白這點，這些流民不應該擁護他們的‘神’嗎？爲什麽要刀刃相向呢？

“大概是爲了結束戰争吧。這些人可不關心戰争的勝負，他們隻在意戰争帶來的苦痛和災難。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沒有，我之前就是在一場戰争中，戰死的。那場戰争，就發生在不久的幾天之後。本該由主母親自領兵出征的情況，因爲主城發生的内亂而改變。由于我離前線最近，所以我被迫領命替她出征。我猜，他們大概是在就餐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風聲吧。認爲隻要幹掉主帥就能夠避免戰争，這樣荒唐的想法，也隻有像他們這種才能想出來了。不...現在想想，或者這也是對方的計策呢。不然，爲什麽在那麽緊要的關頭，主母會臨陣變卦呢？”

萬婕自說自道的叙述着既定的過往，同時也讓于思奇知悉了很多驚人的内幕。他在聽完之後，一邊感慨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一邊發現自己的身形好像在漸漸變淡。

“我...這是...”

注意到自己異常的于思奇擡頭看了看萬婕，發現和他說話的人已經提前消失不見了。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白光，以及熟悉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又要聽某人的牢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