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死亡雖然讓于思奇等人稍微松了口氣,可是卻也同時給他們帶來了新的困擾。
是的,在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之後,于思奇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去關心安神父。而是‘如果說會隐身的怪物是真實存在的話,那麽結合齊生的所作所爲,以及目前已知的證據來看。他們是否犯下了因爲過于主觀化的信任神父,令自己失去了本該擁有的判斷力的錯誤呢?’
陰暗的想法讓于思奇一度對安神父的信任大打折扣,這本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然而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特别是當面帶愁容的安神父主動向他們坦言自己可能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誤時,于思奇明顯能夠深切的感受到萬婕對安神父的信任,也開始動搖了。
“看起來我們有必要回去一趟了,盡管我知道這聽上去很讓你們難以接受。不過我還是想這麽去做,哪怕會被你們臭罵一頓。”
安神父連看都不看那怪物的屍體,直接就從它的那堆焦屍邊繞了過去,并開始朝着扔下齊生的地點走去。
“沒有人會去罵你,也沒有人會去真正意義上的責怪你,神父。但是在那之前,難道我們不能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嗎?相信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的真相。”
從‘豬口’拔出錘子的萬婕稍微清理了一下上面的黑灰,就把它給收起來了。
“我也一樣,就讓這件事情成爲我們之間的秘密,不好嗎?何必非要過去親眼見證自己的錯誤呢?”
于思奇的好言相勸不光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反而讓安神父對他的态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你真的認爲我錯了嗎?”
安神父第一次用質疑的語氣和于思奇說話,這令他本人非常的驚愕。不過在震驚之餘,他還是用肢體語言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或許你是對的,又或許其實從一開始,這個問題就沒有正确的答案。”
安神父在說完這句令人費解的話之後,就選擇了沉默。于是乎,他們隻能默默地跟着他前進了。
重新踏入樹林的感覺并不好受,就像心裏被什麽給堵住了一樣。始終保持着一種胸悶發緊的狀态往着目标地點進發的他們,最終還是因爲見到了無比慘烈的畫面而吐了出來。這一次不光是于思奇一個人,就連萬婕和安神父也是不約而同的吐得滿地狼藉。
待他終于把堵住胸腔的食物殘渣給排除體外後,于思奇擦了擦嘴角,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動到不遠處那已然不成人形的屍身上。
若非是此人的骨架偏大,以及部分被撕咬下來的衣着還算依稀可辯,恐怕于思奇也不好去斷定這就是他們故意扔下的齊生。
但是不管怎麽樣,一想到因爲他們的原因而出現了這樣的慘劇,于思奇的腸胃又翻騰了起來。
嘔吐還在繼續,直到安神父面無表情的遞來一張手帕。
盡管于思奇很想像以前那樣接過手帕,并同時謝謝神父。可是,現在的他卻完全做不到這一點了。是因爲盲目的信任造成了這樣人爲的慘劇嗎?還是說,他是因爲安神父接下來的所做所爲呢?
“斷裂的手腕上有非常明顯的勒痕,脖子下面也有一道,這應該就是那位叫齊生的倒黴鬼了。”
自我清潔過的萬婕用非常仔細的态度,湊近觀察了好一陣,最後得出了幾乎可以讓于思奇寒心的證據。
“是我們害了他,如果當時帶他一起走的話。”
于思奇内心所産生的悔恨差一點就讓他将時間回溯到之前了,是安神父的下一句話把他給‘唬住了’。
“律令——激焰。”
随着安神父的一聲吟唱,從他指尖噴射出來的火焰很快就把齊生‘剩下的部位’燒成了灰燼。
經過非常标準的‘焚屍滅迹’後,他們眼中所能接收的畫面的确變得幹淨了許多。當然啦,這是建立在你不去朝那邊的三堆嘔吐物看過去的前提。
“爲什麽不好好的埋葬他呢?雖說他不是我們這一邊的人,但也終歸是你們的同胞吧?”
在屍身被焚燒成灰燼之後,萬婕一臉不解的朝着安神父問去。
“貿然的埋葬他不光會污染這片土地,更容易引起不可預估的危險。我可不想承擔任何可能會出現的後果,那不是我想見到的畫面。況且我問你,難道你能夠确定被那玩意殺死的屍體不會被寄生嗎?難道你有把握認定這玩意真的‘死掉’了嗎?我的意思是他被寄生過後的身體,雖說隻是一種假設,可是我還是不想去冒任何風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神父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在心理上,于思奇還是有些難以說服自己。
‘這大概就是因爲愧疚而引起的不良反應吧,真希望自己能夠盡快的擺脫這樣的狀态。畢竟再怎麽說,這家夥的死,其實和自己關系并不大。’
隻能用如此敷衍的想法去麻醉自己的于思奇,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于虛僞了。但是考慮到這份虛僞能夠讓他的心情稍微舒坦一點之後,他決定欣然接受這樣的虛僞了。
覺得已經沒有必要逗留下去的他們又一次踏上了回去的路,因爲剛剛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這一路上他們都顯得很沉默寡言。隻有當他們見到杜蘭那壯碩的輪廓時,萬婕才主動挑起了話題,說:“我知道這是個不應該再被提起的話題,不過當我再三思索了一番之後。我突然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上一句‘果然折返回來是個非常愚蠢的決定呢,神父。’”
“未必如此。”
安神父的固執和堅持是萬婕沒有想到的,而萬婕接下來對安神父說出的那些話也是于思奇沒有料到的。
“即便到了這份上,你還要堅持自己的‘主見’嗎,神父?哪怕如此之多的事實擺在了你的面前,你還要認定自己的所作所爲都是對的嗎?”
萬婕擋在了安神父的面前,看着那張堅毅的臉龐問。
“我其實很想用虛假的謊言來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哪怕它可能會成爲令你不再來質問我的理由。可是如你所見,我做不到。鑒于目前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突然了,我想稍微花費一點時間去理清思緒。倘若到那時候,你還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麽的話,我不介意跟你分享我的觀點和想法。”
對于萬婕的攔路行爲,安神父沒有任何實質的反應。隻是留下了這麽一段話之後,就從她的側面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