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來到萬婕身邊的時候,于思奇甚至都不需要後者的提醒,就能夠輕而易舉的知道她爲什麽會喊他們過來的原因了。
畢竟之前在他們那個角度看來,萬婕的附近不過隻是一些微微隆起的土堆。現在,從萬婕本人所站的角度看去的話,能夠很明顯發現在那些土堆之下,似乎埋藏了什麽東西。
在安神父和于思奇都就位之後,萬婕直接用随手找來的金屬闆,當作臨時的鏟子,将那些可疑的土堆給一一挖開了。
橢圓形的蛋狀物體很快就呈現在他們的眼前,緊接着是被打破的玻璃渣,以及破掉的降落傘。當整個土堆被細數鏟平之後,于思奇推斷出了這應該是某種用來逃生的求生裝置。考慮到裏面并沒有‘活人’或者‘屍體’的痕迹,再結合上碎掉的擋風玻璃來看,于思奇認定爲這裏面的人應該多半提前在火勢擴散前就已經逃走了。
而他的這個想法,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廣泛認同。
“那麽,神父你打算怎麽做呢?是繼續追查下去,還是說原路返回?”
萬婕将利用完畢的金屬闆扔到了一邊,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說。
“我其實很想原路返回的,畢竟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可值得去查探的意義了。然而,理智告訴我,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安神父越過萬婕的肩頭,朝她身後那片樹林看去說:“從目前已知的線索來看,原本待在求生倉裏的人多半是幸運的逃了出去。不過這就間接的産生了一個問題,他或者是她爲什麽會選擇這片樹林作爲第一逃跑路線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神父?”
萬婕回頭看了一眼那片樹林說:“這附近多是像這樣的樹林,對方在發生這樣的事故之後,倉促之下跑進樹林裏并非有什麽不妥吧?”
“你說的并無道理,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不是确定的事實。那就是在發生墜落事故之後,這裏還沒有第一時間發生大規模的爆炸和火災?”
安神父提出的假設将衆人引向了一個新的方向,從他的假設去推斷的話,确實有這樣的可能。
“那麽,你的意思是?”
于思奇好像明白了安神父的意思,他回頭看了看自己來時的方向。盡管曾經的小溪已經化作了幹涸的淺灘,可是在他們來之前,那裏還曾流淌着充足的溪水呢。
“不愧是我的好學生,你已經漸漸開始跟上我的思路了。”
安神父滿意的對于思奇點了點頭,這時,萬婕也大緻明白了安神父想要表達什麽了。
“神父的意思是,當時對方完全可以去小溪那邊取水救火才對吧?照你說來,悶頭鑽進樹林或許的确并非一個合理的選擇。如果說因爲火勢過大的話,那鑽進易燃的樹林更不是什麽好的主意了。那麽...對方爲什麽會...我終于知道你的意思了,神父。你其實是借這個反向的推理來勸說我們對這個對方已經做出的選擇産生懷疑,對嗎?真是個非常優秀的手法呢!”
萬婕笑了笑,她的表情非常愉悅。
“哪裏,哪裏。我隻是想說,适當的懷疑有助于我們更加理性的去思考。當然啦,我肯定不能假裝自己沒有被别人稱之爲‘杠精’的時候。說起來,那可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怎麽樣,你們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那片林子裏找一找到底是什麽樣的理由,才會讓對方做出一系列的反常之舉呢?”
安神父的邀請讓人無法拒絕,他們三人在确定了一下方位之後,就朝着那片樹林進發了。在行進的過程之中,于思奇的大腦又開始不聽使喚的運轉了起來。
其實安神父不需要做出這樣的解釋,于思奇他們也會答應的。可是他還是這麽做了,而且還是采取了相當委婉且幽默的手法,不得不說神父确實是個非常善于思考以及‘挑刺’的人。
于思奇甚至幻想過神父其實不該去搞什麽彈鋼琴之類的副業,像他這樣如此善于口才的能人,上台講相聲那絕對是收益不菲的。
“又在想哪家姑娘嗎?”
輕輕推了于思奇一下的安神父此刻已經停住了腳步,隻見他指了指地上的腳印,然後擡起頭來說:“上面還有些許油腥味,毫無疑問是我們要追蹤的目标。根據腳印的大小來看,對方至少是個穿着四十四碼的男人,身高應該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零之間。年紀的話,不會低于三十歲。”
“這你都能估算的出?”
于思奇一臉震驚,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傻子。原來安神父之所以如此确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對方其實就在他們的正上方,隻是他剛好沒第一時間注意到而已。
看着那躲藏在樹幹頂端的男人用瞪大的眼珠盯着他們所有人看時,安神父歪着頭問:“你爲什麽一定要上那麽高的地方呢?”
“有東西在這附近,追我。”
那人表情緊張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後說:“我叫齊生,你們也可以叫我廣生,因爲我小名就叫這個。”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話,姑且先下來吧。有我們在,我不覺得還會有什麽東西會來追你。”
萬婕微微皺了皺眉頭,同時環視了一圈四周,說。
“那,好吧。反正我猜你們應該不會對我做些什麽,畢竟我隻是一名普通的司機而已。”
仍然持有懷疑的齊生在看了一眼萬婕之後,便順着筆直的樹幹滑了下來。他的手法十分的笨拙,以至于當他雙腳踩在地上的時候,兩隻手已經被尖銳的木刺紮傷了十指。
“早點把那些倒刺都弄出來吧,不然可能會引起傷口感染的。”
安神父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便轉身開始往回走去。跟在神父身後的于思奇一邊看着正在拼命的吸允着紮入指間的倒刺的齊生,一邊試探性的問道:“你說你是一名司機,對吧。不要告訴我,那輛墜毀的大巴是你開的。”
“确實是我開的,我奉包處長之命,帶着宋先生過來找你們,這點我想諸位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齊生在說完這話的時候,因爲安神父的突然轉身而連忙補充了一句:“再次強調,我隻是一名司機,其他事和我一概無關。”
與此同時,待在洞内的宮辰心事重重的看着因爲沒有及時添柴而漸漸熄滅的火堆,腦中思緒萬千。
就在他幾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洞外的腳步聲傳入了他的耳中。緊接着,是一陣非常急促的喘息聲,以及一句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候語:“你...你好...我是...這次的執刑...人...宋...宋先生...這破地方...也太高了點吧...”
“不要告訴我,你徒步上來的?”
對于宋先生的到來,宮辰的表情十分的冷淡。
“本來是...有車的,不過中...途出了點小意外。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我想稍微休息一會兒再下山。”
稍微平複一下自己的氣息之後,扶正眼鏡的宋先生直接就坐到了宮辰的對面,同時對着他問起了問題:“當然啦,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能夠問你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這算是審查嗎?”
注意到對方已經掏出了記事本,宮辰冷冷的問。
“例行公事而已。放心,隻要你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會爲難你和你妻子的,我保證。”
宋先生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火光剛好映照到了他那副圓形的鏡片上,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令人不悅的陰影。
宮辰則背過身,用力攥緊自己的拳頭說:“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