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陣聽上去就讓人覺得十分粗暴的巨大聲響從收音機裏傳出後,與包從心他們的通訊就此斷掉了。于思奇猜測多半是自己的指責徹底激怒了包從心,讓他不得不把怒火發洩到面前的物什上。
雖說于思奇這一次姑且算是正面訓斥了包從心的種種不是,可是待到真正令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他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搞砸了安神父的安排。因爲他的莽撞,讓包從心單方面的把通訊給掐掉了,這對于神父乃至其他人來說其實并不是特别的合适。這一點,他已經能從安神父那略顯無奈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了。
爲此,他決定向他道個歉。
“不好意思,神父,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可以理解,但不推崇。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所作所爲将我們其他人連同你自己一道推向了包從心的對立面。我想,這對你個人來說或許并沒有什麽。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想法呢?特别是宮辰,别忘記了,他可是有家室的。一旦包從心以高小芳作爲籌碼來要挾他,這樣的後果你可曾考慮過嗎?”
安神父的表情盡管看上去并沒有在生氣,可是他說的每一個字眼裏,都透露着對于思奇的不滿。這令後者的心情變得有些沮喪。是啊,他隻顧一時的爽快了。現在捅了這麽大的簍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繼續道歉了。
見到于思奇态度誠懇的愧疚之色,安神父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不少。隻見他環視了一眼其他仍然還在熟睡的衆人,又看了一眼于思奇和威廉,說:“不過我想,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我作爲當事人卻又沒有及時出面阻止你,我本人其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樣吧,稍後等宮辰醒來之後,我會親自向他說明情況。至于你,我的好學生,希望你能夠接受這次的教訓。記住,切忌不能因爲擁有了旁人所沒有的就沾沾自喜。要知道,我們這裏恰好就有不止一件因爲驕傲自滿而一無所有的真實案例呢。”
說完這話的時候,安神父刻意把目光移動到聖嘉的身上,并俏皮的朝于思奇眨了眨眼。這樣的行爲無疑令聖嘉頗有怨言,但是她居然意外的忍住了。
注意到安神父已經不再生自己氣之後,于思奇趕忙找個話題把有些壓抑的氣氛給逆轉過來。
“那麽我們現在該怎麽做,神父?”
于思奇虛心的向安神父請教。
“正如我之前就提到過的,因爲你的個人行爲,留給我們的選擇其實并不多。當然啦,我相信把你主動交出去肯定會讓包從心對我們其他人‘網開一面’的。但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事情,同時也不會是在座的其他人所期望發生的事情,這點你大可放心。”
安神父一臉平靜的分析其實還是讓于思奇聽得一驚一乍的,特别是關于把他自己給交出去的那段,簡直就像是在談論籌碼一樣。不過好在安神父又及時的把話給圓了回去,這倒是令他寬心了不少。
“可是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
稍稍放心下來的于思奇試探性的問。
“恐怕會非常的難走。你可能不知道,包從心能夠動用的力量和手段遠勝于你我所能想到的那些。況且,我一直都深知他是個非常小氣的人。你這一次把他罵得惱羞成怒,那下一次,他多半就要在别的場合下找回顔面來了。”
安神父看了看從洞外灑進來的星光,心不在焉的說道。
“那我不如幹脆直接主動站出來承擔錯誤得了,反正他又不會要了我的命。大不了受點懲罰,苦難與折磨,這些對現在的我來說其實算不上什麽大事。”
聽完安神父的一席話,于思奇有些賭氣的說。
“說氣話對現狀沒有任何的幫助,把你交出去固然能解決目前的煩惱。可是你忘記我們的立場嗎?其實我很欣賞你對包從心說的那些話,那是我幾乎不太可能會說出口的話語。特别是關于因爲自保而違反規則的那段,至今依舊讓我有些羞愧。我出于憂慮而避而不談的話術,反而成了困擾我進行自我表達的魔咒。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想太多’吧!”
安神父離開了于思奇的身邊,快步走到了宮辰的跟前。後者此刻仍然睡得‘十分香甜’,起碼從于思奇這個角度,他沒有看出任何的不妥之處。然而,隻見安神父迅速的用自己的腳尖踢了踢宮辰的肚皮說:“起來吧,我知道你在裝睡。”
“你是怎麽發現的?”
麻利的坐起身的宮辰瞪大着兩隻眼睛看着安神父問。
“想要不被發現的前提是你真的睡着了,像其他人那樣。很明顯,你并沒有。”
安神父一把拽住宮辰的胳膊,把他拉到于思奇身邊,并向他簡要的複述了一遍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從宮辰的表情來看,盡管他對于思奇能夠臭罵包從心一頓十分的開心;可是在他們注視不到的目光之下,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暗淡,整個人都陰郁了許多。
“你們是在擔心我吧?”
宮辰知道自己沒辦法假裝下去了,便直接開口說。
“很容易就能猜到吧,畢竟在場的所有人,就你屬于比較容易被勸誘的對象了。”
安神父分别給每個人倒了點開水,然後吹了幾口熱氣,小抿了一口。
“說什麽傻話呢,難道就我一個人有老婆嗎?你不是比我更容易成爲目标,别忘記了你自己也是有老婆和孩子的。”
接過熱茶的宮辰用非常誇張的語氣對着安神父反問道。
“我不一樣,我早就離婚了,孩子也随她媽姓。如果這樣都能成爲被打擊報複的對象,那包從心可就得當心了。畢竟對于失去教籍的我來說,以前那些清規戒律統統都不存在了。”
安神父冷冷的說道。
“算你有種,我沒那本事。不管怎麽說,哥們這次做的事情确實有點沖動了,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謝謝你的茶,神父。我想...單獨去冷靜一下,可以嗎?”
宮辰把一口沒喝的熱茶遞回到安神父的手中,同時一反常态的坐到最邊緣的角落裏,面對着牆壁。
“他...還好吧?”
于思奇關切的問了一句。
“噢,他會好起來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或許得和他保持點距離了。這不光是爲了我們,也是在幫他。”
安神父看着那一口沒喝的茶水,若有所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