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簡單的寒暄就讓羅甯加入了于思奇的行列,看着跟在身後的這位‘強力隊友’,于思奇邊走邊向他提出了神父給他的那些指示。
“對着黑暗的通道裏面制造點動靜,對嗎?”
羅甯很爽快的接受了這份提案,并吩咐于思奇稍微站得靠後一點。在确定于思奇已經站到了離他足足有幾米開外的距離之後,羅甯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将其直接投擲了出去。
原本鏽迹斑斑的鐵管在脫手而飛的瞬間,擦起了大量的火花。而随着它在漆黑的通道裏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于思奇正好瞥見了有一個人影在被火焰波及的那一刹那,狼狽的退進了更加黑暗的深處,隻留下了深深插入地面的‘火矛’。
“看來确實有東西在那裏面潛伏着呢,你先在這等着,我過去看看情況。”
已經察覺到異常狀況的羅甯自告奮勇的走了進去,看着羅甯那遠去的身影,于思奇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聞着類似燒烤過後的糊味,于思奇聽到羅甯的抱怨:“你怎麽還是跟過來了,我跟你說我一個...”
羅甯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像是有人刻意關掉了聲音似的。面對仍然保持着拔出武器姿勢的羅甯,于思奇很快就意識到了這裏的時間出現了人爲的幹涉,它開始不正常了。而能讓時間不正常的人,于思奇碰巧還真就認識這麽個人,所以他把臉轉到從黑暗中慢慢走出的人影身上時,他幾乎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意外。
身穿罩袍的林看山就這麽一點一點的走了出來,每一步都十分的痛苦,每一步都像是在忍受折磨。接着,于思奇注意到他的罩袍下,那原本應該擺放雙手的部位時不時竄出幾根類似章魚的觸須。
“你看來過得不怎麽樣呢!”
于思奇稍微後退了幾步,他可不想跟被寄生過的人離得太近。林看山沒有回應他,也許是因爲渾身上下都被寄生的緣故,也有可能隻是單純的不想再和他交流。不論如何,對方的意圖都十分的明顯,想要他的性命。
手無寸鐵的于思奇想到此處,伸手過去想要拔出羅甯的武器借來一用。結果卻被對方那滿是由觸須構築成的手臂給纏上了,無法順利脫身。感受着滿是黏糊糊的吸盤在自己皮膚上蠕動的那種異樣感,于思奇第一時間就想掙脫開來,但是沒有成功。
正當他考慮是否要在時間上與對方進行一番角力的時候,一種非常明顯的灼熱感從于思奇的皮膚中釋放了出來,将那些帶着吸盤的觸須紛紛點着了。看着那些原本還有更進一步企圖的吸盤一個接一個的逃離了他的身體,于思奇暫時自由了。他下意識的把仍然發着紅光的鐵管給拔了出來,并毫不猶豫的刺進了林看山的胸口。
滾燙的鐵器刺進身體,這對于本身就懼怕火焰的寄生體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災難。林看山幾乎是毫無征兆的倒了下去,身上的罩袍也随着他的倒地而散落到一旁,露出了他那副渾身都被惡心的吸盤所侵蝕的軀幹。
大概是因爲他個人的死去,被擾亂的時間又一次開始正常的流動了起來。羅甯伸手抓了空,接着又很快注意到地面上的那具屍體。他稍微站在那裏思考了片刻,然後再随手甩出了一大團火焰把那具醜陋的屍身給點着了。
看着在烈焰下因爲高溫而逐漸扭曲的屍身,松了口氣的于思奇低頭觀察了一陣子自己的身體情況,發現除了衣服上有些異味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被侵染的迹象,這似乎得歸功于羅甯,他很清楚這點。
然而在他打算開口向對方緻謝的時候,羅甯反而先他之前說道:“抱歉,我似乎中招了。還好你沒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向神父他們交代了。”
“沒關系,其實你還是幫了我大忙呢。”
于思奇指了指仍然吸附在他皮膚上的那片花瓣說:“如果不是你給我的生命之火在關鍵時候驅趕了那些惡心的寄生體,我現在恐怕也‘生不如死’了吧。”
“是嗎?你不會是單純的爲了讓我心裏好受點,特意編造出的一個借口來安慰我吧。我跟你講,我的内心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羅甯一副我懂你的意思,讓于思奇倍現尴尬。他其實很想就次向羅甯保證,自己真的不是找借口。然而看着對方那如此坦誠的态度和神情,他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畢竟本來就不是什麽特别值得去在意的話題,沒必要在瑣事上糾結太多。
在确認地上的屍身徹底化成焦炭之後,羅甯取回了他的‘趁手兵器’,并轉身對于思奇解釋說,他和稅務官之所以很想去軍械庫的原因,不光是因爲那裏是唯一上山的路,更是因爲那裏有他和稅務官的武器。考慮到他們現在的戰力如此匮乏,如果再不從根本上武裝自己的話,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功虧一篑了。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同時也不會是你們想要的。
于思奇很贊同他的這番考慮,這令羅甯對其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就這樣,他們有說有笑的折返了回去。一路上大概是爲了創造話題,羅甯甚至跟于思奇講起了他小時候的經曆:“我三十四歲的那年做了一件蠢事,如果不是當時碰到了好心的老師救下了我這個魯莽又愚蠢的小傻瓜,恐怕現在你根本就見不到我和萬婕了。”
“你做了啥啊!”
于思奇已經完全規避掉他們年齡的問題了,因爲他發現這是個沒辦法進行校準的細節。
“離家出走。”
羅甯似乎想了起什麽事情,趕忙解釋了一下:“你可能不知道,在村子平均以五十歲爲成年基準的規則裏,我這種三十四歲出頭的混小子在他們眼中不過隻是個剛剛斷奶的小屁孩罷了。”
确實有很多小孩會因爲種種原因離家出走,于思奇自己小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念想。雖然最後以被同夥揭發,自己挨了一頓狠揍結束外,什麽也沒有發生。
“看來你似乎想起了什麽呢,也許我應該給你點私人空間?”
羅甯歪了歪腦袋,看着于思奇說。
“那倒不必,你接着說就是了。”
于思奇回過神來,他看着一切照舊的營地,停下了腳步。
注意到于思奇的意圖之後,羅甯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那好吧,我就再跟你稍微說一說吧。當年離家出走之後,我一路北上,打算前往帝國學院。就是那個傳聞隻有全國最優秀的人才能進去求學的地方。”大概是怕于思奇不知道什麽是帝國學院,羅甯還特意補充了一句。
“很有上進心嘛!”
于思奇笑了笑,他突然很好奇羅甯接下來的發展了,所以選擇了閉嘴。
“嗯,現在想想其實很幼稚的。那種隻有超一流的天才才可能會進去求學的地方,可不是我這種鄉下人能随便參觀的。結果當我真到那裏之後,才知道我連跨過那扇大門的資格都沒有。而且當時的我居然沒有聽從那些守衛們的建議,不要妄圖翻過高牆,才惹來了後面的事端。一天夜裏,我瞅準了機會打算翻牆而入。結果卻被上面的禁制給難到了,不光如此,我還因此受了很重的傷。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絕望,沒有人會對一個違反規則的鄉下人施與援手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更擅長的是看着你慢慢死去。”
羅甯像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一樣,表情十分的特别。然後他轉過臉對于思奇說:“接下來就是我運氣不錯,被我的老師給揀了回去。他把我救活了,還教會了我如何引導自己的力量。按照你的說法,正是這股力量在今天幫到了你呢。好了,一不小心和你說了這麽多沒有意義的廢話。我想再拜托你一個事,能幫我去看看萬婕嗎?我自己不好進去的...”
“當然,這有什麽難的呢?”
于思奇爽快的答應了羅甯的請求,同時也追求了一個問題:“你最後有沒有成功進到學院裏啊?”
“你覺得如果我成功了的話,還會去燈塔站崗嗎?”
羅甯道别了于思奇,再度開始了他的巡視工作。